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寧從未見過蕭凌川這般模樣。

前世的記憶中，他始終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模樣，除了床笫之間偶爾流出的瘋狂外，其他時候對總是冷漠疏離。

如今不過是一條胳膊了傷，他竟變得如此弱，甚至還帶著幾分孩子氣。

若是前世，看到他這般反常的模樣，定會心疼不已，恨不得傾盡所有，將世間最珍貴的一切都捧到他面前，只為博他一笑。

可如今，心中只有深深的憂慮。

他如此不堪一擊，將來如何能與蕭修湛抗衡？

又如何為報海深仇？

晃了晃被他拉住的袖，語氣平靜無波，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古井：“那臣去給殿下準備吃的，還請殿下松開。”

蕭凌川察覺到語氣中的淡漠，那雙原本漉漉的桃花眸瞬間黯淡了幾分。

他原本應該松手的，可不知為何，心底陡然騰升起一不甘。

節骨分明的手指倏地扣住的手腕，拉過來在手背上咬了一口。

力道不重，卻在上面留下了明顯的紅牙印。

姜姝寧眼底掠過一驚恐，幾乎是下意識回自己的手。

手背像是被烙鐵燙過一般，又疼又燙，整張臉都因此染上了嫣 紅。

“疼嗎？”他看著，眸晦暗，“我亦如此。”

他說的是他的心，卻理解他的手。

“臣知道，臣這就去為殿下做飯！”姜姝寧說著，慌忙轉離開。

看著轉離去的背影，蕭凌川心中涌起一莫名的失落。

他想起前世，那般在意自己，甚至有次因為他中毒，說出那句“你若死了，妾也不活了”的話來。

他臉上浮起一抹苦的笑，原來，對他的那份深與意，早在前世就被他揮霍一空了。

姜姝寧去了一趟后廚，開始準備食材。

手背上的異樣覺還未散去，勾起那段不愿想起的塵封記憶。

前世那些纏 綿悱惻的夜晚，蕭凌川最喜歡在上弄出些痕跡。

吻痕、牙印、淤青……多不勝數，每個印記都彰顯著他不為人知的變態喜好。

姜姝寧臉頰滾燙，又又惱。

他明知自己沒有半點和他再續愿的意圖，卻依然幾次三番地撥試探，簡直可惡至極！

后廚里的廚子們對這位未來的“四皇子妃”敬佩有加，畢竟整個王府，也只有姜姝寧做的飯菜，才能讓那位挑剔至極的四皇子殿下出滿意的神。

因此，每次姜姝寧過來下廚，他們都會在一旁殷勤地打下手，順便學上幾招。

幾個廚子趁著姜姝寧專心致志理一條鮮魚的功夫，湊在一起低了聲音，地閑聊起來。

“姜姑娘每次來都給殿下做吃的，簡直就是賢妻良母的典范。你說，啥時候能當咱們四皇子妃啊？有在，咱們也能多學幾道殿下吃的。”

這話恰好被跟來后廚的蕭凌川聽見，他站在后廚門口，俊的臉上浮起幾分笑意，像是冬日里破云而出的暖。

可接著，另一個廚子的聲音卻像一盆冰水潑下：

“哎呀，你都不知道，這姜姑娘有不皇子喜歡，四皇子殿下對手太多了！當初三皇子都求娶過，不愿意嫁，后來三皇子就干脆娶了個跟很像的子當妾室，藏在他的麟閣宮里，寶貝得不行。”

“真的假的？那將來姜姑娘嫁進皇宮，跟那三皇子的妾室，還能分得清誰和誰嗎？”另一個廚子捂笑，語氣里滿是揶揄。

蕭凌川的臉瞬間沉得能滴出水來，他大步進后廚，聲音冷得像刀子：“再嚼舌，我就把你們的舌頭拔下來炒了喂狗吃！”

那雙桃花眸里迸發出森冷的寒意，嚇得幾個廚子齊刷刷跪下，頭磕得咚咚響：“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姜姝寧從廚房里出來時，恰好撞見這一幕。

方才怎麼會覺得蕭凌川弱呢？

他不是向來都冷酷無，狠毒辣的嗎？

見出來，蕭凌川竟神差鬼使想起姜瑤真幾次三番對他說，姜姝寧喜歡蕭懷瑾那種溫潤如玉的男子。

滿腔怒火頓時被強行了下去，他對著跪在地上的廚子們冷聲道：“都起來吧！下次再讓我發現你們背地里嚼舌，定不輕饒！”

“謝殿下！”廚子們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站起，逃也似的鉆回后廚，再也不敢出來。

姜姝寧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的不安下，輕聲道：“殿下，用膳了。”

兩人相對而坐，氣氛略顯沉悶。

姜姝寧始終低頭，默默地用膳，若有所思。

蕭凌川見遲遲沒有主喂他吃飯的意思，心中略失落，賭氣地用左手夾菜。

他在心里惡狠狠地想，方才應該咬得更狠一些的。

既然無法在心中留下任何印記，那麼，能在上留下也是好的。

片刻之后，姜姝寧終于抬起頭，打破了沉默：“殿下，臣有事想與你商議。”

“說。”蕭凌川將筷子丟在桌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神也變得沉起來。

他早就料到今日來找他，并非只是為了給他做飯吃。

前世給他做飯，單純為了讓他開心，如今給他做飯，是為了從他這里獲取有價值的消息。

一想到對自己的親近是帶著某種目的的利用，他的左心房就不作痛。

“近來，南月屢屢進犯我大鄴邊境，殿下對此有何看法？”姜姝寧單刀直地問。

前世，南月雖對大鄴虎視眈眈，但懾于大鄴的國力，始終不敢輕舉妄。

直到皇帝病重，朝廷部各方勢力爭斗不休，大鄴皇宮陷一片混，南月才趁機領兵進犯，一舉攻陷大鄴數座城池。

如今，皇帝龍康健，大鄴朝堂局勢穩定，南月卻反常地主挑起戰端，其中必有蹊蹺。

聽到這話，蕭凌川深邃的眼眸中掠過一不易察覺的霾。

“南月向來狼子野心，做出這等舉倒也并不意外。”

“如今南月大軍境，兵鋒直指我大鄴，想必不日，陛下便會下旨命人率兵迎戰。殿下可有什麼良策，能讓三皇子主請纓，領兵與南月戰？”

前世，南月進犯之時，恰逢皇帝重病，蕭修湛為了博取更多朝臣的支持，不顧一切地請纓出征。

沒想到他低估了南月兵力，險些被南月大軍圍困絞殺在黎城，命喪黃泉。

若非天生神力的阿蒙拼死相護，以之軀為他擋住了如水般涌來的敵兵，恐怕他沒法活著回京城。

而今生，阿蒙已不在蕭修湛邊，正是送他下地獄，永絕后患的絕佳機會！

“不可！如今我大鄴國力鼎盛，兵強馬壯，無論由誰領兵出征，都有九的把握能將南月擊退。若是讓蕭修湛主請纓，豈不是白白給了他一個建功立業的機會？

即便南月兵力真的強悍到能夠絞殺我大鄴將士的地步，讓蕭修湛這等卑鄙小人輕易死在沙場之上，豈不是太便宜他了？”蕭凌川面沉，“這場戰事，自然要由我親自領兵出征！”

姜姝寧一驚，下意識地口而出：“可殿下的生母，畢竟是南月人……”

“那又如何？我終究是大鄴的皇子！”蕭凌川冷聲道。

姜姝寧立馬噤聲，還是低估了蕭凌川的野心和冷的心。

他向來醉心權勢，為了得到皇帝的認可，鞏固自己的地位，做出攻打自己母族之事的舉也不足為奇。

兩人各懷心思，誰也沒有再主開口。

用完膳，姜姝寧起準備告辭，忽地停下腳步，一雙清冷的眸子直直地看向蕭凌川，試探地問：“殿下，今生南月進犯的時機，竟比前世提前了許多，莫非這其中，有殿下的手筆？”

蕭凌川緩慢地近，微微俯，幽深的目與的視線纏，帶著一令人心悸的迫。

“作為盟友，我自是不能將軍事機輕易告知于你。”他稍作停頓，聲音驀地低沉下來，著幾分蠱人心的意味，“但若你愿為我的妻子，我會毫無保留，將一切和盤托出。”

姜姝寧心頭一震，幾乎是下意識地朝他盈盈一拜，語氣恭謹而疏離：“是臣逾越了！臣告退！”

說完，匆匆再行一禮，隨即頭也不回地轉離去，步履倉促。

蕭凌川佇立在原地，看著略顯慌的背影，角微：“……”

他是什麼洪水猛嗎？

竟將嚇這幅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