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從手腕蔓延上來。

「你先給我放手。」掙了掙手，眼角同時瞥向咖啡廳的監控攝像頭。

「抱歉抱歉，激了。」男人笑著鬆開手，像是怕嚇到。但的手腕上，已經留下一圈紅印子。

「我今天手機有點問題，我取現金給你。」男人指了指外面街角的BOC標誌，「銀行就在對面。」

蘇卻側頭看了一眼，的確有個銀行標誌，打在玻璃幕牆上，反著一片白。

這條路行人不多，但終歸是大路，天化日之下還真不信他敢做什麼。

蘇卻心掂量了一下，點頭同意了。

兩人剛過馬路，蘇卻才看清銀行的卷閘門早已拉下。這間中國銀行立在街角，正門對著大街，拐角連著一條小巷。巷口的影在地上，黑得看不見底，只有「ATM」字樣的招牌亮著一抹慘白的。

「你取錢吧，我在這裡等你。」

蘇卻站在原地，雙手在兜里沒。

「你過來。」

這話聽著不對勁，著一威脅的意味。

想轉走，但已經遲了——

下一秒，男人猛地轉，一把扯住的包就跑。

「餵——！！」

包帶勒進手腕，巨大的衝力將扯倒在地，膝蓋磕在水泥地上，疼得鑽心。

蘇卻顧不上疼，單手一撐就追了上去。

多虧了在國高中網球隊的訓練，的啟速度比很多人都快，這會兒倒是派上了用場。

前面突然撞上死胡同，剛覺得有戲，男人卻猛地轉，袖口出一截刀片。

「再追我捅死你！」刀鋒在暗顯得格外亮。

「就這麼點錢，你至於整這齣？」

沒退，那雙眼睛死死盯著對方，目不含一怯意。

男人並不理的激將法，揮舞著刀片往巷口退。腳下突然絆到什麼，一個踉蹌，蘇卻盯準這個時機撲上去搶包。

兩人一扯一拽，力氣相差太大，男人狠命一拽，蘇卻整個人被拽得撞上了牆。

後背發出一聲悶響。

疼得眼前一片發白，冷汗瞬間冒出來。

男人見失了力氣，冷笑著握刀近。

「你再氣啊？再——」

尾音戛然而止，像一隻被掐住脖子的。男人的像一隻折斷的鐵架子被甩進了牆裡，發出一聲沉悶的「咚」聲，隨後重重摔在了地上。

一隻手揪住他的風帽，將他像提一隻死狗一樣地拎了起來。

「你很能耐啊。」

低沉的聲音從巷道盡頭傳來，聲音冷到發白，像冬天敲在青石上的一滴水。

蘇卻的腦袋靠在牆上，眼前還有一片白在晃，但還是看清了他。

是江津嶼。

第08章 「你怕我？」

蘇卻從未想過，自己在燕北第一次去醫院，竟然是坐著警車。

靠在車窗上，窗玻璃上倒映著一張略顯蒼白的臉，還有一抹傷，從眉骨斜到眼尾。窗外霓虹燈閃爍，冷白的、猩紅的、青藍的，不停地劃過的臉。

不敢閉上眼睛，否則剛才的畫面將不控地湧出來。

那個男人的頭被按在牆上，鼻像打翻的料，一點點滴在地上。骨節分明的手錮著那個人的頭，漆黑的眼裡看不見一波瀾。

他太冷靜了，冷靜得不像在教訓一個人。

像在置一件垃圾。

那個下午倚在牆上，抿微笑騙倒茶的人，怎麼會和這個眼裡噙著的困是同一個人？

甩了甩腦袋，想把這兩個重疊的畫面甩出去，但腦子卻怎麼也揮不掉那雙冰冷的眼睛。

警車裡安靜得過分，只剩下警用電臺偶爾「吱啦」一聲的電波聲。醫院離這不遠，他們得先跟著送那個搶劫犯去急診，順便做個筆錄。

江津嶼雙手合十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仿佛剛才那個拳拳到的不是他。

盯了一會兒，別開目，微涼的玻璃著的髮，沁出一寒意。

不想看了。

「沒什麼話要說嗎？」

一聲低沉的嗓音，像春日雲層里滾過的第一聲悶雷。

蘇卻僵住了。指尖一，的第一反應是閉上眼睛——裝睡。

其實，有很多想問的。

他為什麼會出現在巷子裡。他為什麼會突然變那副模樣。他又為什麼——會這樣失控。

可現在，他在等問，卻不知從何問起。

沉默在車廂里悄無聲息地蔓延開來。蘇卻能到他的那雙眼睛，黏著的臉，慢慢到的脖頸，像一隻涼薄的手掌，輕輕地摁著。

裝睡的難度突然上升了十個檔次。

江津嶼確實在看著。

小姑娘的演技蹩腳得很，眼皮閉得過於，睫還在微微。下午還能和他爭鋒相對的驕縱大小姐，如今卻像只驚弓之鳥，蜷在角落，連呼吸都放得很輕。

今天的事太多了。從上里離開時，史北鯤堅持要司機送他，深怕他緒不穩出事。

通意外沒發生，卻遇上了別的意外。

等紅燈時，過落地窗看見坐在咖啡廳里。的臉很臭，上下嗡得飛快，江津嶼似乎都能聽見那機關槍般數落人的聲音，真是時刻都不讓自己落在下風。

信號燈轉綠，景緩慢倒退，那抹紅的影也漸漸模糊。

像是一首曲子的間奏，意外的段落，通常都短。

在最後的餘里，他看見和一個男人走出咖啡廳。

等他意識到時，已經下了車，追到了巷子裡。

然後的事……

江津嶼垂下視線，目落在自己的手上。

跡早已乾了，關節上的痂像一圈黑紅的碎陶片。

他有意識地握拳頭，指節的傷口立刻被扯開了一點，針刺般的痛從神經里竄上來。

就好像那天他聽見哥哥死訊的時候一樣。

「下車，先去急診，再做筆錄。」警察的聲音從前排傳來。

總算可以逃離這個尷尬的時刻，蘇卻倏地睜開眼，抬頭就撞進他的目里。

他的臉近得過分，近到能看清他眼角那道淺淡的疤，像完雕塑上的一道裂痕。空氣里滲進了他上的味道——烏木和冷金屬的氣息，苦又鋒利。

比理智更快反應，蘇卻下意識地一偏頭，背在車門上，像只被到牆角的雀鳥，羽炸開。

在躲他。

江津嶼垂眼看著的反應，眉心不，但眼神卻像被刺了一下。

「你怕我？」

短短的幾秒，他的目落在的臉上，似鋒利的刀尖劃過一層蠟紙，聲音輕，痕跡卻不淺。

蘇卻被問得一滯。張了張，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幫你解個安全帶，也怕？」

江津嶼沒等的回答，徑直將安全帶甩到一旁下了車。車門拉開時，冷風灌車，瞬間帶走了臉上未散的溫度。

蘇卻後知後覺地鬆了口氣，但隨即到惱怒，覺得自己剛才的反應太丟人，趕忙也推門下車。

江津嶼早已大步流星地走遠了，西裝下擺被風吹得微微揚起。

小心眼，還真不等了。

到了急診，蘇卻、江津嶼和那個劫犯——涉案三人，只有劫犯是被擔架抬進去的，反倒是害人和見義勇為的好好站著。護士掃了一眼，確認和江津嶼都只是皮外傷，便喊他們去排隊。

蘇卻看了一眼那個堪比春運檢票口的隊伍，覺排到的時候，說不定傷口都好了。沒這耐心，直接轉走向警察，打算先做筆錄。

江津嶼一言不發地站在一旁，連個眼神都懶得給。

小肚腸，算什麼男人。

正腹誹吐槽著，醫院大門忽地一開，一個著黑西裝，平頭的男人快步走了進來。目標明確，徑直走到了江津嶼跟前，低聲和他說了些什麼。

可惜醫院環境太嘈雜，沒聽清。

但這不妨礙看見江津嶼的眼睛突然轉了過來，朝的方向看了一眼。

蘇卻一愣，下意識別開頭，背脊瞬間繃直，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剛轉頭，就後悔了。這不是坐實怕他的說法嘛。

「小姑娘，剛才的況再重複一遍。」

警察的聲音打斷了的神遊。剛剛因為太在意江津嶼那邊的況，做筆錄都分心了。可當再抬頭的時候，江津嶼的影已經不見了，只剩下那個平頭男人，正站在警察旁邊，低聲嘀咕著什麼。同做筆錄的警察似乎也從耳機里聽到了什麼，臉一正，立刻站起。

「小姑娘，這起案件你不用擔心，我們會跟進到底。」他收起筆錄本，轉示意門口的護士過來，「你先跟著去理一下傷口。」

蘇卻一臉懵，「那我還要繼續做筆錄嗎？」

警察搖了搖頭，言辭里不敢多說，只留下一句——「放心吧，燕北的攝像頭比你想的還多，什麼都能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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