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一個給我聽聽。」蘇卻把最後一口糖油餅丟進裡。
「啊?現在?可是……」丁溯薇眼神里寫滿了抗拒。
「別可是了。你現在打,還能有我給你壯膽,省得你晚上躲在被窩裡哭。」
蘇卻將手機塞到丁溯薇的手裡。
丁溯薇抱著手機,像只被到角落的小倉鼠,眼睛可憐地看著蘇卻,希能收回命。
但在對方那雙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注視下,最終還是敗下陣來。手指哆哆嗦嗦地按下了撥號鍵,整個人都快進座位里了。
「喂,您好,我是京大學生會的丁溯薇……」聲音越說越小,「想請史總參加我們校慶活……」
「抱歉,史總日程排滿了。請問您有預約嗎?」對面是標準的職業疏離。
「呃……沒有……但我們這個活真的很重要,能不能請史總……」
沒等說完,電話那頭直接打斷,「建議您發郵件,我們會篩選整理後給史總過目。」
「哦,好的……」
「好的,謝您致電『上里』,再見。」
電話里傳來掛斷後的忙音,丁溯薇聳拉著肩膀像只漉漉的小狗看向蘇卻。
「就這?」蘇卻撐著下,啞然失笑,「你就這樣打了很多次?」
「嗚嗚……這些書都好冷漠好可怕……」
蘇卻拍了拍掛在胳膊上正嚶嚶嚶的丁溯薇,朝手,「來,給你演示一下。」
拿過手機,練地按下之前撥打的號碼,開了免提。
「您好,這裡是上里集團。」
前臺標準的問候從電話里傳來。
蘇卻的聲音突然變得專業又自信,字句清晰,甚至有種播音主持,「您好,我是京大校慶商業論壇辦公室的蘇卻,我們正在籌備一場關於《新能源行業創新與傳統製造業轉型》的主題論壇。剛剛我們學生會的丁溯薇聯繫過您吧?可能太張了,沒把事講清楚。關於校友採訪項目,我覺得史總會興趣——尤其是關於品牌曝和校友網絡的價值。」
「校友網絡?」
書原本被繞得雲裡霧裡,最後幾個詞卻抓住了的注意力,語氣明顯鬆。
「是啊,」蘇卻從容不迫,娓娓道來,「史總帶領『上里』在新能源汽車領域拿下世界第一,不僅是行業標桿,也是京大的驕傲。您知道的,不管是在國還是國,很多年輕人都把『上里』當作理想的僱主。史總從藝家到商業領袖的經歷,對年輕一代有很大的啟發。」
前臺的態度明顯有所緩和,但還是稍顯為難,「但是史總的日程確實很滿……」
「我很理解,」蘇卻不慌不忙地接上:「但這次的採訪容,我們會做紀錄片,在京大百年校慶的流峰會上放映。參與的校友既可以展示品牌風采,還能擴展行業高層資源,接更多潛在夥伴——這種低本高回報的事,您覺得史總會責怪您轉接這樣的電話嗎?」
丁溯薇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稍等,請讓我請示一下。」
「麻煩您了!」蘇卻笑意盈盈,對丁溯薇抬了抬下,示意自己搞定。
丁溯薇一臉崇拜,目中帶著濃濃的佩服。
蘇卻按下靜音鍵,衝著丁溯薇挑眉,「看吧,要讓對方幫你辦事,關鍵是讓他們覺得這件事對他們也有價值。就像書,你得讓覺得這是個能在老闆面前表現的機會。」
「這也太厲害了吧……」丁溯薇兩眼放,「不過剛剛你說自己是校慶辦公室的,萬一……」
蘇卻擺擺手,「學生會替學校辦事,借用下份怎麼了?你直說自己是學生,當然容易被輕視,反正最後目的殊途同歸……」
話音未落,電話里突然傳來接通的聲響。兩人立刻噤聲。
「哪位?」
清冽如寒松落雪,尾音微,似冬夜初聞折枝。
蘇卻心頭微微一震,那聲音似乎帶著若有似無的悉,拂過心頭,停在記憶的邊緣,輕輕敲了敲。
第05章 是個小騙子。
一個小時前。
晨霧初散,初秋的過雲層灑在草坪上。這家藏在燕北城中心地段的高爾夫俱樂部,寸土寸金,卻打造出一片開闊的綠洲。整潔如毯的草地綿延而去,周圍點綴著一排排修剪緻的林木,遠還能約看見燕山峰巒,宛若潑了一層墨跡。
這裡是圈人心照不宣的低調之選,會員資格從不外放,唯有名流權貴才能在此一展手。
一桿清脆的擊球聲劃破這片綠意間的靜謐。
白的小球破開薄霧,在玫瑰的晨中劃出一道流暢的弧線。輕盈地落在果嶺邊緣,又緩緩滾向球。
Birdy。
江津嶼收起球桿,將它遞給一旁的球,修長的手指微微一抬,連帶著那低垂的眼睫仿佛將整個場景低了一度,疏離得人不敢貿然靠近。
「嘖,又是小鳥球,你這狀態,今天是想讓我破產啊?」
男人正邁步走來,手中拿著一瓶水,面上掛著幾分漫不經心的笑意。
是史北鯤。
他年紀和江津嶼相仿,眉目間卻多了幾分散漫的隨。雖然一派頭也講究,但與江津嶼那種天生的鋒銳不同,他渾上下的氣質更像是混跡於街頭的藝家,而非如今手握半個新能源行業的商業巨頭。
「你破產?」江津嶼看了他一眼,語氣不冷不熱,「上里都快把特斯拉按在地板上了,我看你就是想賴帳。」
「哪能啊,賴誰的帳也不敢賴你的。」
史北鯤看了江津嶼的球一眼,對方立刻笑嘻嘻地抬起胳膊,好讓他掃臂章上的收款碼。
史北鯤二話不說,轉了3000元小費過去。
他擰開一瓶礦泉水,順手遞給江津嶼,「哪天教教我唄。再這樣下去,我覺自己只是臺ATM。」
「教?」江津嶼接過水瓶,似笑非笑,「你這水平,教不。」
「呸!風水流轉,我只是最近場太得意,球場失意罷了。」
史北鯤裝模作樣地拍了拍球桿上的草屑,反諷道,「哪像老江你,球場得意,場也得意。」
話音未落,他就察覺到空氣凝固了一瞬。江津嶼角的弧度未變,眼底卻掠過一寒意。
史北鯤暗不好。這位發小什麼都好,就是最忌諱別人打聽私事,嚼舌子。
更何況,他姓江。
富貴人家的名字掛在頭條上,而這些世家子弟的事卻是一點風聲都不可聞。
三代為門第,五代為家族,九代為世家。
江家便是這「九代世家」之中的翹楚,百年裡翻過大廈傾覆的浪,卻始終穩坐頭,權、勢、利皆不鋒芒,卻可翻雲覆雨。世家子弟的起點,是普通人終其一生都難以企及的終點,但他們的家訓從不允許他們「面爭」。
江家不需要。
因為從來都是照向他們。
江津嶼則是如今江家年輕一代里,最出挑的一位。曾經因為放浪形骸,被江老爺趕出國,但因為幾年前的一起變故,他才得到機會回來。
但史北鯤比誰都清楚江津嶼的手腕和他藏的實力。
五年前史北鯤被接班,山窮水盡的時候,要不是這位發小一語道破新能源的未來,暗中為他鋪路,哪有上里今天的輝煌?這個天大的人,連他爹都不知道。外人只當他運氣好,意外踩準了市場的風口。
「你看我這臭。」史北鯤自打,憨笑了一聲。
「都聽到了什麼了?來,說說。」
江津嶼的笑臉反而令他更如坐針氈。
「也沒什麼,我家老頭瞎說的,說秦家最近能升得這麼快,是你家那位大手筆扶了一把。」他小心翼翼地觀察江津嶼的神,見對方沒什麼反應,才接著道,「聽說你父親前陣子和秦家人見面,見了秦大小姐,所以坊間傳聞……」
「傳聞我要和秦家聯姻。」
不待史北鯤說完,江津嶼已經補充完。他輕笑了一聲,目落在遠山靄之間,神莫測。
「看來最近大家很閒?」
這一句輕飄飄的反問,卻讓史北鯤到一徹骨的寒意,立馬噤聲。
草坪上晨霧漸散,太的暖意開始爬上肩頭,江津嶼陪史北鯤打完最後幾球,邁步朝休息室走去。
一路上使出史北鯤渾解數活躍氣氛,江津嶼偶爾應一聲,任由他天南海北地扯。
推開休息室的門,晨滿屋,窗外紅杉的影子被拖得很長,著幾分歲月靜好的味道。
史北鯤坐在單人沙發里,晃著手中的礦泉水瓶,眼睛卻悄悄瞟向對面安靜喝茶的江津嶼。
幾次張,他都言又止。
江津嶼像是看不見他那副蠢蠢的樣子,茶盞擱在茶托上,聲音細微,但乾脆利落。
終於,史北鯤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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