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上的月亮好圓，會跳下來救他嗎？

這一次，他肯定不會忘記了。

程硯靳一直睜著眼，面上的水波被新灌的水流一層層開，他忽然聽到了外面急促的腳步聲，倏地想起板初賽的那個夜晚，暴雨也在地表上砸出無數個這樣的漣漪，而也有這樣急如星火的腳步，穿雨聲一步步走近他。

水中的哭聲，不，水中沒有哭聲。

他從池底“嘩啦”一下坐起來，大口息時氣管都在發疼，就好像嚨裏被刀子攪爛，不管是吞咽還是呼吸都會冒出鹹難忍的腥味。

那些片段式的回憶總會以毫不相關的現實作為開啓鑰匙，讓人猝不及防地乘坐時機回到過去，再一次強調他和這個世界，以及世界中心的，締結了不可分的關聯。

他不可能與分開。

所有的喜樂和痛苦，以及當下慘烈的創傷，以為核，裹出了一個巨大的繭將他困住。

而他不想出來。

他試圖將描繪一個十惡不赦的反派，用眼淚裹挾自己逃出生天回頭是岸，瘋狂勸說自己失去是一種可以接的代價，并且那種疼痛一定不會比現在的瀕死更烈。

但只是從門前走過，發出了一點腳步聲。

那麽一點腳步聲，他就像是執行了命令開關的士兵，拋下所有的事務只為面向優先級最高的。

他從沒有像當下這個時刻一樣，清晰地做出了判斷和選擇。

程硯靳撈出手機，渾不在意地往洗水臺上一扔，轉進了淋浴房，了沐浴將自己上的煙味一點點洗去。

他這個澡大概洗了太久太久，打開浴室門時，濃厚的水霧散開，他看到了嚴肅端坐在沙發上的。

“我有話跟你說。”說。

“我也有話跟你說。”他說，為自己搶先一步打斷說出那些讓人心如刀割的話而到劫後餘生。

他的直覺一向不錯，其實他已經能從臉上的表裏看出想說的話，無論是想出去下館子，還是想在搭坐他接送的車時繞路兜兩圈風，還是現在，想攤牌。

他絕無可能讓說出那句話。

程硯靳將鋪墊的話斷斷續續地說完，他實在是太沒用了，流進他裏的水仿佛只在眼睛裏留了出口，他像個無用的廢一樣在面前流淚。

他明明不想的，他想用輕松的、好玩的氛圍與流，他不想看到出這樣猶豫的表。

他說：“林瑯意，我們結婚吧，好不好？”

被拒絕是理所當然的事，盡管如此，他還是屏住了呼吸，像是在等待懸掛于脖子上的鍘刀。

說的話遠比他想象中殘忍。

問：“那你之前說的，開放式關系，還作數嗎？”

程硯靳的神空了一瞬，其實他已經覺不到自己是不是在流淚了，他的眼睛很痛，好像虹也被水泡皺，扯得周邊都地發疼。

但每一句話，他都深思慮，他覺得自己仿佛變了換嗓音化作的人魚，為了上岸能忍住刀割般的痛楚。

他說：“作數。”

空氣都凝滯了一瞬。

他看到吃驚時微微睜大的眼睛。

同樣的一句“開放式關系”，故事的最初是為了讓不要管束他，而現在，是為了證明他不會轄制。

心境天翻地覆，唯一不變的是，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都是那麽毅然。

程硯靳一字一句慢慢道：“林瑯意，我知道自由是什麽滋味，你還記得從雪山上下來的覺嗎？”

“有些人會說這太危險，有些人會說你不該做這項運，還有人控制棚，獨占作祟，但你只要驗過從懸崖上往下沖坡的覺，就再也回不到平路上無聊乏味的日常。”

“我不會阻止你。”他終于將視線投向，他清楚地知道這一次他該如何踩著別人的頭搶先一步。

原楚聿為什麽忽然跟瘋了一樣給他發那些消息？

他看起來也不好。

無論怎麽樣，自己現在擁有的未婚夫份是別人翹首期盼卻得不到的珍寶，林瑯意不他，都不影響他。

一年不行就三年，三年不行就五年，再不濟，他還有一整個漫漫人生。

來來往往的野花再多，只要晚上還是回家睡，又有什麽關系？

他們怎麽可能熬得過他？

他不可能不圍著轉，只要他還有這個機會，只要他能像是一個溺水的人一樣抓住一稻草。

原楚聿對林瑯意如此勢在必得窮追不舍，那麽自己何必非得從敵上下手讓對方知難而退？

敵之間的扯頭花都是皮傷，沒有什麽是比人親手捅刀更讓人萬念俱灰的。

他只要讓林瑯意不選擇原楚聿，或者只是將原楚聿看作消遣不就行了。

他得讓林瑯意判斷出，選擇原楚聿，邊可能只有一個男人，而選擇他，他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林瑯意好像懵了，盯著他看了許久，程硯靳試圖不要將事挑得那麽明白，他當然還是對于原楚聿與之間的私毫不知的角。

他在發現了這件事之後，沒有一秒不在後悔自己非要挖掘一個真相。

現在，他要裝作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并且作為幫忙瞞真相的第三人，將自己與林瑯意之間的關系維護下去。

只有這樣，他才可能不下桌。

“晚上，要不要去會所？”他掏出手機翻看了下消息，“不過我也不太，我不怎麽去酒吧，聽說他們只跳舞？你可以上朋友一起去坐坐，都是些還沒出道的小偶像。”

他笑了下，偏過頭沖晃了晃手機：“今晚全場程公子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