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nbsp;nbsp; Chapter34

◎他們沒有緣關系◎

這場突如其來的重冒, 讓陳宥儀難得睡了一個漫長的好覺。

等第二天醒來時，已經近乎晌午時分。

剛迷迷蒙蒙地睜開眼睛，門外就恰逢時宜地傳來了趙姨的敲門聲：“宥儀小姐, 您醒來了嗎？”

陳宥儀轉轉脖子, 往門口看去, 吞咽了下依舊還有異，腫痛的嚨, 啞聲回話：“醒來了。”

“老爺讓我來給您送飯, 說您不舒服，就別下樓了。”

“好，進來吧。”

得到應允，趙姨端著餐盤推門進來, 將餐食放上桌，朝陳宥儀看去：“宥儀小姐, 你現在覺怎麽樣？”

“好多了，已經不燒了。”陳宥儀掀開被子起床, 昨日還沉重的今日已經輕松不了。

一向這樣, 生病來得急，也容易病得重，但卻好得快。

看神氣確實好很多，趙姨松了口氣：“那可太好了。”

餐盤放上桌，叮囑陳宥儀：“不管今天有沒有胃口, 多都要吃點東西，一會兒還要吃藥的。”

“好。”陳宥儀默默應答。

“我就先下去了，老爺那邊我還燉著補品, 一會兒您吃完了, 我再上來。”趙姨說。

“嗯, 您去忙吧。”陳宥儀點頭說好，看著趙姨出去後，緩慢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去了浴室。

昨天一直反反複複地發燒，出了不汗，上黏膩的難。

進浴室洗了個熱水澡，陳宥儀用浴帽裹住發，出來吃飯。

走到茶幾旁在沙發上坐下，意外的發現，今日趙姨拿上來的菜品，全部是最吃的那幾樣。

拿起筷子，屋外，忽地傳來一陣敲門聲。

不輕不重，咚咚咚三下。

陳宥儀以為是趙姨來送藥，揚聲應答：“趙姨，進來吧。”

話音落地，門被人推開。

下意識擡眸看去，不曾想映眼簾的影，竟會是梁知韞。

陳宥儀神茫然。

梁知韞闊步走進，將拎在手裏的袋子，放上了桌。

“給你買了天心齋的點心。”說著話，他挨著陳宥儀在沙發坐下，拆開包裝袋，將裏面的糕點盒拿了出來，推到面前，“沒胃口就先吃點山楂糕。”

陳宥儀看著盒子裏紅彤彤的小方糕，默默嗯了聲。昨天傍晚吐過兩次，之後一直都不太有胃口，只喝了一碗銀耳雪梨湯就睡了。

現在雖然好了些，但這山楂糕，確實比眼前的飯菜，更讓有食。

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陳宥儀咬了半口，味道和從前一模一樣，嚼著嚼著，眼底蔓出來一輕的笑。

梁知韞側眸打量著，鼻翼間，忽然縈繞起一陣淡淡的茉莉花香。

“早上洗澡了？”他問。

“嗯。”陳宥儀嚼著山楂糕，默默回話，“昨晚出了好多汗，上很黏，不舒服，簡單洗了一下。”

“洗完怎麽不及時把頭發吹幹？”梁知韞視線落向頭頂鵝黃的幹發帽，瞥見有幾捋頭發沒包進去，垂在頸側，還掛著點水珠，眉心蹙了下，“不怕再著涼發燒？”

“我哪有這麽脆皮。”陳宥儀吞咽嚨，將最後一口山楂糕咽下去，“況且這屋裏暖氣開的很足，不冷的。”

梁知韞盯著，沉半晌，手抓住的手腕，將人從沙發上拽了起來。

“欸……你幹嘛？”陳宥儀正準備喝湯，剛拿起勺子就被迫放下，一臉無措地看向梁知韞。

“去吹頭發。”梁知韞拉著往浴室走。

“等吹完，飯就冷了。”陳宥儀被迫跟上他的腳步，有點不太想去。

“冷了就讓趙姨再熱一下。”說著話，梁知韞將人帶進了浴室。

氤氳的熱氣還在閉的空間裏蒸騰，剛進來，比陳宥儀上濃郁幾倍的茉莉花香就撲鼻而來。

梁知韞將人拽到洗手臺前站好，自己彎腰從一旁的屜裏翻了吹風機出來。

陳宥儀有些局促，手去拿他手裏的吹風機：“我自己吹就行。”

梁知韞向後躲開，不容拒絕：“我幫你吹。”

仰面著他，一雙眼睛水亮，還想再說些什麽，但他已將吹風機通上了電，沖輕輕擡了下眉：“不轉過去，那我就這樣吹了？”

這樣吹？

面對面嗎？

陳宥儀無措眨眼，慌忙乖乖轉過去。

鏡面水珠漣璉，一團半不的白霧中映著他們模糊不清，仿佛疊在一起的影。

陳宥儀著鏡子，垂落在側的指尖稍稍住了睡，梁知韞寬大的手摘掉頭頂的浴帽，一縷一縷的發散落在肩上。

他摁下開關，轟隆轟隆的暖風，猝不及防地撲向的後頸。

陳宥儀像小貓似地了下脖子。

後的人見狀，將吹風機往遠挪開，調整了一下熱度，又挪了回來。

陳宥儀沒了。

轟鳴聲阻隔掉其他的聲音，溫熱的風，浮起垂落的發。

頭發長，發量多。

梁知韞分區吹的，但吹了很久很久，鏡面上的白霧都褪去，漉的發才只幹了一半。

陳宥儀靜默地著鏡子，視線描摹著梁知韞的影。

不知怎麽回事，生日那夜他抵著肩膀，啞聲說的那些話，恍然又竄上了的腦海。

心口發悶，浴室像是蒸籠，讓人呼吸愈發變沉。

陳宥儀瞳孔逐漸失焦。

就這麽不知過去了多久，一直轟隆作響的吹風機遽然停了下來。

“好了。”後的人用五指輕輕理順的發，輕聲叮嚀，“以後洗完澡及時吹頭發。”

話罷，他側拔掉電源，繞了繞線，彎腰將吹風機重新放進屜。

看不，又提醒了句：“走吧，看看飯冷掉了沒有。”

陳宥儀收回神，默默嗯了聲，跟在梁知韞後出了浴室。

他闊步往正廳走。

俯了擱在茶幾上的幾個餐盤和湯碗，掀起眼簾朝看去：“還是熱的，快吃吧。”

陳宥儀點頭說好，朝他走去。

只是剛坐下喝了口湯，站在沙發一側的梁知韞彎腰拿起桌上的手機，揣回了口袋。

“你要走了嗎？”仰頭看他。

“嗯，公司還有事。”這兩天公司很多事沒理，他是空回來的。

“……”沉了兩秒，陳宥儀輕輕應了聲，“哦。”

不知為何，梁知韞從這個“哦”中，聽出了一點兒小緒。

他低眸，打量，角向上挑了挑：“怎麽，不想我走？”

“……”舀湯的手頓了下，陳宥儀才沒這意思，抿抿，低聲回他，“我就隨口問問。”

梁知韞卻像沒聽到這句辯駁，眼底含笑，自顧自地喃喃了句:“你生病的時候除了會撒，還會黏人。”

“……”

“我忙完就回來。”話罷，不等反應，他手了下的腦袋，“走了，妹妹。”

陳宥儀神微怔，看著梁知韞闊步走出了的臥室。

大門輕輕合上，屋，只留下一個人。

剛準備收神吃飯，擱在桌上的手機屏幕又遽然亮起。

低眸去看，是梁知韞——

【記得吃藥，有什麽不舒服及時和趙姨說。】

【別跑，在家等我。】

陳宥儀目聚焦在這最後一行字。

多悉的一句話。

從前自己一個人在梁家時，他總會發消息這樣說:【在家等我。】

可是如今，是用什麽樣的份在家裏等他回來呢？

妹妹？前友？

好像，什麽都不是。

他們現在這樣，又算什麽呢？

生日那夜的爭吵後，陳宥儀覺得，他們之間出現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或許，準確一點說，是變了。

那些不敢直面的，一直躲避的，匿的，想要忘記的心思，被迫地剖開了。

握著手機，陳宥儀陷沉寂，許久都沒有回複梁知韞。

不知道說些什麽，索直接從對話框裏退了出來。

梁知韞的頭像下，是兩天都未曾聯系過的蔣錚。

他的頭像亮著紅點，有許多消息，卻一條都未讀過。

這兩天過得實在太混，太疲憊。

完全沒看過手機，一直到這會兒才注意到這些消息。

點開對話框，陳宥儀慢慢翻看。

12月12日，晚上10點。

【宥儀，你回家了嗎？現在有空嗎，要不要和我視頻？】

【宥儀？你睡了嗎？】

12月12日，晚上11點。

【那晚安咯，生日快樂，做個好夢。】

12月13日，早上10點。

【宥儀，還沒醒來嗎？】

【剛才給你打電話，是你哥哥接的，聽他說你發燒了，不知道你現在況怎麽樣？】

【好想我能陪在你邊。】

12月13日，下午6點。

【宥儀，你好點了嗎？從醫院回來了嗎？】

12月13日，晚上9點。

【宥儀，你電話我打不通。】

12月14日，早上8點。

【宥儀，你出什麽事了嗎？看到消息，回我一下，我很擔心。】

消息很多，陳宥儀一條條看過，看到蔣錚說打電話是梁知韞接的時，稍稍愣怔了下。

從對話框退出來，查看通話記錄，確實看到昨天早上，在醫院昏睡的那段時間，曾有一個三十秒的通話記錄。

三十秒，他們會說什麽呢？

陳宥儀心下揣，卻始終找不到答案。

放棄掙紮，又點開通訊錄設置，發現梁知韞竟然還在毫不知的況下，把蔣錚拉進了黑名單。

看起來，應該是掛了電話就拉的。

這人，二十五歲了還這麽稚……

陳宥儀有些無奈地笑了，拇指摁著屏幕準備將蔣錚從黑名單拖出來。

可就是作的這瞬間，掛在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了。

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一件，早就該意識到，早就該解決的事。

看著屏幕，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半晌，半晌……

緩緩松開了手。

盡管不想承認，盡管一而再再而三地回避過、糾正過。

可回國的這些日子，已經千次、萬次，無所察覺地，無法抗拒地，將那道本該落在蔣錚上的目，偏向了梁知韞。

的卑劣、的自私、的搖，都不該如此繼續下去。

不能，再傷害另一個人了。

深呼吸，努力地深呼吸。

陳宥儀松開震的指尖，下定某種決心，點進微信，點進了蔣錚的對話框。

摁著鍵盤，刪刪減減，再三措辭。

最後，陳宥儀給蔣錚回了兩條消息過去——

【蔣錚，抱歉，我昨天一直不太舒服，沒怎麽看手機，現在才看到你發來的這些消息。】

【你今天有空嗎？我們見一面吧。】

*

手機另一頭，蔣家，蔣錚臥室。

蔣錚盯著陳宥儀發過來的消息，雙眼失焦，久久未有回應。

十五分鐘前——

陸肇剛打過來一通電話，說是呈那邊有信了，但他不知道怎麽說。

蔣錚握著手機，從陸肇言又止的聲音中，判斷出一些事的走向，可盡管如此，他還是有些不肯確信。

咬咬牙，他下定決心，對著聽筒沉聲道:“說。”

陸肇那邊看著手上的資料，深吸了口氣，這才緩緩開口:“從呈那邊查到的消息來看，宥儀嫂嫂并不是傳聞裏梁家的私生……”

不是、梁家、私生。

蔣錚目一怔。

耳畔，陸肇的聲音繼續傳來:“是十六歲進的梁家，算是梁家的養。”

“那的父母呢？”蔣錚擰著眉頭，焦灼追問。

“呈那邊說，查不到父母的一點兒信息。但是能確定，宥儀嫂嫂和梁家，沒有半點緣關系。”

沒有半點緣關系。

蔣錚屏住呼吸，過往種種緩緩在他腦海中浮現，著手機的指尖越來越，到泛白。

“近親也沒有？”

“沒有。”陸肇說，“陳宥儀和梁家，一點關系都沒有。”

蔣錚僵住。

突然得不到蔣錚回應的陸肇猶豫起來，遲疑再三，還是覺得他有必要知道另一件更要的事兒:“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怎麽說……”

“說。”蔣錚咬著後槽牙，臉愈發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