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蘿聞言,臉上出一抹促狹的笑:
“你說楚燼?他上說著‘‘軍營糙地哪配養我兒子’,轉頭就把樾兒的襁褓、瓶、連帶著娘都打包塞給我了。”
夕微怔:“他就在這軍營附近?為何不進大營?”
蔓蘿哼了一聲:
“還不是計較著和煞神之間的仇恨。他說幫的只是我個人,而非別人。這里是煞神的大營,他哪里放得下段?”
蔓蘿上數落著,可想到楚燼,心頭卻是一熱,記憶不由得拉回前些時日。
奉蕭南晏之命,與墨刃先行一步,返回天啟。
楚燼對不離不棄,抱著孩子,帶著弒魂等人,一路跟著的蹤跡奔波。
雖沒與同行,卻始終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風塵仆仆的模樣,不比輕松半分。
蕭北承為了攻破燕都城,竟在天啟軍營中投蝕骨瘴之毒。
這是楚家獨門毒,除了盜走楚家《五毒經》的蕭北承,便只有楚燼能解。
只是心里沒底,楚燼到底會幫,還是會顧及與赫連楓的關系袖手旁觀。
畢竟,若他解了這毒,無疑是在拆赫連楓的臺,斷了對方用解藥控制軍心的籌碼。
沒想到與楚燼相見后,他聽完前因后果,竟只是沉默片刻,便取來紙筆,默默地寫下了解毒的方子。
墨跡落在紙上,一筆一劃沉穩有力,蔓蘿看著他專注的側臉,心中忽然涌起無限激,頭都有些發。
“你就不怕赫連楓因此與你決裂?”忍不住問道。
楚燼放下筆,搖了搖頭,聲音平淡卻帶著幾分清醒:
“不為別的,只因這五萬將士皆是天啟的臣民。我并非幫蕭南晏,只是太子如今與蕭北承之流合作,無異于與虎謀皮,遲早會被反噬。”
昨夜,蔓蘿悄悄出了軍營,繞路去了楚燼暫且棲的民宅。
提出,要將楚樾送到軍營與團聚,楚燼又沉思了片刻,點頭應允:
“也好。跟著我居無定所,風餐宿,確實委屈了孩子。天啟大營有那麼多兵將護著,想來不會出什麼意外。”
只是他終究放不下與蕭南晏的殺父之仇,也不愿徹底背棄赫連楓,擁著蔓蘿,低聲道:
“你護好咱們的兒子,我這幾日有事要辦。赫連楓與我,畢竟風雨多年,我終不是那不忠不義之徒。我不會讓他失了命,但,我也不會助紂為。”
蔓蘿知道他的顧慮,也不想勉強。
楚燼和蕭南晏之間,雖存著仇恨,但也是蕭北承一手造,但畢竟,楚殤死在蕭南晏的劍下,有些恩怨積了太久,不是一朝一夕能化解的。況且,他與赫連楓相多年,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為敵對。
但相信楚燼,一定會拎得清,絕不會做出對不起和兒子的事。
……
此刻,蔓蘿收回思緒,走到榻前,了楚樾的腳丫:
“你瞧,這小沒良心的,剛離開他爹半天,就只顧著跟茵兒玩,連爹是誰都忘了。”
正說著,榻上的小楚樾,忽然抓住茵兒的角不放,小子往前蹭了蹭,竟對著的臉頰“吧唧”親了一口。
茵兒被這突如其來的親昵弄得一愣,隨即咯咯大笑,手去抱楚樾的脖子,兩個小家伙滾作一團,口水沾了彼此一臉。
夕看著這一幕,眼底的愁緒淡了許多。
蔓蘿趁機道:“你看,連孩子們都投緣。有些事啊,或許不用想得太復雜。”
夕沒接話,微微勾了勾角。
帳外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接著是寒梟的聲音:
“王妃,王爺臨行前讓人送來這個,說是給郡主的。”
蔓蘿出去接了,回來時手里捧著個紫檀木盒。
夕手接過,輕輕掀開盒蓋。
剎那間,一道璀璨的華從盒涌溢而出,晃得人幾乎睜不開眼。
斂目一看,只見盒中靜靜躺著一顆渾圓的珠子,約莫鴿卵大小,珠瑩潤通,不見半分瑕疵。
那芒流轉不定,猶若夜空劃過的流星,在空氣中肆意跳躍、織,將帳的錦帳、炭盆、甚至兩人的襟都染得霞萬道,瑞彩千條,連呼吸間都仿佛縈繞著溫潤的珠。
蔓蘿與夕皆是一怔,異口同聲道:
“南海東珠!”
這顆珠子,們再悉不過——正是南昭的鎮國之寶,兩年前,與蔓蘿親自從太子府藏珍樓中盜出,如今竟出現在這里。
夕的指尖輕輕拂過珠,冰涼的中帶著一溫潤,正開口,卻見東珠下面還著一張素箋,上面是蕭南晏龍飛舞的字跡:
“此珠本是南昭國寶,曾進獻給天啟,幾經輾轉,如今贈予茵兒——愿承兩國脈,護一世安穩;愿此后人生,無風霜摧折,常沐霞。”
夕著素箋的手微微收,抬頭向帳外,仿佛能過層層軍帳,看到那個正策馬奔赴戰場的影。
這顆象征著征服與歸屬的東珠,曾經,在攝政王府之中,他想送予,以為他與赫連姝將要其婚事,不曾收下。
可如今,兜兜轉轉,南昭的傳國之寶,經手轉到他手,最后,又給回兒的手中。
此刻,這顆東珠,也被他賦予了最的寓意——不是戰利品的返還,而是一個父親對兒最樸素的祈愿,祈愿能消融過往的隔閡,在安穩與中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