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婚姻保衛戰（3）

未婚夫。

程硯靳抱住的力氣驟然一松，他的下還墊在肩膀上，甚至連心花怒放的表都還沒來得及收斂，整個人就仿佛再一次掉進了砭骨的寒冷中。

他怔了片刻，那雙俊眸毫無焦距地茫然落在空氣中。

林瑯意按住他的膛往後退了點，他眼皮一跳，又猛地收手臂把鎖死在懷裏。

心差到極致，但就這麽讓走了他也不願意。

程硯靳的腦子糟糟的：“什麽做，有未婚夫但是沒有男朋友啊？”

“字面意思。”

“你怎麽會有未婚夫呢？你看起來年紀比我還要小一點。”他喃喃自語了半天，似乎難以接，“你是不是想拒絕我，所以才找了個理由。”

林瑯意看起來一點都不難過，不怪他這麽覺得。

但溫起來實在要人命，聲音也的：“沒有啊，我只是不想騙你。”

明明沒有沖著他的耳朵說話，可程硯靳覺得似乎有呼吸拂過他的耳朵，的。

他低著頭，甜又難過地想著不想騙他，果然是個很好很單純的人，說不定跟他一樣以前從來沒談過，那個什麽未婚夫只不過占了先機而已。

可是這一刺始終梗在嚨裏，白天的約會如鏡花水月，給他種下了一顆種子，還沒來得及破土發芽就碾碎了它。

他不知道要怎麽辦了，只能拼命詢問更多有關這個該死的未婚夫的信息，以期許能再找到一線生機。

“你那個未婚夫，是不是娃娃親？”

“不是。”

程硯靳如遭雷擊，肩膀瞬間垮下來，崩潰道：“你們真是投意合自己決定結婚的？？！”

林瑯意緩慢地眨了眨眼，故意說話大斷句：“家裏安排的。”

聯姻！

這兩個大字金閃閃地懸在腦子正中。

程硯靳的眼裏重新有了，大起大落不過如此。

他的腦速從未有這麽快過，聯姻這種事在他們圈子裏并不見，或者說，很多聯姻并不會在明面上講得那麽直白，只是在一開始就設立了彼此達共識的形門檻，然後在獲得門券的人選裏挑選接，最後稱之為“自由”。

豪門夫妻同床異夢聚散離合的事還見得嗎？

程硯靳整顆心仿佛都飄在水裏沉沉浮浮，他逐字逐句地分析著林瑯意跳過回答“投意合”的理由，越想越覺得與的未婚夫一定是“合適”，“將就”，而非因為甚篤。

肯定不幸福啊！你看連出來玩老公都不陪著，這像話嗎？要是他做老公他不得24小時全天圍著轉，各種陪去天南海北生活啊！

程硯靳在短短的五分鐘裏拍板做出了“林瑯意疑似所托非人婚姻不幸”的結論，并且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到最後深信不疑。

他了，半是試探半是洗腦地問：“你老公，不是，未婚夫是不是跟你沒多？”

說是，說是吧，求求了，哪怕是當做哄騙一下他。

可天不遂人願，程硯靳話音才落，林瑯意的手機便震起來。

出來看了一眼，這一次幹脆利索地用力推開了他。

程硯靳沒防備，被退得往後傾倒，手肘反撐在毯子上穩住了上半，一雙眼睛還圓潤地大睜著，不可置信地著。

“怎麽了——”

“噓——”林瑯意站起來往雪屋邊上走，找了個完全看不到程硯靳的角度站定，然後出手指遙遙指了指他的，“別出聲，是我未婚夫。”

程硯靳的心在一瞬間跌谷底。

什麽意思，的未婚夫打來電話，他就得低三下四地在角落裏不能發出一點聲音嗎？

他明明什麽都沒做！而就這麽在意那個所謂的未婚夫的，以至于正常朋友間的際都要管嗎？

程硯靳渾然不覺此時著膛的自己怎麽也跟“正常朋友”搭不上邊，他咬著，目哀怨又憎恨地盯著林瑯意手中的手機。

林瑯意出了一個輕快的笑容，甜滋滋地喊了聲：“老公。”

程硯靳怨氣沖天。

老公個屁，沒結婚就能被喊老公，對面可爽死了吧！

手機對面的男聲音量很低，縱使程硯靳豎起兩只耳朵也聽不太真切，只有林瑯意笑地說著：“是啊，還在外面跟朋友一起吃烤魚，等下回去。”

“發你的杯子好看吧！”

“等我回來給你帶一塊手表，這次不是袖扣了開心嗎？”

話裏話外都是親昵，程硯靳那點自欺欺人的理由漸漸消弭，他聽不下去，撇過臉，垂眼盯著被安然妥善放在旁的紅牛鈴，極力忍住了才沒有用手撥弄它發出響聲。

不讓他發出聲音。

可他本沒有立場發出聲音，他算什麽呢？他只是一個還沒有場已經被頒布令的失敗者，只是一個跳進冰窟窿裏想要拿回禮的傻子。

他難堪地想著自己為什麽要問跟未婚夫好不好呢？明明在文創店挑選男表的時候便可見一斑。

“我回去再跟你說吧，現在朋友還在等我。”林瑯意慢慢往回走，的注意力仍然放在手機屏幕上，重新走到程硯靳旁時輕輕踩住了蓋在他上的毯子的一角。

布料繃，往下著過他的大，最後往那兒移了一寸。

程硯靳擡起臉，聽到了視頻掛斷的提示音。

他已經沒有什麽要問的了。

林瑯意什麽都沒瞞他，不屑于撒謊，與他想的一樣單純且不諳世事，連編造一個吊著他的謊言都不願意，讓他想誆騙自己都做不到。

可人真的是不到黃河不死心，盡管現實已經如此糟糕，他居然還會在一片廢墟裏撚起一片花瓣，像是被蒙蔽了雙眼的蠢貨一樣想著：

起碼，為了自己掛斷了未婚夫的電話。

林瑯意站在他面前，從上往下的角度能清楚地看到他拉一條線的抿的角，他不再像之前那樣如一只聞到了腥味的狗一樣將視線黏在上，負氣和頹喪縈繞在他眉間，他連話都不說了。

“等下去醫院的話，我就不陪你去了。”

觀察著他的小作，看到他原本放在絨毯上的手指往裏慢慢扣，暗中使勁往回拉扯著被不小心踩住的毯子，好像是賭氣時搶被子的下意識作。

林瑯意覺得有些好笑，悠悠補上一句：“反正你應該也不想見到我。”

這句話說完，程硯靳便霍然擡頭，眉間擰在一起，瞪圓的眼睛裏滿是不可置信，仿佛在說怎麽可以倒打一耙。

是他不想見嗎？他恨不得拿膠水把兩個人粘在一起！明明是給出了不能讓他靠近的理由！

程硯靳滿腹委屈，他用力從腳下回毯子，攥著它撇開頭不看，冷道：“哦。”

“那我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林瑯意的聲線依舊放得緩，跟原楚聿才同居了兩個月，居然已經能把他給人下套時還裝一副斯文純良的行事風格模仿得有模有樣。

程硯靳一聲不吭，把腦袋更用力地偏過去，表看起來異常傷，好像被人剜了一刀。

走到雪屋門前，外面白霜蒙地，天地間都淤著寂靜。林瑯意了胳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跟程硯靳才認識兩天，要是太快跟人直奔主題，會比較擔心對方是不是個來者不拒的不幹不淨的玩咖，不如磋磨一下瞧瞧誠意。畢竟如果是真海王，價比最高的做法應該就是及時止損找下一個。

如果是純雛鳥，那提前把這種況說清楚了，以後分手的時候對方也有心理預期。

又沒有騙他，對吧，一開始就說清楚了，雖然名字是假的，份是假的，私人信息模糊不清，但未婚夫是真的呀！

這種事得你我願，但也要醜話說在前頭，雙方都遵守游戲規則了，才能完執行。

林瑯意慢慢往回走，雙手在口袋裏，隔著服了肚子，就是可惜沒有吃到男朋友的烤魚，等下回去，只能含淚退而求其次吃未婚夫點的鱸魚片了。

走出沒五分鐘，後就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這種彼此心知肚明的送行持續了很久，一直回到雪道附近燈敞亮的大路，那條小尾才終于焉了。

林瑯意把口鼻掩在外套領子裏，依舊沒回頭。

*

程硯靳躺在醫院裏做了個檢查的功夫，就後悔了。

他本來以為自己起碼能撐過一個晚上，可是縱使有管鵬坤這個話癆在一旁喋喋不休地炒氣氛，程硯靳依舊被無窮無盡的空虛和孤獨席卷了全。

他沉悶得太過明顯，神也頹，只顧擺弄著手機但也沒跟人聊天，好像在一直等人的消息，可偶爾又定定地瞧著手機上那與他風格割裂的鈴鐺出神。

管鵬坤以為他掉進冰水裏難，好一頓罵他：“你傻了是吧大冬天跳湖，手機裏藏什麽犯罪計劃了還是沒格式化的玩意太多了，上青天下黃泉都得撈回來，生怕落別人手裏這麽見不得人是吧？”

“手機壞了。”可程硯靳只說了這麽一句話。

“廢話，掉水裏還沒幹就被你強行開機能不壞嗎？”

管鵬坤罵完這句才反應過來，那自己兄弟一直在看黑屏手機是在看什麽？

“你那個林妹妹呢？”他語氣不是很好，“你倆一起出去，怎麽回來就你一個人？你掉水裏了也不來看你。”

“是救的我。”程硯靳的語氣卻突然重起來，好像一輛年久失修的熄火汽車突然回火跳了一下，“你不知道，就不要用這種不客氣的語氣指點。”

“候在口旁邊我名字。”

“我一出水，周圍人都離得遠遠的，就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我要是沒力氣掉下去了，也會被我拖著拉下水。”

“還幫我了溫水，檢查我上有沒有凍傷潰爛，給我——”他越說越激，最後幾個音節甚至走了調，眼眶泛紅，在看到管鵬坤瞠目結舌的表後戛然而止。

程硯靳抿了抿重新躺回去，曲起手臂在眼睛上平複緒。

“那，那還對你好的。”管鵬坤結結道。

是啊，對他真的很好。

程硯靳攥手裏的手機掛飾，更加用力地下手臂，像是死掉了一樣安靜地在被子裏一不。

他有些後悔當時沒有留住了，說舍不得騙他，但他因為真相令人難堪而退了一步，就這樣把握住的晨曦揮散在空氣裏。

其實仔細想想，給未婚夫買禮就能等同于好了嗎？那照這個邏輯，也給他買了禮，他是不是也能認為這是定信？

程硯靳的臆裏混雜著翻滾的緒，兩個小人拼命打架，他的腦子越來越渾，到最後還真發起了燒。

管鵬坤問他要不要喝點水，他卻回答：“明天，幫我買個手機吧……都聯系不上。”

……

程硯靳八輩子都沒生過一次病，質好到人神共憤的地步，難得發燒一次，還沒怎麽樣，心靈先傷倒下了。

明明睡了一覺燒就退得差不多了，可他總覺得自己哪哪都不舒服，哪哪都快病膏肓了。

在雪屋放任離開時，他都覺得自己肯定能過來，可一生病，那些故作堅強的外殼立刻化為脆弱易碎的泡沫。

人本沒法騙過自己，哪怕假裝扛過來了，心裏也要被掉一層皮，像是清理淋淋的案發現場，再幹淨，一閉上眼也仍能刻骨銘心地記住跡濺到過哪裏。

管鵬鯤本來心說買手機這事本不急，可是程硯靳燒著的時候跟魔了似的滿胡話，顛來倒去磨著人要手機；天一亮人清醒了，更是一掀被子要親自去買手機。

管鵬鯤被折騰得不了，火急火燎給人把手機買來了，裝卡開機後，程硯靳的第一件事就是登陸微信查看最新消息。

他坐在床上背靠著靠枕，點在屏幕上的手指先是又快又急，漸漸的，才像是不甚靈敏的機人一樣作越來越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