第353章

長安, 皇宮。

“皇祖母，我帶靈若來看您了。”

皇後娘娘住的中宮一向是全皇宮最熱鬧的地方，兩個穿著富貴錦繡, 相貌雕玉琢，一大一小兩個孩子手牽著手走進皇後娘娘的宮殿, 已經七歲的皇太孫周玉珩帶著自己兩歲的妹妹周靈若來給祖母請安。

小一點的孩聲氣也跟著阿兄喊著皇祖母, 探頭進來, 屋地溫暖, 便去了鹿皮小靴子, 翻著門檻進來。

後跟著的宮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這位小祖宗一向是個有脾氣的，堅決不要人抱，一抱就發脾氣, 只能小心看顧著不讓其摔跤。

周玉珩見妹妹翻爬的艱難, 于是先走進去, 彎腰, 一手托著的小屁，一手摟著，順利把小胖墩般的妹妹給半抱了進來。

門檻高大，他的妹妹還小，過的可不容易。

做完了這事後，他讓服侍他們的宮太監都在外面等著, 不用進來了, 他繼續牽著妹妹, 看見前方的時, 仰著頭, 笑容甜甜, 帶著期盼：“冬雪姑姑，皇祖母在裏面嗎？”

冬雪俯為他們撣去服上的薄雪，又了他們兩人的手，小孩火力旺盛，兩人的小手熱的像小火爐似的，道：“在呢，得知中午你們要來，娘娘特意讓廚做了你們喜歡吃的清蒸鱸魚，今年冬天的鱸魚養的可了，魚細膩，雪白似玉，就等著你們呢。”

“我要吃，我要吃。”堪堪兩歲的周靈若舉著胖乎乎的小手，說完就門路的沖往了後殿，那橫沖直撞的吃貨勁讓周玉珩臉皮微紅，他記得他小時候，在皇祖母這裏可沒表現的這麽饞。

冬雪帶著皇太孫過去。

兩個孩子經常來娘娘這裏，娘娘也很喜歡他們。

後殿。

蕭蘭看見圓滾滾的小團子進來，出一個笑容，小靈若撲到皇祖母的邊，小臉紅撲撲的，蕭蘭給去上的小鬥篷，又拿帕子給了汗，將抱到了上，發覺這個孩子又重了一些，小胖臉上都是嬰兒，眼睛烏黑水潤，水靈靈大，長的越發可了，忍不住了的小臉蛋。

“皇祖母，皇祖母。”周靈若朝著皇祖母懷裏鑽了鑽，聞到了特別好聞的味道，歡喜的抱著皇祖母的手臂，撒道：“魚魚，魚魚，我要吃魚魚。”

蕭蘭自然應允：“好，等一會就吃。”

周玉珩進來給皇祖母請安，做足了禮數，蕭蘭招手讓他過來，給他也了小鬥篷，周玉珩坐到皇祖母的邊，等發現了榻上小桌的小帽子時，眼睛一亮，努力住上揚的角，恭恭敬敬道：“皇祖母安。”

見周玉珩只說了一句便不說了，蕭蘭了他的頭發，這孩子的格倒是和慎之一模一樣，沉穩言。

蕭蘭從桌上小筐裏拿出一個致喜慶的虎頭帽給他帶上，聲道：“你上次來還沒做好，這次來的剛好，喜不喜歡？”

“喜歡！”這下周玉珩笑得出了兩側尖尖的小虎牙，一臉雀躍，他是真的喜歡，將頭上的虎頭帽拿下來，周玉珩不釋手的著上面的絨絨和神氣活現的小老虎造型：“謝謝祖母，我很喜歡。”

“老虎帽帽！”“帽帽！”周靈若小胖爪飛快的想夠那鮮豔的虎頭帽，急的裏直喊：“哥哥，哥哥，我要老虎！”

周玉珩對著虎頭帽心裏喜歡的不得了，面對妹妹的請求猶豫了，他也很喜歡啊。

但最後，周玉珩微抿著，有點委屈又有點舍不得的將虎頭帽給了妹妹，難得念叨道：“妹妹，你小心點拿，不要把小老虎的眼睛弄掉了，還有它的耳朵。”

蕭蘭笑看著這一幕，輕的將虎頭帽還給周玉珩：“這是給你的帽子。”

周玉珩高興起來，抱著虎頭帽不撒手，可等看到祖母懷裏的妹妹傷心委屈的哭癟著，想了想，還是把虎頭帽放到了妹妹手裏：“妹妹哭了，先給妹妹玩一會。”

蕭蘭變戲法一般從籮筐布下面又拿出一個一模一樣的虎頭帽，只不過比之前的要小，將小的給靈若，把大的虎頭帽重新給玉珩。

“啊，妹妹也有，太好了。”周玉珩驚喜道，拿著失而複得的帽子不釋手，小靈若拿著自己的老虎帽子，咯咯笑。

等周緒到夫人這裏時，就看到了兩個在溫暖如春的宮殿裏還帶著虎頭帽的兩個小崽子，都熱的滿頭大汗了，還不肯把帽子摘下，騎著小木馬在殿裏追著玩鬧。

周緒一手一個，把他們抱起，兩個孩子趴在皇祖父的肩膀上，各自拿著虎頭帽，著自己的阿爹和姑母，周慎之對周玉珩一向比較嚴厲，故而，周玉珩平日有些怕他，此刻小臉也繃得十分嚴肅，像小大人似的，周靈若年紀尚小，咧出小白牙對著阿爹和姑母傻笑。

蕭晴雪手了，兩只手對著兩個小團子的臉輕輕一。

“鍋…鍋牟。”小靈若口齒不清的喊著。

蕭晴雪忍笑不，放下手：“喊姑母什麽事啊？”

“姑母。”周靈若想到姑母那邊去，子扭來扭去的：“我好想你了。”

“這麽甜。”蕭晴雪又輕輕了小靈若的臉：“可姑母今天沒帶糖。”

小靈若失之下，泫然泣。

周緒笑著把兩小娃娃放下來，見小孫眼淚啪嗒掉，道：“我這有，等吃完飯再吃。”

周慎之不贊同道：“糖吃多了不好。”

周緒虎著臉，蕭蘭給小靈若了眼淚，道：“慎之說得對，糖吃多了不好，靈若吃的糖比玉珩小時候吃的多多了，不能再縱容了。”

周緒輕咳一聲，當做無事發生：“那，我們就吃飯吧。”

見屋裏的人全部堅決的不給糖吃，小靈若只好吃飯了。

周緒坐在夫人邊，不管平日怎麽忙，他都會和夫人一起用飯，孩子們有時會來，有時忙了就不來，吃完飯後，蕭晴雪就想開溜，最近因為一個事，阿爹，和阿兄最近都逮著呢。

前殿，周玉珩和妹妹在玩游戲，時不時傳來小靈若的笑聲。

周緒坐在椅子上，這一刻他不像是個掌握生殺大權，高高在上的皇帝，反而是個愁著兒婚事的普通人：“乖兒，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難道是不喜歡阿木了？”周緒猜測道，可又覺得不像啊，這幾年，晴雪和阿木從沒有矛盾，晴雪看起來也很喜歡阿木，要是不喜歡的話，周緒這裏還有很多人選。

蕭晴雪搖頭：“喜歡啊。”當然喜歡阿木了。

“既然喜歡，為什麽不親呢？”周緒道，他還想著給晴雪辦個最隆重的婚禮，也算了了心事。

蕭蘭也有點好奇，每次說到這個話題，兒就躲避，也曾認真想過兒和阿木是不是出問題了，可觀察了大半年又調查了一下，發現完全沒有這個問題，小好著呢，前段時間還去廣陵玩了一圈才回來。

周慎之著支吾的妹妹，道：“難道阿木職有點低了，等你們親之後，阿爹會將阿木往上提拔的。”

“不是，不是。”蕭晴雪汗，這都哪跟哪。

“那是什麽原因？”周慎之也奇怪，眼看他的大兒子都七八歲了，妹妹這邊和阿木投意合就是沒有親打算，無怪乎阿爹有點急了。

蕭晴雪看著關心的家人，坐在阿娘邊，見躲不過去了，想了想反正遲早要說的，便道：“有件事，我和阿木說過了，阿木知道，他覺得沒什麽，我也覺得很好，反正我們都沒問題。”

衆人一頭霧水。

“你和阿木說什麽了？”蕭蘭問道。

蕭晴雪閉上眼睛，堅定道：“我和阿木是互相喜歡的，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但是我們決定親以後，不會要孩子，就我們兩人就行了。”

滿室寂靜。

蕭蘭愣了一下，過了一會接良好。

周緒卻是豁然起，鬢發白霜的他，兩眼有雷霆之怒，令人膽寒，他猛的一掌拍到茶桌上，茶水四濺，茶杯碎了一地：“是不是拓跋木他有疾，讓你這麽說的？”

周慎之眼裏湧出怒火。

“哎呀，阿爹，真不是！”蕭晴雪想過阿爹會責怪任什麽的，萬萬沒想到阿爹腦那麽大，蕭晴雪臉通紅，跺腳道：“您想哪裏去了？”

“是我自己這麽想的。”蕭晴雪堅定道。

氣氛沉悶，周緒皺著眉頭，道：“我雖不提倡前幾朝那種侍死如生的觀念，可不要孩子，百年之後，到了地下，你沒有後人香火供奉祭祀，怎麽辦？”

蕭晴雪對阿爹的神神叨叨無奈了：“百年之後，塵歸塵，土歸土，我只要一世自在就行了。”

“好了，就是這樣。”蕭晴雪說了以後反而輕松了，等阿爹他們走後，蕭晴雪舒了一口氣，蕭蘭從靠枕那邊拿出一個虎頭帽給兒。

“我也有？”蕭晴雪睜大眼睛，十分驚喜，剛剛看見玉珩和靈若頭上的虎頭帽可是眼饞了好一會。

蕭蘭笑瞇瞇的，聲道：“我的寶貝兒當然要有了。”

不管多大，在蕭蘭眼裏，的寶貝兒都是小孩子。

蕭晴雪抵住阿娘肩膀：“阿娘，我是不是任了？我就是覺得萬一親了，阿爹過兩三年又會過問孩子的事，可我本沒這個打算，索就這麽拖著。”

再說天地廣闊，還想著去看看，現在就已經很好很好了，什麽都有了。過猶不及的道理是知道的，只要保證和阿娘這輩子能安穩舒心到老就行了。

“沒。”蕭蘭搖頭：“不想要就不要，而且宮裏醫療也不好。”凝視著的兒：“我只想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晚上。

蕭蘭發現周郎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知道他是被兒的話沖擊到了。

周緒已經不知道嘆了多氣，先前他還說晴雪以後要是生個兒，定和夫人像，現在這個念想沒了，他預想的給乖兒的孩子弄的那些封號賞賜也沒了用武之。

蕭蘭淺淺的打了個哈欠。

周緒忽然起坐在床邊，低頭親了親夫人：“夫人你先睡，我去辦一件事。”

蕭蘭還沒來得及他，這人就大步出去了，像是有急事的樣子，等蕭蘭披好大氅，推門一看，外面白茫茫，大雪一片。

冬雪將暖爐遞給娘娘。

蕭蘭仰頭看著清輝雪夜，鵝大雪飄灑到的臉上，隨後提著一盞宮燈去找周郎。

最後。

蕭蘭是在奉先殿裏找到了他。

這座龐大的建築群是祖宗廟，以供後人供奉祭祀的，蕭蘭一一看過那些牌位，現在還沒有他們，周緒給祖宗上了香，轉頭看著夫人，燭火搖晃，他輕聲道。

“你說我弄個空白小牌位給晴雪怎麽樣？就在我們牌位的中間，三個連在一起。”

“讓也供奉，這樣到了地下，就不是孤一人了，還能永國祀。”

蕭蘭著燭火常燃，安靜肅穆的奉先殿，覺臉頰一涼。

明明是迷信至極的話，周郎卻說的一臉認真，蕭蘭不知不覺淚一片，生前死後，和他在一起，若是兒也能在一起就好了。

“可以嗎？”

蕭蘭一眼過去，沒有公主廟這樣的先例。

周緒走過去，握著夫人微涼的手，微微一笑：“我是皇帝啊。”

他們兩人坐在奉先殿的臺階上依偎在一起，周緒忽然想到了相濡以沫這個詞，近幾年，他經常覺時間過得好快，一不留神，就快老了，可夫人還是讓他如此心。

“等再過幾年，我們就出宮游玩。”周緒帶著愧疚保證道，他總是有很多事要忙，夫人也為國家勞了很多，這個大周盛世是他和夫人一起締造的。

蕭蘭彎眸一笑，眼眸裏滿是細碎的溫和歡喜：“好啊。”

細雪下，兩人恩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