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末梢的神經度極高,使得手部為人最敏的部位。
蘇卻第一次切到這一點。
江津嶼沉默地站在廣場中央, 影被搖曳的燭火映出一個長長的剪影。他的臉被骷髏妝遮去大半,出的部分卻著疲憊。
像一座即將傾塌的山巒。
他的手垂在側, 骨節微蜷, 像是在握著什麼, 卻又像是空無一。
鬼使神差的,輕輕覆上他的手。
他的掌心寬大, 骨節分明,指腹上的薄繭與的細形鮮明對比。掌心的溫度傳遞過去, 輕輕地包裹住他的指節。
江津嶼的目落在兩人相的手上,微微一怔。
但蘇卻能覺到,他的手指微微一,像是試探,又像是遲疑。
沒有退, 反而更用力地按了按。
那一瞬間,江津嶼的呼吸似乎變得更重了些。
他翻過掌心,反手握住了。
蘇卻的手比他的要小,整隻手都被他包裹在掌中。
不知是誰先靠近的。
江津嶼的目很深,仿佛把整個人都映了進去。
蘇卻仰起臉, 睫輕,下意識閉上眼睛。
四周的燭火在跳, 遠傳來節日的喧囂, 可只能聽見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原來心是這樣的覺,像是無聲地握住一顆正在融化的星星。
「哎喲,你們在這兒啊!」
突如其來的聲音在後炸開。
蘇卻像被燙到一樣鬆開手, 猛地往後退了兩步。江津嶼沒有,只是輕輕曲了曲空下的手指,像是在留剛才的。
他的耳尖微微泛紅,但表依舊淡定。
「史北鯤?」他抬起頭,聲音低沉,語氣約有些不悅。
史北鯤氣吁吁地跑過來,滿臉焦急,「你們看到高凌鷗了嗎?」
「沒有,」蘇卻搖了搖頭,「不是應該和你在一起的嗎?」
「我們吵架了。」史北鯤的臉尷尬,「我……說了些過分的話,就跑了。」
江津嶼眉頭鎖,掏出手機撥了幾個電話,卻一直沒能接通。
他抬眼掃了一圈擁的人群,臉沉了下去。
「現在遊行人太多了,萬一……」史北鯤抬手就給了自己一掌,「都怪我,一個人在外多危險,怎麼能和一個小姑娘置氣。」
「先找人要。」江津嶼按住他的手。
「我也來幫忙找。」蘇卻說著就要往人群里沖。
江津嶼一把按住的肩膀,指尖還帶著方才相的溫度。他的聲音放得很輕:「你要是也丟了,我上哪兒找?」說著了的頭髮,「聽話。」
蘇卻這次難得沒有頂,老實地跟著付立回了別墅。
自從下午出門參加遊行以來,只吃了點零食墊肚子。如今回到別墅後,蘇卻只覺得飢腸轆轆,卸了妝後便在廚房裡索起來,結果還真讓翻出了一包方便麵。
墨西哥菜再好吃,但依舊還是個中國胃。
正當麵條煮得咕嘟咕嘟響時,窗外突然傳來一聲更響亮的「咕嚕」聲。
挑眉,走到窗邊,推開玻璃往外看。
「高凌鷗?」
在院子的小樹叢里,高凌鷗正蹲在那裡,臉得像花貓,分明是哭過的模樣。
「你怎麼在這兒?」蘇卻一愣,「史北鯤他們一直在找你!」
說著就想掏出手機,卻被高凌鷗按住。
「別告訴他們我在這兒。」的聲音啞啞的。
「哈?」
「我現在不想見到他們。」
蘇卻撐著窗臺,看著這副樣子,心裡咯噔了一下。雖然平時和高凌鷗兩句話不到就能吵起來,但看這樣狼狽,倒也沒了心思去落井下石。
看了幾秒,蘇卻挑了挑眉,「你要一直蹲樹底下?別一會兒蟲子爬你上又怪我沒提醒。」朝鍋里努了努,「要不要進來?我煮了面。」
幾分鐘後,蘇卻坐在空的桌前,看著面前已經見底的鍋和吃得心滿意足的高凌鷗,滿臉黑線。
「你全吃完了?」咬牙問。
「啊,這不是怪你煮得太香嘛。」
「大小姐,這是我晚飯。」
「你再煮一鍋不就好了。」高凌鷗理直氣壯,完全不覺得有問題。
蘇卻扶額,深吸一口氣,下心的暴躁:「好了大小姐,你面也吃了,湯也喝了。」撐著桌子,語氣揶揄,「現在能說說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嗎?」
高凌鷗放下筷子,手指絞著紙巾,表有些不自然。沉默了幾秒,猛地抬起頭,語速飛快:「史北鯤居然兇我!他以前從來不會這麼對我。」
「他能說什麼讓你氣這樣?」蘇卻挑眉看。
「我讓他幫我創造機會和津嶼哥單獨相,順便把你支開。」高凌鷗完全不覺得這話有什麼問題,「我還跟他說,我媽準備讓家裡跟江家提提這事,反正秦家現在沒機會了,說不定我能行。」
「結果你知道他說什麼嗎?」越說越氣,聲音也拔高了,「他說讓我別做夢了,說什麼高家也配和江家提親?還說江津嶼本不喜歡我,讓我別折騰了!」
「這就算了,他居然還罵我,說什麼『生米煮飯』這種事也別想讓我幫忙。他怎麼能拒絕我呢!」
蘇卻一時間有點無語,斜眼瞥:「所以你還真想對江津嶼用『生米煮飯』這一套?」
高凌鷗理直氣壯地回懟:「那為什麼不行?津嶼哥這麼多年邊也沒多個人。我跟他最,最有可能!」
「你覺得史北鯤為什麼會生氣?」蘇卻打斷,語氣直白。
高凌鷗一愣,像是沒反應過來。
「他是因為看不慣你對江津嶼執著嗎?還是因為你讓他做這些事?」蘇卻淡淡道,「從頭到尾,他有過一句怨你麻煩他嗎?可一提『生米煮飯』,你覺得他為什麼炸了?」
高凌鷗的表僵住,了,卻說不出話來。
蘇卻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高凌鷗,你是真的因為江津嶼不喜歡你哭的嗎?」
「什麼意思?」高凌鷗抬起頭,眼裡全是疑。
「江津嶼對你是什麼態度,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這麼多年對你不冷不熱,你也沒見崩潰這樣。」蘇卻靠在椅背上,語氣輕飄飄的,「可史北鯤這一次拒絕你,你就傷心到跑來樹底下哭得像個花貓。」
勾了勾角,帶著些嘲弄的意味:「所以說,你究竟更在意誰啊?」
高凌鷗怔住了,眼神閃躲,似乎被中了某個不願面對的事實。
廚房裡一時間安靜下來,只有牆上的時鐘在滴滴答答地走。
「算了。」蘇卻站起來,把碗筷收進水槽,「你要繼續糾結就糾結吧,反正我懶得管你了,去睡了。」
高凌鷗依舊愣在原地,像是被什麼扎中了心,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蘇卻回到房間裡和江津嶼發了個消息,告訴了他高凌鷗的況,不一會兒便到了回復。
壞人:【知道了。我會讓老史先別回去,讓冷靜一下。】
接著,又一條信息彈了進來。
壞人:【你做的很好。】
簡單的幾個字,卻像是解鎖了的喜悅碼。抱著手機在床上滾了兩圈,忍不住又盯著那行字看了好幾遍。
「這次,應該是真的了吧?」蘇卻拍了拍自己發燙的臉頰,喃喃自語,「江津嶼,你是我的了。」
撥通了Tracy的電話。
「喂,我要和你說件事。」蘇卻的聲音里藏著掩飾不住的得意。
「怎麼,波士頓那個事兒搞定了?」Tracy懶洋洋地回了一句,似乎早已習慣了的興。
「不是,是江津嶼。」蘇卻特意拖長了語調,像個孩子在炫耀自己的新玩。
電話那頭頓時神了,「哦豁?之前不是嫌他管東管西特別煩嗎?這麼快就變喜歡了?」
「才不是『變』喜歡!」蘇卻端正坐姿,認真地反駁,「我是真的喜歡他,覺得這次可以定下來了。我準備和他說清楚,確定關係!」
「得了吧,你以前也這麼說。」Tracy毫不留地揭穿,「你和那個英倫腔學長約會時說過;和法律系校草牽手時也說過;甚至和那個響樂團指揮喝咖啡時,還不是說『這次真的認真了』。」
「……能別翻舊帳嗎!」
「不是我潑冷水啊。」Tracy清了清嗓子,語氣變得認真,「你有沒有想過,你是不是有點迴避型依的傾向?」
「哈?」蘇卻愣住了,覺得自己沒聽懂,「你別標籤,我怎麼就迴避依了?」
Tracy語氣輕快,卻帶著專業的冷靜:「你的模式很典型啊。你不確定對方喜歡你的時候,總是容易心,拼命想要追到手。但一旦對方真的喜歡你了,你就開始逃避,看他哪哪都不順眼,甚至主找理由分手。你以前的那些不都這樣結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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