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原楚聿從16層離開, 下電梯後徑直回到了車上。

林瑯意在睡覺，趁這個時間去買點吃的點心和新鮮蔬菜，這樣的話, 晚上兩個人可以不出門, 一起邊看電影邊吃晚餐。

他想起自己連換洗都沒帶，亟待關上車門的手一頓, 轉而去了對面17層。

因為下飛機後他只回公司代了點事就片刻不停直接來到了定浦小區, 就連出差的行李都還放在公司休息室。

原楚聿花了不到十分鐘理好了個人用品，再次回到車裏, 剛發車朝著出口駛去，斜對方的岔口忽然野蠻地沖出一輛車, 連半點剎車的意圖都沒有, 迎頭狠狠撞上了車。

整輛車被高速行駛下橫沖直撞的對向車往後撞開一段距離，原楚聿的跟著劇烈搖晃了一下，眼疾手快控住方向盤和剎車不讓車失控。

等兩輛車都堪堪停住，他這才擰著眉朝著對面那輛瘋了一樣的車過去。

兩人隔著車窗玻璃對上了視線。

原楚聿蹙的眉忽然就松開了。

更甚，他臉上所有的表都淡去了, 肩膀往後, 平靜鎮定地朝對面不慌不忙地點了下頭, 算是打招呼。

程硯靳寒著臉，兩只手松松搭在方向盤上，左手指間還夾著一燃著的煙, 那點猩紅忽明忽滅, 裊裊騰起的煙模糊了他的面容。

他面上幾乎看不出此刻的緒，抿的線和往下的眉眼醞釀出死一般的寂靜。

原楚聿寡淡著臉, 在車裏都不，他的肩膀往外打直下, 姿態賞心悅目，微擡下平視前方時有一種高不可攀的孤傲氣質。

程硯靳手指輕夾，那煙的煙尾往天上一翹，半截灰簌簌落下。

他一句話都沒說，只留夾煙的手在方向盤上，右手松開，垂下，掛檔，後退，發機漩出低低的咆哮。

才剛拉開五六米距離，又是一腳急剎，換擋，油門一踩，轟鳴間第二次迎頭暴力地沖撞上了原楚聿的車。

“砰”的一聲巨響，車再次被往後撞出了一段距離。

程硯靳半點要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那煙始終在他面前繚繞著飄渺彌散的煙霧。

他本沒降車速，油門一次比一次踩得重，發機的轟鳴聲一聲高過一聲，幾乎要將地下停車場的天花板掀開，就這樣兇狠地抵著車頭，直接將原楚聿的車從地下車庫的通道一路頂到了牆柱子上。

“砰”的一聲，撞在牆上的車掉了大塊的牆皮，慘白的牆灰七零八落地掉下來。

巨大的靜令周邊的車都發出了此起彼伏的警報聲，整個地下停車場喧鬧囂雜。

原楚聿就這樣泰然自若地坐在車裏，拔了鑰匙熄了火，不言不語地由著程硯靳發洩式的駕車撞擊。

有車主探頭探腦地下樓來查看況，看到兩輛豪車撞這幅破銅爛鐵的樣子，瞪大眼倒吸了一口涼氣，用暴殄天的口氣問：

“怎麽了！你們沒事吧？”

原楚聿先下了車，他見程硯靳依舊冷冷地坐在車裏一不，手中的那煙燃盡，便微微側過臉，著一包煙抖了下手腕，低下頭銜取一，而後火機“蹭”地一打，火舌燎起，那煙猛地燃起暗紅。

他往邊上丟開火機，直起，重新散漫地靠回座椅背上，睨著眼了一口。

原楚聿移開眼，他在外總是得的，含著歉意沖著那位車主解釋道：“沒事，是朋友，不小心踩錯油門了。”

那車主攢眉苦臉地看著兩輛車上明顯不止一次的撞擊痕跡，越看越心痛地齜起牙，也不敢多問，只小啄米地點點頭，打哈哈：“小心點，這車，哎呦，看著心疼。”

“是，不好意思。”原楚聿再次致歉，臉上掛著溫和的笑，肩背卻直如松，有一種面熱心冷的孑然排斥。

兩輛車都不再鬧出靜，地下車庫的警報聲漸漸息止，下來看況的車主也離開了。

報警，打電話讓保險公司來理，程硯靳終于下了車，他將手中燃了一半的煙反手按在車頭，煙霧散開，那點猩紅倏地湮滅。

濃烈的煙味，整個人仿佛都被塞進了爐子裏燎過。

他活了二十多年，從來不煙。

原楚聿對此視若無睹，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提，臉上依舊溫文爾雅，仿佛對程硯靳忽然開始煙這事并不在意，也仿佛那輛被撞報廢貨的車主不是他。

警察過來出通事故認定書，原楚聿跟程硯靳兩人明明是事故責任雙方，卻從始至終一句流都沒有。

兩人對于定責和賠償都沒什麽意見，共通的原則就是從簡，甚至想要私了。

拖車公司將兩輛車都拉走，原楚聿留了電話，與工作人員接完後，轉頭發現程硯靳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

他往電梯口的樓層顯示屏上掃去一眼，并未看到16層的標志，而程硯靳的行李箱大剌剌地仍在電梯旁無人看守。

原楚聿神平靜地扭回頭，目冷淡到幾乎稱得上是傲慢冷酷，他打算走到定浦小區門口去打車。

小餛飩和布丁還沒買呢。

剛走到小區門口經過一家便利店，原楚聿的腳步在便利店門口一頓，偏過頭，視線過玻璃往裏游離了兩秒。

做小伏低的閾值降低，大概是被林瑯意今日餐桌上那句模棱兩可的“到時再說”給刺激到了，以至于，現在看見程硯靳，那些積的忍像是忽然被割開了一道口子，所有被強行按下的、大度理解并退讓的理智如水傾瀉，到最後空無一，只剩過量緒在作祟。

他腳步一轉，跟著進了便利店。

玻璃門打開，“歡迎臨”的機械聲如常響起，程硯靳眼皮都不擡，只顧在貨架上挑選各種日用品。

他的籃子裏東西各式各樣，從碗筷到水杯，再到拖鞋，五花八門的商品糟糟地丟在一起，好似在搬家。

原楚聿收回目，輕佻倨傲地往另一層貨架走去。

他當然知道程硯靳是什麽心思。

不過就是打算回到家後，把自己過的所有東西都扔了換新。

這麽有信念，那怎麽死抓著林瑯意不放手？

他沒點自知之明嗎？

原楚聿在貨架面前慢慢踱步，終于到了挑明真相的這一刻，就像是最後那一鋤頭終于將牆角鑿出了一個，而作為罪魁禍首的他，在變本加厲地許願這堵牆垮臺崩塌。

他細細打量著眼前五六的計生用品，手取了幾盒，才剛轉過又驀地止住了腳步，退回來，得寸進尺地一摞，“噼噼啪啪”地刮下六七盒進了籃子。

一整面計生用品貨架上，只有聚氨酯的T空出了一個貨位。

原楚聿大肆采購完，面如常地往收銀臺走去。

程硯靳排在他前面，已經在等收銀員一樣一樣掃過去。

他在收銀臺邊上挑選了一盒口香糖，原楚聿注意到他選的口味是林瑯意喜歡的荔枝味，移開目，心裏冷笑一陣。

程硯靳直接撕開了包裝，倒出幾粒一起丟進裏，然後將口香糖往收銀臺上一豎：“加這個。”

收銀員點點頭，還在一邊掃碼一邊檢視電腦屏幕。

一旁忽然丟過來幾盒安全套，溫潤清雋的聲音不急不緩道：“一起結賬。”

收營員百忙之中空往那兒了一眼，看到了臺面上零零總總十幾盒T，那個看起來風度禮貌的男人走到前面，站在掃臉付款的機面前，溫和善意地笑：“我來付。”

這種場合很常見，收營員剛點了點頭要報總計價格，買了一大堆生活用品的那個男人驀地短促笑了聲。

裹著刀子一般寒峭的笑。

他指了指背後的冰箱，嗓音有些沙啞，每一個字都又冷又：“瓶裝酒怎麽賣？”

“哪個？”收營員放下掃碼槍，往後走到冰箱門前，“啤酒？科羅納還是百威？”

程硯靳手中拿著那盒口香糖，將瓶子放倒又豎起來，裏面的糖被翻滾著顆顆作響，他用下點了點：“科羅納。”

“幾瓶？”

“兩瓶。”

收營員提示：“買四瓶可以打九五折。”

“行啊。”程硯靳微挑起眉，笑得冷桀驁，“那就拿四瓶。”

所有東西都掃完，東西被分了幾袋子裝，原楚聿拿走自己購買的東西先一步往外走。

程硯靳裏還在嚼口香糖，那些袋的東西一個都沒提，而是反手住兩瓶啤酒的細頸往前邁了兩步。

收營員提聲：“誒，你的東西——”

程硯靳充耳不聞，經過垃圾桶時一撇頭，將早已無味的口香糖吐掉，手裏的啤酒瓶頭重腳輕地栽倒，悠悠地在他手中轉了個圈，酒晃。

“您好，你的東西——”

話音未落，程硯靳忽然像是一條豹子一樣驟然暴起，他一只手猛地揪住走到門口的原楚聿的領子，另一只手毫不留地高高揚起，以疾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手裏的兩瓶啤酒用力往他頭上砸去。

“咣當”一聲，破裂的啤酒瓶紛紛碎在地上，酒“嘩”地冒出氣泡翻騰的聲音，在地上濺灑出一攤淺。

原楚聿在他兩步竄上來的時候就偏過了頭，那瓶子上的冷凝水過頭發，最後重重地砸在了額頭上。

收營員立時發出尖銳鳴。

原楚聿連手都沒還，鬢邊有鮮紅的慢慢地順著側臉淌下來，流到眼尾時他暫時閉了閉眼，避免灌進眼裏不舒服。

等再睜開眼，眉骨眼尾都是往下墜的痕，淋淋的黏稠和淩的發攪在一起，配上那副冷淡矜持的表，令那張英俊漂亮臉蛋染上了一份戰損糜爛的豔麗。

原楚聿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仿佛覺不到痛覺似的。

他盯著面前暴怒的男人，還要用那種似是而非的口吻裝理中客，不痛不地說一句：“嗯，這一記，我確實該挨。”

可他那微微揚起的眉尾，稍稍提起的眼尾，每一都在試圖激怒嘲諷對方，每一寸都在說著自己永不後悔。

程硯靳面沉如水，手腕一擰，然施力將人往前一推，遽然將其完全掄到玻璃門上。

那寬幅移門整面劇烈抖，陷在門框發出“吱吱呀呀”的破碎前的聲。

他按住人，揚起拳頭就往臉上招呼。

“我報警了！我報警了！”收營員被這突如其來的發難嚇得頭上的工作帽都歪了，雙手扶著帽子滿世界找手機，試圖大聲勸阻。

原楚聿這回卻沒由著人打，他上還穿著規整的正裝，打架時作不多不雜，每一下都幹淨利落，四兩撥千斤，明顯是系統學過。

但程硯靳完全不一樣，他擁有絕佳的素質，還有富的實戰經驗，打架時可不講究三好五，每一下都是下了死勁，大開大合，又狠又戾，是專挑人脆弱的部位攻擊的野路子。

他打架，從來沒有輸過的。

混間不知道是誰的肘部撞到玻璃，那紅外掃描的玻璃門本關不上，一直呆呆地重複著：

“歡迎臨。”

“歡迎臨。”

兩人扭打間短暫分開，程硯靳渾蒙著一層戾氣，揪住人的領，咬牙惡狠狠道：“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我瞎了眼才認你做兄弟！”

“什麽人你都敢，你他X再敢靠近一步試試？”

“什麽人？”原楚聿冷笑，“是你的人嗎？”

他反制扭住對方關節的力氣增大，手背上青筋乍顯，語氣加重，眼裏翻江倒海：“是我先認識的，是我先喜歡的，怎麽我們就不能在一起了？”

“你又是什麽東西？平白占了份以為自己真有幾斤幾兩了？”他語速加快，罕見地了怒，那些積攢的怨氣發，“沒聽過不被的才是小三？”

程硯靳將人猛地向後摜，兩人踩在碎玻璃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他面鐵青：“不要臉的倒貨也敢說配不配，做小三，你就一輩子都躺在裏看我們恩偕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