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僞兄妹(完)
T市夜雨多,林瑯意結束峰會後半程的晚宴再回到酒店時,那從傍晚開始淅淅瀝瀝下個不停的雨變得更大了。
跟席之越一同來參加出席的這次活,主辦方心地為倆預定了一間套房,原本是一件方便事,但當在電話裏聽到原楚聿要過來後,這件事就有些考驗心理素質了。
更考驗心理素質的是,在此之前,席之越剛沖說了幾句有關原楚聿的莫名其妙的話,一直到現在,林瑯意都有點吃不準他究竟是誤打誤撞還是有所察覺。
那天他回家早,說是要給一手看看手藝,等林瑯意如約而至,餐桌上擺盤致地陳列了各種令人食指大開的菜品。
一圈嘗下來,林瑯意給予了極高的評價。
這樣一桌燭晚餐,從備餐開始滿打滿算也要花上半個下午的時間,沖著這份心意,林瑯意也要給足了緒價值。
象牙白的蠟燭融化出參差的燭淚,華燈炫影間,席之越突兀地問了個問題:“跟你哥哥比的話,誰做飯更好吃?”
林瑯意給出當前環境下唯一的正確答案,斬釘截鐵道:“你好吃。”
又是一道燭淚慢慢沿著柱淌下來,越來越慢,到最後凝結蜿蜒的管模樣。
席之越說:“那我們以後回媽媽家吃飯,我每天都給你做飯好不好?”
林瑯意愣了一下,燭芯跳了一記,發出“噼啵”的破脆響,晃的火苗把他的影子虛折地投在地上,仿佛在他的臉上也看到了斑駁的黑影。
“每天做飯不辛苦嗎?你也忙,一起回家吃邱姨做的熱氣騰騰的飯菜比較方便吧。”
“你是想嘗到邱姨的手藝,還是想跟誰一起共進晚餐?”
席之越的語氣有些不對,好像在肺裏堵了一團灰,說話時需要用力呼吸才能繼續下去。
他說:“跟我一起吃飯不好嗎?”
林瑯意緩緩坐直,將筷子擱下,朝著他杯子裏的紅酒看了一眼……不應該啊,這點酒可喝不出這種奇怪的話來。
不解地詢問:“你怎麽了?”
席之越垂下頭,拿起帕子用幾乎要破皮的力度來回反複了幾遍,一直到整塊帕子皺一團才放下。
放下那塊手帕好像也把裏的力氣拋了出去,他的語氣一下子跟著掉下去:“喝多了,對不起,別在意。”
“是工作上出了什麽問題嗎?”林瑯意從來沒有見過一貫好脾氣的席之越會說出剛才那種明顯夾槍帶棒的話。
但席之越的緒依舊不太對,他低垂著頭,只目不轉睛地盯著他面前那一塊方巾,好半天之後才問:“你能不能跟我吵一架?”
“啊?”
“隨便什麽都可以,我們吵一架好不好?”
“你到底怎麽了?”
“你就不能把我當做你哥哥,像對他那樣無所顧忌地跟我吵一架嗎?”
兩次提到原楚聿,林瑯意的表終于微微變了。
的腦海裏一瞬間轉過很多猜測,到意外況,向來從不吝做好最壞的打算,但越到這種時候,的心反而越是鎮定坦然。
不可能知道什麽,嚴格來說,跟原楚聿之間發生過什麽嗎?
什麽也沒有。
“好好的,我為什麽要跟你吵架?”林瑯意偏了偏頭,也拾起帕子了,輕松道,“你又沒讓我生氣。”
席之越挪了下手臂,作間一不小心撞倒筷子,骨碌碌地滾到燭臺旁才停下。
他將話說得很慢:“那如果我想要你摘下耳朵上那對海螺珠耳環,你會生氣嗎?”
林瑯意頓了一頓……這是原楚聿剛從國外拍回來的一對天價耳環,當時在拍賣會上喊價時,他直接比了點天燈的手勢,拿下後就直接送給了。
因為這對海螺珠耳環很優秀,即使從亮相時原楚聿就表達了隨便加價都跟到底的意思,但依舊有合眼緣的人了幾次價,所以最後的價非常高昂。
原楚聿把這對耳環給了,沒有理由,不是任何一個節日、生日或是紀念日,只是看到這對耳環覺得適合,覺得肯定會喜歡,所以就拍了。
林瑯意的確很喜歡,那天一家人在老宅吃飯,飯桌上原楚聿三言兩語一筆帶過地示意等下去梳妝臺前拆一個小錦盒,被吊起胃口,中途就上樓拆禮去了。
大概驚喜的歡呼聲傳到了一樓,母親在樓下追問了幾句,林瑯意直接抱著錦盒“噠噠噠”跑下樓,跑到最後兩節臺階更是直接一步跳下來,沖到原楚聿背後一把用手臂勾住他的脖子,響亮地喊了聲:“哥我可太你了!!”
原楚聿紋不地端坐在椅子上,眉目平靜地剔去魚刺,拍了拍勾在他脖子上的手臂,說:“嗯,我也你,先吃飯。”
好像那之後……吃完飯,出去散步消食,回來坐在沙發上一起看了會電視,最後直到跟席之越向母親告別,席之越都沒說過幾句話。
這幾天也是,但他是個脾氣溫和的好好先生,因為一天天重新從那晚的沉默變得正常,林瑯意并未察覺到他獨自療傷的過程。
今天早上,母親問晚上回不回來吃飯,彼時將手機免提,正在續杯咖啡,照例一口應下前,席之越搶先替拒絕了。
然後就是晚上這頓燭晚餐。
林瑯意覺得自己就像是一腳踩進了某種安置著捕夾的陷阱裏,雖然看不清傷勢,但從腳上傳來的疼痛可以約判斷出況。
沒說話。
在等席之越的下一句話,或者等他發的緒。
沒打算主將那條踩中捕夾的收回來,除非他今天非得要個說法鬧得昏天黑地,將事推向無法挽回的地步。
不然,只能認為他是在試探,不做自陣腳的事。
好在,長時間死一般的寂靜後,席之越用力深呼吸了幾次,端起高腳杯,一仰頭,將杯中剩餘的紅酒一飲而盡。
放下杯子時,他的作有些不穩,用力太多,篤得筷子輕輕一跳,燭臺上的蠟燭滴落兩滴蠟,像是流下的眼淚。
“沒事,”他扯出一個笑,“我只是隨便找個由頭,今天確實在生意上遇到幾個茬,心不太好。”
林瑯意也沒再提,只點點頭,寬道:“等下早點休息,都會好起來的。”
……
那晚像是鴻門宴一般的燭晚餐之後,席之越并沒有與拉開距離,照常一起生活,一起出席各種場合,這次峰會原本與他另一場商務洽談會沖突了,但席之越還是選擇與共同出場。
在這種況下,私下會見千裏迢迢特意飛過來找的原楚聿,并不是一個好選擇。
盡管林瑯意在電話裏什麽都沒問出來,但從下午到現在,原楚聿在電話裏那快要燃燒起來的嗓音一直斷斷續續地繚繞在腦海中。
想,他迫切這樣,一遍遍放了嗓音喚,讓一定要等,又欣喜雀躍地強調這件事一定要當面跟說,總不可能是要求創優顯效的工作狂特意飛過來跟討論工作的吧。
那除了工作上的事,還有什麽呢?
顯而易見。
林瑯意把上貴重誇張的首飾一樣樣解下來放進首飾盒,這種招搖的東西佩戴在上,不利于降低存在。
等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鏡子裏素淨的自己,才猛地反應過來自己的思維又被帶偏了。
這是什麽防狗仔專業作?
不能怪第一反應都是些風花雪月的事,實在是原楚聿這個人就是幹得出這種事的人,林瑯意從來沒想過自己哥哥居然是個無可救藥的腦,但這些年兩人之間的那些小每一件都是板上釘釘的鐵證,從“他裝的吧?”逐漸變了“哥你能清醒點嗎?”
“晚上怎麽有些心不在焉的?”席之越見一手持著杯子靠在屏風邊出神地著窗外,上前把窗戶關小點擋住風雨,“雨好大。”
“嗯,可能是行程太滿,有點累。”林瑯意低頭啜飲了一口。
深棕的窗沿細裏都是灑進來的雨滴……剛才趁著席之越洗澡的時候給原楚聿發了一條信息,讓他有什麽事明天白天再說。
這麽大的雨,從機場過來還要一個半小時,聽汽車廣播裏說機場高速那段路還因事故堵了好久,起碼到林瑯意下車時,廣播裏的路況介紹還沒有完全恢複暢通……
原楚聿一直沒有回複,也許今天晚上不會過來呢。
畢竟在最後禿禿地補上了一句:“之越跟我在一起。”
他是個有分寸的人,在席之越面前一直都保持著靜默低調,不曾引起任何懷疑。
林瑯意覺得在提醒了自己跟席之越共一室後,原楚聿應該會心領神會,會知難而退。
面前的窗簾被人拉上,徹底隔絕了視線,穿著淺咖睡的席之越在確認窗簾沒有洩出一條隙後才收回手,轉過來取走林瑯意手上的杯子:“晚上還喝茶,等下會睡不著。”
回答之前,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震了一聲。
林瑯意覺得的心髒仿佛也浸了熱茶中,正在撲通撲通地跳,攪得水面上一層層開震不休的漣漪。
席之越一手托著茶杯,空出來的那只手輕輕推了推的後腰:“去洗澡,既然累了就早點休息。”
林瑯意面不變,點了點頭往浴室走。
關上浴室門之前,的左手已經進了口袋裏,將手機地握在掌心。
上鎖,背靠著門,林瑯意毫不拖泥帶水地掏出手機檢查最新信息。
Y:【我在樓下了。】
的呼吸一下子夾,手機屏幕發出的冷略微有些刺眼,盯著那幾個字,一不。
下一條信息跟著發過來:
【我可不可以上來找你?】
這人瘋了吧!
林瑯意轉擰開浴室門,疾步往外走,坐在床上對著筆記本的席之越轉過頭來,有些詫異:“怎麽了?什麽東西忘帶了嗎?”
謊話像水一樣自然地流出來:“我有點事要出去一趟,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都佩服自己的鎮定。
在名義上的丈夫已經起疑的況下。
席之越將上的筆記本移開,掀開被子下床往這裏走,驚詫道:“你要去哪裏?現在外面還在下大雨。”
“沒有,不出去,就在這裏。”
席之越懵了一秒,目順著往隔壁隨意一指的方向瞧了瞧,意識到林瑯意要見的可能是同層包下來的其他來賓。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他左右環顧了一下,抓起沙發上的外套。
“沒事,我馬上就回來。”林瑯意只拿了手機就往外走,“我房卡就不帶了,等下你幫我開個門。”
一句話堵住了席之越想要陪同的心,他停在原地,以為林瑯意是與什麽合作夥伴洽談不便對外宣稱的事務。
涉及到這部分集團事務,從來不會對他吐一個字,同樣,也從來不會過問他有關席家的商業機,兩人中間劃開一條無形的三八線,是那個嚴格遵守執行的士兵。
林瑯意走進電梯才發現自己腳上還穿著拖鞋。
安靜幾秒,從口袋裏出一張房卡在應區照了照,然後按下了另一層樓層。
在下午接到原楚聿的電話時,就私下讓周替多開了一間房。
只是用于會客見面,這裏住的都是有頭有臉的總裁名流,不方便站在走廊或者大廳裏聊天。
是這麽跟自己說的。
林瑯意率先進了自己開好的另一間房間,兩層商務套房早被預定完,這只是一間普普通通的標間。
卡取電,將窗簾拉得嚴嚴實實之後才將整個房間所有的燈都打開。
最後,才將房間號發過去。
【另一張房卡我放在儲櫃了,碼就是房間號。】
門鎖轉前發出的應音符好像是打開潘多拉魔盒的前奏,林瑯意就坐在正對著門的書桌前,看著那扇門一點點打開,出後面悉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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