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臻將耳夾給戴好,又將小臉掰正回來,眉心微,若有若無地笑了下,「皇后,朕往後該喚你什麼?阿沅嗎?」
阮阮張了張口,忙搖頭,「陛下,你還是我阮阮吧,這個名字我用了快十年,陛下也一直這麼,不用特意改回去的。」
傅臻漫不經心地嗯了聲,語氣輕鬆:「阮阮讓朕怎麼,朕就怎麼吧。」
他轉過,對沈烺道:「先起來吧,你們兄妹十年沒見,朕若再罰你,皇后怕是要恨上朕。」
沈烺謝恩起,回想方才那一幕,神有些複雜。
妹妹是怎麼進宮的,他該了解的都了解清楚了,只是太后召集了那麼多的人宮,怎麼偏偏其他人都被遣散出宮,只有妹妹留在了皇帝邊?
傅臻帶阿沅到顧府認親,說明早已知曉的真實份。
沈烺原以為這只是帝王打擊外戚專權的手段,要想制這幾大門閥世家,自不能讓他們的兒主中宮,而阿沅沒有強勢的娘家背景,是這些人中最讓他沒有後顧之憂的一個,加上顧家百年清流,傅臻這回是將實權牢牢攥在自己手中了。
沈烺回京途中也想過,妹妹做帝王固權的一枚棋子,倘若一生無憂便罷,可若是過得不好,他就算拼盡命,也不會讓留在宮中苦。
他這輩子欠皇帝一條命,自己來還便是。
可方才沈烺看到兩人作格外親近,心中又不疑雲四起。
妹妹自小溫順膽小,傅臻卻是殘暴之名在外,天下人無不聞風喪膽。就說宮中這群太監宮誰不是戰戰兢兢、噤若寒蟬,可阿沅與他相起來竟十分自然,開口也是「你」「我」相稱,而不是照規矩自稱「臣妾」。
而陛下似乎……還很聽的話。
本想著多問妹妹一些宮裡的事,傅臻卻率先開了口:「南信王那邊如何了?」
沈烺只得跟著他進殿,「負隅頑抗者梟首示眾,僅剩的三萬大軍悉數歸降,南信王正在押往上安途中,約莫三月初,大軍就能到京郊大營。」
傅臻滿意地頷首,「北涼短時間不會捲土重來,樓蘭有把柄在朕的手上,暫且也不敢胡來,如今南信王的事一了,朕打算在京郊屯田,緩解軍中糧草問題,爭取明年減一稅,連年征戰,老百姓也該休養生息一段時間了。」
沈烺拱手道:「陛下英明,此舉是百姓之福。」
阮阮雖然聽不太懂,但聽到哥哥誇讚陛下,也與有榮焉,心裡又覺得陛下的形象高大了許多。
只是他們聊起正事,阮阮不好在此久留,便道:「我讓茶房沏茶,再做些點心送進來。」
傅臻面上溫和一笑,「去吧。」
沈烺看著妹妹的背影走遠,這才緩緩回過頭,對上傅臻漆沉沉的眸。
他起,照例將兵符上。
以往出征凱旋的慣例便是如此。他對兵權本就沒什麼留,從前對於權柄的,極大程度來自於妹妹,如今見完好無恙,還做了皇帝的枕邊人,那麼這個嫡親的哥哥自然也屬外戚。
且他拜二品車騎將軍,手裡若再有兵權,想來沒有哪個皇帝會毫無忌憚。主上兵符,為他自己,也為阿沅。
傅臻手裡挲著那半塊虎符,眸出幾分玩味,「朕杖責你一百,殺用牛刀地將你趕去江州退敵,你心中可有怨懟於朕?」
「臣不敢,」沈烺在傅臻面前俯跪下,「陛下是臣和阿沅的恩人,臣為陛下效力,萬死不辭。臣還要替阿沅,多謝陛下半載以來的照拂。」
話說得漂亮,可才見了妹妹,便句句都離不開,傅臻心裡不大舒服,「朕寵,立為後,這一切都與的背景無關,與是誰的兒、誰的妹妹也無關,談不上一個謝字,更不必你來替謝朕。」
沈烺心中微微詫異,他跟在傅臻邊很多年,對方的為人他再清楚不過,他是出了名的不近,能說出這番話來,放在以往簡直天方夜譚。
可這畢竟是皇家,帝王之雨均沾,後宮之中更是險象環生。
幾日前他才聽說惠莊皇后和傅臻痼疾的真相,先帝那般長之人尚有三宮六院,惠莊皇后與太后更是出自同族,尚不乏姐妹相殘的鬥爭,他的阿沅本善良,往後該如何應付這一切?
沈烺手掌攥,想到阿沅看著傅臻時眼底遮不住的芒。
歷來都無妃嬪長住玉照宮的先例,想來,他待應是極好的,否則阿沅也不會這般歡喜他、依賴他。
沈烺暗暗吁口氣,朝傅臻深深一拜,「無論如何,臣還是要多謝陛下對阿沅的厚,臣斗膽,還有一事相求。」
傅臻淡淡道:「你說。」
沈烺拱手道:「臣與阿沅分離十年,日日椎心泣,牽念於心,如今能夠團聚,全賴皇恩浩。只是臣乃武將,頻繁進出後宮委實不妥,懇請陛下給臣兄妹相聚的時間,臣想在封后之前多陪伴一段日子。」
話音落下,傅臻角那一抹的笑意也斂散得乾乾淨淨,「你想說什麼,帶出宮?」
沈烺坦然道是,「顧大人那邊,既幫助臣找到阿沅,他夫婦二人又是阿沅的義父義母,臣也想帶阿沅親自上門拜謝。」
傅臻手指那半塊虎符,指尖微微泛白,涼意攀上眼底:「顧襄在紫宸殿明說阮阮為故之,如今卻又了你的妹妹,你讓朕與顧襄如何向天下人代?何況如今已是眾矢之的,只有朕可以護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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