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飼鬼（完）

今年的冬天來的很早，似乎一過了秋天，冬天便呼嘯而來，夾雜著狂風和冰雹，一腦砸向了南平城，氣溫抖降。

周家大宅坐落在金瀾湖邊，在這日新月異的時代，它顯得如此格格不，在百年修繕下，這座古樸大宅仍然飛檐翹脊，剛剛天黑，門前廊道各個屋外就掛上了一盞盞紅燈籠，與之相對的，便是一湖之隔的燈紅酒綠，繁華熱鬧的市中心，金瀾湖上不時有豪華船開過，卻都巧妙避開了周家。

在高樓大廈的襯托下，周家大宅愈發像一個遲緬于舊時代的老古董，不願和外界接，就連周家人也怪怪的。

剛參加過周家大爺十歲生日的一些南平新貴不人在暗地裏說悄悄話，聽說那個周家大爺一出生就被養在深宅大院中，極出來見人，是周家五代單傳，周家對他的重視可想而知，若不然，也不會十歲才舉辦生日宴。

只是，周家大爺看著完全不像一個十歲的孩子，瞧著頗瘆人的慌，再聯想周家的一些傳聞，比如周家大宅是建在墳山上的，氣很重，所以周家老爺子的獨子車禍死了，參加宴會的賓客早早散去了。

剛才還籌錯的古宅頓時又陷了冷寂的狀態。

宅院裏的仆人黑黑，無聲的將喜慶的燈籠換下來，宛若幽靈。

白燈籠高高掛。

門邊對聯也好似靈幡。

今晚的主人公，剛滿十歲的周緒擡頭看著天上的大雪，寒冬的天，他穿著一件輕薄的綢小，過于尖瘦的蒼白臉頰沒有一，偏偏他的瞳孔極黑，眼白又，乍一看之下，雙目之漆黑一片，詭譎森然，這個一個孩子，任誰看了也說不出好看，可之類的詞語。

他踩著積雪行走在庭院中，後跟著數十位的黑仆從，他們面無表，為首的小人更是面無表。

大雪落下，孩的眼睫，頭上很快積了一層薄薄的細雪，連口鼻都有雪花，他毫無所覺的踏進正堂屋，屋的老人慈的招手，讓他上前，替他撣去頭上雪花，滿臉皺紋，穿著黑馬褂的老人笑著提醒道：“緒兒，是不是又忘記呼吸了。”

十歲的孩子木然的轉他的眼球，過了一會似乎反應了過來，口鼻的雪花融化，老人用帕子去孫子臉上的潤，又了一下他的心髒，微弱的跳聲傳來。

“你才剛醒，要多多休息，以後家裏都是你的，想看多久都可以。”

老人牽著孫兒的手：“我給你挑選了幾個玩伴，已經送到你的房間了，他們都是我收養的孤兒，你若喜歡就留下，不喜歡的話…”老人沉一聲：“就讓他們回到以前的地方。”

孩仍然沒有反應。

“要多和生人在一塊，你的上才有人氣，這樣才能像個人。”老人笑道，孩子轉回去，他有自己的房間，很大，剛進去就看見了屋裏四五個小孩，看見他來，似乎嚇了一跳，他一一看過他們，覺得他們和他不一樣。

他們都低著頭，最後一個小孩也不例外，穿著周宅統一發的服，頭頂有個旋，他無聲走到面前，似乎嚇了一跳，孩擡起頭，有一張很漂亮可的臉，小手揪在一起，眼睫撲閃撲閃，像他偶爾看到的星星。

他指著。

“我的。”

語氣霸道。

小孩愣了一下，是被好心的周老太爺收養的，也知道這次是要幹什麽的，周家大爺想從他們之間選一個玩伴，不過其他小夥伴不想來，因為這裏沒有心院裏的阿姨，也沒有那麽多的玩，溫暖的房間，好看的畫片，味的食，這裏不像心院的家。

周家好黑，好冷，的小夥伴們有些害怕，其實也有點。

小孩著角，鼓起勇氣抓住了那手指，覺像到了冰塊，有些不知道說什麽，最後只囁嚅道：“你好，我蘭蘭。”

他反抓握著孩的手就拉進了他的房間，不曾看過其他人，蘭蘭驚慌了一下，發現這個大爺把拉到房間後，就不了，蘭蘭看著空曠的大房間擺滿了玩，這個房間似乎是把玩房和睡覺的地方打通連在一起了，所以顯得格外的大。

他是機人嗎？蘭蘭困想著，怎麽還不。

“玩。”他推了一下，蘭蘭看著滿屋子的玩，想到自己的職責，是他的玩伴，糾結了一會拉著周家大爺到了玩城堡那邊。

于是兩人發起了呆來。

蘭蘭看著一不，面無表的周家大爺，只能拿起積木堆了起來，一邊玩，一邊教他怎麽玩，幾下來之後，蘭蘭發現周家大爺其實有些呆呆的，手腳很不協調，除非說要怎麽做，他反應慢好幾拍才能趕上，聽不懂話似的。

聽說周家大爺是個傻子，蘭蘭心裏不免同了起來，幫著他一起玩。

玩過了之後，蘭蘭便被仆人帶到隔壁房間睡覺了，睡覺之前，把自己書包裏帶來的作業寫完順便複習了一下下學期的課程，今年已經上四年級了，心院是周家老太爺捐助的，院裏人從小到大的的生活費，學雜費都是老爺子出的，因此，蘭蘭決定明天對周家大爺好一些。

睡一覺醒來，迷糊看見床頭有個黑影，蘭蘭嚇了一跳，打開燈，發現是周家大爺，拍了拍心口。

“你，你怎麽不睡覺啊。”

這才發現這個大爺仍然穿著睡前的服，著腳站在地板上，為了省電，屋裏空調也沒開，大爺被凍的臉蒼白，蘭蘭連忙了一把他的手，冷的打了一個寒，連忙下床開空調。

又倒了一杯熱水，拿來厚毯子給大爺圍住。

大爺坐在床邊，只出一顆絨絨的頭發，安靜的像個人偶，蘭蘭把熱茶遞給他，了一下他的手，發現還是很冷，于是從櫥櫃裏又拿出一張毯子，結果抱著毯子一轉頭，就看見周家大爺把那杯熱水喝了！

蘭蘭又驚又怕，連忙跑到他面前，急道：“那水那麽燙，你怎麽喝下去了？快張開，給我看看！”

本意只是想給他捂手用的，可是他居然喝下去了。

周緒閉著，他看著孩焦急的神，似是第一次見到般，觀察的神，然後慢慢張開。

蘭蘭了一下，心裏更多的是懊惱，周家大爺他可能智力有點問題，不該疏忽的，而後驚異發現他的口腔只是有點紅，并沒有想象中的被燙破了皮，稍微放下了心，又覺得哪裏怪怪的。

“你不覺得燙嗎？”著溫度滾燙的杯子，也是十歲的蘭蘭很疑。

周家大爺愣愣的看著。

蘭蘭也看著他，覺得他怪可憐的，腦袋不靈，不知道冷熱，被人欺負了估計也不知道，心院裏的夥伴偶然也會議論他，聽了幾句，因為不好，周家大爺還沒上過學。

“你到我這裏是想幹什麽呢？”蘭蘭坐在床邊，看向他。

過了一會，毯子裏出來一只瘦骨伶仃的手，手裏赫然是一個的小鳥玩，鳥肚是明的，裏面有個袖珍鬧鐘。

“你喜歡，給你。”他慢吞吞說道。

蘭蘭看著小鳥鬧鐘，有些驚訝，玩城堡中，的確很喜歡這個小鬧鐘，沒想到他居然記住了。

“我不要。”蘭蘭推回去，已經了周家大恩，不能再多要他家的任何東西了：“你拿著玩吧，我看你玩。”

周家大爺低著頭，手擺弄著小鳥鬧鐘，小鳥布谷布谷起來，蘭蘭看著他玩，也上了床，實在困的不行，最後不知不覺睡下了，等醒來，發現周家大爺也睡在了床上，上胡蓋著被子。

蘭蘭看了一會，眼看著即將照到床上，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趕去拉窗簾，昨晚有個管家十分嚴肅的告訴，大爺畏，白天一定一定不能讓他見。

蘭蘭打開小燈，看著外面的冬日暖，再一次覺得周家大爺好可憐。

而他對十分依賴，蘭蘭只能盡量選擇雪天或者在傍晚時分帶他出去玩，說實話，周家是很無聊的，蘭蘭便教他認字，畫畫。

他在邊，安靜又聽話。

可是周宅古怪的氣氛讓蘭蘭總是忍不住關注到其他的地方，比如大爺只能吃夾生的白米飯，比如他上一層又一層的黑紋，又比如周宅裏的人走路從來沒有聲音…

寒假一晃而過，蘭蘭即將返回心院，要上學了。

聽到這麽說，周緒擡起頭，烏黑的眼珠子盯著蘭蘭：“你要走了？”

“等學校放暑假的時候我還來的。”蘭蘭也舍不得他，但要去上學啊。

臨走的那天，是個晴天，蘭蘭擡頭看向樓上窗簾後的周家大爺，他孤寂落寞的站在影裏，心沒由來的難過起來。

一直到離開，都還在想著他，心低落。

回到心院後，蘭蘭換上淺黃的棉襖，又複習了一下功課，正準備幫院裏阿姨準備晚飯的時候，忽然就聽見自己房間窗戶被砸了一下。

心院裏，的房間在向的地方，小小一間，不新也不舊，打掃的很幹淨，走到後院菜地，發現自己窗戶被小石子砸了一個小出來，正要告訴院長的時候，肩膀被拍了一下，蘭蘭轉過頭，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向穿著黑鬥篷，帶著寬檐帽子的周家大爺。

“我來找你了。”

他追著的氣息，第一次踏出古宅，一路走來，不可避免的被曬到了太，因而手背，臉頰，脖頸通紅一片，藏在上的黑咒文爬滿上了左臉，鬥篷影下，他的左臉像是即將碎裂的瓷，布滿了黑的裂痕，一縷縷看不見的氣溢出，頸鼓，似有什麽要破而出。

周緒捂住脖頸，狠狠下，搐了一下。

“怎麽這麽嚴重？”蘭蘭哭腔都出來了，想又不敢，急得不行：“我不是告訴你，暑假就會去看你嗎？今天太這麽大，你還突然跑出來？”

“快點進屋。”蘭蘭把他拉到自己的房間，把窗簾遮的嚴嚴實實的。

“我想見你。”周家大爺坐在椅子上，眼睛只看著，很開心的晃了晃。

蘭蘭找了一圈，只找到一個創口，的眼睛，鼻子紅紅的，實在不明白周家大爺生的什麽病，怎麽見到太就這麽嚴重，比劃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將創口在他的左臉上：“我帶你回周宅，阿緒，你不能在外面跑，你知道嗎？”說起兩人獨時喊的小名。

周家大爺看著，忽然靠的很近。

他了一下蘭蘭的眼淚。

“熱的。”

他覺很奇妙：“鹹的。”

“我的。”

這段話，沒頭沒尾，蘭蘭了有點冰涼的臉頰，發現阿緒手腳冰冷的問題還沒有好一點，又擔憂了幾分，和院長說了後，院長聯系了出租車，一起將周家大爺送回去。

回去的路上。

兩個孩子在後車座。

周家大爺一上車就睡了，他靠在蘭蘭肩膀，小手仍然抓著，蘭蘭看向他沒穿鞋的腳，他不知走了多路，腳上都是傷痕髒污。

蘭蘭看著看著，眼圈一紅。

阿緒真的很傻。

將人送回去以後，蘭蘭見到了周老太爺，周老太爺沒說什麽，只是以後放學的時候，阿緒會過來接一下，順便看看。

蘭蘭就這麽稀裏糊塗的答應了下來。

一直到長大，都留在南平城裏念書，小學，中學，高中，順利的進了大學，而阿緒每日的車接車送，帶來的問題也多了起來

蘭蘭手托著腮，有點苦惱。

“蘭蘭，你男朋友又開車來接你了。”同桌道：“這次的車好炫酷啊。”羨慕道：“你男朋友真好啊，早上送，下午接，每天還有心便當吃，唉，我啥時候也能有這麽一個全能十佳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