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到，恭喜紅方贏得勝利！”

*

直到哨聲吹響，原楚聿也沒有從水裏浮上來。

林瑯意本沒注意到剛才的小曲，或者說，本沒有留意自己是用手撞倒了原楚聿還是用頭磕到了他，這完全不重要。

自始至終的眼睛完全追著那顆球，心裏默數的全是進攻時間倒計時，直到親眼確認袁翡進球功才興地大喊了一聲。

激地想著兩人賽前的賭約，好不容易把自己從獲勝的歡樂緒裏出來，轉過用視線搜尋原楚聿，卻見他才剛剛“嘩啦”一聲出了水，另一旁蕭璞城還在大呼小：“你在水裏睡著了？”

原楚聿出了水就開始咳嗽，手掌捂住小半張臉咳得肩膀都在抖，他皮白，沒有被手擋住的側臉和脖子像是灌了一杯烈酒一樣泛紅一片，耳更是紅得滴。

“你嗆水了？”蕭璞城大為稀奇，瞪著眼睛像在看什麽驚天之謎，“還是筋了？也不對啊兩節打完這熱也夠了吧，怎麽會嗆水？”

原楚聿本沒空回答他，咳得林瑯意心肝脾胃都在。

終于想起自己運球時也許、應該、大概撞到了他，難道他被撞到水底一不小心溺了兩口？

“對不起。”趕游過去認錯，出的手還沒來得及夠到他，原楚聿忽然偏頭用力看了一眼。

那一眼水濛濛，他眼尾發紅，像是被水浸潤後到了刺激，導致生理眼淚和泳池水混在一起看不清真切。

他額前的碎發後完全在額頭，細碎地擋住了一點眼睛，讓他那雙清棱棱的眼睛一瞥一眼都帶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林瑯意怔了一瞬，卻留意到他連眼皮上都染了薄薄的一層緋，綺麗非常。

他咳得……這麽厲害嗎？

“我沒事。”原楚聿只那一眼就很快轉過了，完全背對著林瑯意，他嗓音發啞，脖頸繃，大約是咳嗽後短暫的後癥。

岸上，原娉然似乎也有些擔心，連續問了幾聲，原楚聿一只手還擋在下半張臉，另一只手擺了下說不打。

他往岸邊游去，本想直接上岸，手臂一展拉住扶梯邊的扶手，剛要上岸卻突然生生止住了作，開口問人要巾。

巾很快丟下來，還有他先前套頭的T恤，他隨意了臉和頭發，還沒上岸幹就這樣漉漉地套上了服。

他拉了下寬松的服下擺，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仍然泡在水裏問人要浴巾，直到披著蓋到小的浴袍才上了岸。

“阿聿你沒事吧？”原娉然雖然面關懷，但并未仔細探看況，只扯住他的浴袍袖子不讓他走，“要不要讓莊嵐——”

“媽。”

原楚聿微微低著頭正在系浴袍的帶子，他不再咳嗽，方才出來的一點脆弱像是雲層間偶爾洩出的一線天，很快又恢複如初。

他往邊上移了一步，隔著的浴袍拂開了的手，神寡淡：“游戲結束了，我跟莊嵐不是隊友。”

他擡眸向面前的養母，好像在說莊嵐的事，好像又不止在說莊嵐：

“我很早就把話說清楚了，不止一次，耕自己的田，不去他人家中做長工。您是聰明人，您聽得懂，對嗎？”

原娉然臉上端莊嫻靜的笑容去，那張雅麗的面容不笑時也得像一幅畫，只是此時多看起來有些冷然。

“我回房間沖洗一下。”原楚聿丟下人離開，徒留神不明的原娉然。

剩下的人也七七八八地散開，袁翡早就抱著一塊大浴巾等著林瑯意，兩人穿過花園打算也回房間梳洗一番，路過亭子時發現茶歇桌上的甜品又補了一些。

林瑯意不看見還好，一看見就覺得自己得前後背，剛才的兩節比賽把消耗得七七八八。

腳步一拐，直奔自己最的荔枝慕斯，剛才盤子裏只剩下最後一份，才忍痛割，現在卻滿滿當當有一整盤。

油冰冰涼涼的，荔枝非常鮮甜，口就知非常新鮮。

“荔枝慕斯最多誒。”袁翡比劃了一下，湊在林瑯意耳邊說，“其他都補了一點，就荔枝慕斯補了整一盤。”

“想必是因為甜點師跟我一樣有品位。”林瑯意深以為然，裏鼓鼓囊囊。

*

回到房間，林瑯意徹底洗漱完畢後一邊吹頭發一邊去翻看手機，正在斟酌如何用詞與原楚聿開口，才發現自己手機上有好幾條消息，而原楚聿早在十五分鐘之前發來一條微信：

【稍後我在房間等你，我們可以就珍珠大宗市場的事商量一下。】

林瑯意猛地關了吹風機，也不管發梢還著，換了服就去隔壁敲門。

敲到第二下，門就開了。

原楚聿換了新的浴袍，他的頭發完全沒有吹幹，乖巧服帖地下來，滾落的水珠在浴袍上暈開淺淺的圓斑，整個人水汽氤氳。

“請進。”他退開兩步請進去。

林瑯意路過浴室時發現裏面還霧氣騰騰的，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擾了？你還在洗漱？”

“沒有打擾，剛剛好。”原楚聿習慣在關門後上了鎖，鎖芯扣聲一出才覺不妥，立刻反手擰開了。

林瑯意笑：“原來聿哥洗澡這麽慢。”

他明明是最早回到房間的，可現在頭發潤，浴室裏也霧氣彌漫，顯然是才洗好。

原楚聿的睫輕輕垂下，斂起眼睛說：“平時沒有這麽慢的。”

他將帶會客室，沒有選擇坐在雙人榻那邊，而是將另一邊的單人皮沙發移過來，沉重的椅子腳過地毯發出窸窣的聲，直到移到與的位置兩兩相對，這樣幾乎堪稱“促膝”的距離讓這段談話變得更加平等隨和，也更加私。

他見作間又有些拘謹起來，也不說破，往背後塞了一個的靠枕讓靠得更加舒適一些，試圖讓從戒備張的狀態中放松下來。

茶幾上早早預備好了點心和洗淨的杯子，他提起一壺溫熱的花茶，壺口茶煙熱氣裊裊，散發出馥郁飽滿的香氣。

他問道：“喝茶嗎？劇烈運後補充一點水分比較好。”

“啊，謝謝。”

他側為倒茶，舉手投足之間姿態優雅斯文，作純講究，行雲流水，還真有兩分閑時煮茶度的賞心悅目之。

他似不經意問：“你年紀還小，怎麽這麽早就定下婚約了？”

“早嗎？”林瑯意嗅了嗅這盞花香茶骨，“我聽說像您這種份的人，在高中時家中世就開始接了。”

“我沒有。”

“您眼高，應元也是非池中之，當然會更加慎重。”

原楚聿修長如玉的手指在杯壁上挲了幾下，側瞧，角帶著笑：“是高的。”

林瑯意嘗試進主題，斟酌道：“原先生，我——”

“你我什麽？”他忽然打斷。

林瑯意腹中草稿一斷，沒來得及回話，只見他用長指點了點杯壁，松開手往後舒展開靠在椅背上：“硯靳跟我十多年的，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他我一聲哥，你……”

他頓了兩秒，淺笑：“我自然也會把你當做自己人。”

林瑯意舒一口氣，拉近距離：“謝謝聿哥。”

他聽到這麽他，臉上笑意加深，眉眼微翹，徐徐說完了下半句話：“不過，林氏珍珠自實力過，即便你不是硯靳的未婚妻，我也會和你合作的。”

他在咬字“不是未婚妻”的時候格外重，林瑯意卻未多想，只是瞬間欣喜起來。

的臉蛋因為激而變得紅潤，眼睛閃爍著期待的芒，半個子往沙發扶手傾過去靠近他，連續道了幾次謝。

原楚聿也跟著溫和地笑，他的一條胳膊不知何時松松搭在的扶手，用一種更加平易近人也更加有的侵占的作，不聲地靠近。

他慢聲道：“珍珠價格雖然上漲了，你們家又品質優越，但總比起海珠還是低值，品牌效應也一般，我是想著利用線上易“一點及全國”的優勢，産銷同臺。”

他看一眼：“誰在這個平臺能確立行業的基準價和參考價地位，就能強化定價權和話語權。”

“另外，平臺上的珍珠統貨都會集中進標準庫，金融機構、易所和其他第三方共同參與背書，如果急需融資，持有者可憑倉單從銀行直接取得低本貸款。”

他細細地瞧著的臉龐，哄似的：“很適合現在的林氏……說是解了燃眉之急，也不為過。”

林瑯意的手指興地摳著扶手的皮層，毫沒有注意到兩人的小指幾乎已經挨在一起，輕微的皮接讓對面的男人呼吸微，睫連續戰栗了幾下，耳際又開始蔓上淺薄的紅。

他正在考慮要不要將話說得更直白一些，只要推掉家中安排的聯姻，一切都將——

房門忽然被“砰砰”敲響。

“林瑯意，我的房卡是不是也在你手裏呢？”

原楚聿猛地一怔，角的笑容驀地僵住，像是被不速之客魯地從大夢中搖醒。

“啊，來了。”林瑯意馬上起去開門，兩人如小依偎取暖靠在一起的小指也因為毫不留念的離而立刻落空落落的孤寂。

房門一開，程硯靳大步進來，還沒往裏一眼就急匆匆地對著林瑯意倒苦水：“程揚康可真是作快，跟你父母一起把我們兩家將要聯姻的消息披出去了，真是為了價——。”

林瑯意背對著房，用指甲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程硯靳被掐得一激靈，剩下半句“為了價無所不用其極”立刻吞了下去，沖嚷嚷：“你幹嘛啊……”

林瑯意松開指甲，手指無事發生般自若地順著他的手臂下去，好像做過千百遍一樣稔地牽住了他的手。

程硯靳頓時跟了電往回手，臉上立刻紅了：“你，你幹嘛啊……”

林瑯意死拽著他的手把他往裏面帶。

剛才原楚聿都說了，這是親兄弟，看在親兄弟的面子上，再加林氏珍珠本的實力，那不更是錦上添花？公布聯姻消息，好事啊，讓原楚聿相信真是自家人。

林瑯意半拉半扯地將程硯靳拉到原楚聿面前，兩人的手十指相扣，著他站，在那高大健壯的面前驟然顯得小鳥依人起來。

程硯靳這樣一的一個人，上不依不饒，倒是弱不堪地被一步步拉著往裏走。

他乍一看到原楚聿還驚了一下，下一秒就習慣熱地了一聲：“聿哥。”

完這一句後程硯靳才發現原楚聿的頭發和松松散散披在上的浴袍，心裏不知為何生出一奇怪的覺。

他詫異道：“你怎麽在我房間？”

原楚聿的目不輕不重地落在面前如膠似漆相握的十指上，他的手臂已經從林瑯意剛才坐著的沙發扶手上收了回來，那張清雋幹淨的臉在此刻有一種天然的冷。

林瑯意笑得格外開心：“剛才聿哥在跟我談合作。”

程硯靳聞言頓然松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剛在那一秒為什麽吊起了心……啊，原來是大宗市場的事啊。

可是他居高臨下地站著，原楚聿松弛隨意地靠在椅背上，從上而下的角度能讓人瞧見他流暢的肩頸線條和弧度淩厲的鎖骨，凹陷還有幾點未幹的水痕。

程硯靳心裏那奇奇怪怪的念頭又升了起來……原楚聿以往談生意的時候哪怕不是西裝革履，也是得大方的，可沒見過這番居家隨的樣子去跟人談正事的，就像跟自己人相一樣。

林瑯意應該是第一次見到原楚聿才對吧？

程硯靳反握住林瑯意的手，莫名其妙的，把整只手包在掌心裏，拉著往後退了一步。

他甚至還扭過臉快速覷了一眼，想看看有沒有留意到原楚聿未合嚴實的浴袍下若若現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