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嵐回到簡居,就聞到了一飯菜香,那是劉媽在廚房里做飯。
在簡居,面阿行和劉媽分工很明確。
劉媽負責家務打掃,面阿行則負責園藝,和一些需要力氣的力活。
后院那一塊欣欣向榮的菜地,就是他的果。
秦嵐猶記得他在介紹菜地時,眼底一抹得意洋洋的驕傲,那個時候,看著那雙眼睛才深知他不是阿行。
的阿行,永遠也不會那麼驕傲。
當年,哪怕在書畫界已經小有名氣的他,也不曾出那樣驕傲的神。
謙謙君子,是他一貫做人的原則。
在外人眼里,他就是個沒脾氣的好好先生,對誰都充滿了耐,只有知道,他其實是有脾氣的。
只是,那脾氣被溫掩蓋,很有人辨得出來。
飯菜很快被端上桌,五菜一湯,卻有三個是海鮮,它們分別是紅燒帶魚、清蒸螃蟹、和一盤炒花甲。
秦嵐并沒有什麼口忌,吃這些還是吃得慣。
只是,剛開始的時候,面阿行和劉媽兩個人都不愿上桌,后來,經過秦嵐一番苦心勸說,這才勉強坐下來。
三個人吃了一頓還算愉快的飯。
吃過飯,很快就夜。
秦嵐心中有事,一直記掛著銘城的家人們,想著他們沒有見到自己的擔憂,想到這些就怎麼也睡不著,就那樣呆坐在窗邊愣愣地看著遠方。
窗外,一盤銀月,皎潔明亮,無數繁星將夜幕點亮。
哪怕是黑夜,也依舊如白晝般可以將外面的景看的清楚。
秦嵐看到院子里有個人,背對著,從那形看像是面阿行。
島上沒有電,屋子里點的是蠟燭。
因此,門前也沒有路燈。
借著朦朧的月,秦嵐看到面阿行在院子里搗鼓著一樣東西,遠遠看著像是一個畫架。
咚咚……咚……
兩輕一重,十分有節奏的捶打聲在院子里傳開。
秦嵐聽得一怔,看著窗外愣了幾秒,而后,才站起走向了臺。
“阿行,你在干嘛?”
站在臺上,扶著欄桿朝下喊著。
聞聲,阿行抬頭,目是憑欄而站的秦嵐,笑盈盈地看著他。
月朦朧,將的臉映照的格外婉,著月下的秦嵐,阿行的眼底顯現一迷離,愣了幾秒,才揚一笑,抬手,歡喜地沖招了招。
“要我下來嗎?”
秦嵐站在臺上問,心中有事的,此刻,其實沒有什麼睡意。
坐著就會胡思想,可又無能為力。
其實,也想找點其旁的事做。
可是,島上簡陋,就算想找點什麼消遣的事都難。
一個沒有手機,沒有網絡,還沒電視的晚上,那簡直是無法想象的悲催。
秦嵐想著的時候,看到樓下院子里阿行對著點了點頭。
得到回應,秦嵐很快就下了樓。
不知為何,對這個跟裴莫行有著相似眼眸的陌生男子有種莫名的好,總忍不住想要親近他。
哪怕他站在邊什麼也說不了,也會覺得他很好!
秦嵐下來后,果然看到阿行搗鼓的是一個畫架。
“你做這個干嗎?”
秦嵐站在快要完的畫架邊,好奇地問道。
“給你畫畫用。”
阿行笑著看了一眼,然后,低頭在寫字板上回了一句。
“你怎麼知道我會畫畫?”秦嵐一陣詫異,難道這簡居的主人和是人,知道的事。
“主人說的。”
面阿行又在寫字板上寫了一句話。
果然,如所料,簡居的主人悉的事。
可是,他究竟是誰?
為何要這麼神?
早上醒來的時候,就問過阿行他的主人什麼?長什麼樣?
結果,阿行卻搖著頭給了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答案。
阿行用寫字板告訴,他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主人,也不知道他什麼,每次有事都是他的手下過來。
而每次過來的手下也都不一樣,所以,他本就沒有記住那些人的臉。
阿行的話是真是假,無從查證。
在這遠座離城市的小島上,對阿行的話,只能選擇相信,因為不相信又能如何?
島上清閑,時間過的很快,一晃又是三天。
自從阿行給做了畫架后,的日子就不那麼無聊了。
只要天不下雨,就會在海邊畫畫,阿行一般都會陪著來,幫拿畫畫工。
這天早上,秦嵐又在海邊畫畫,畫的是浪花翻騰的大海。
在將畫紙上將所有其旁的景畫完了后,秦嵐忽然扭頭看向了站在邊的阿行:“阿行,你要學畫畫嗎?”
這三天,畫畫的時候,阿行都陪在邊看的很是認真,因此,才生出想要教他畫畫的念頭。
阿行說他是在海邊長大的孩子,卻因家貧從來沒有出過遠門,想他應該也是沒有學過畫畫。
畫畫是門燒錢的藝,窮人家的孩子學它,恐怕會承不起。
阿行面下那雙溫潤如水的眼睛眨了眨,有些疑地看著,仿佛在問:你要教我畫畫嗎?
好像是讀懂了他的眼神,秦嵐笑問:“我教你,你愿意學嗎?”
阿行像是有點意外,一怔,愣愣地看了半晌,才笑著用力點了點頭,角的弧度擴展的很大,顯得很是開心。
“我已經畫了大概廓,現在我們來填海,這部分你來試一下。”秦嵐說著,將手里的畫筆塞到了阿行手里,然后,人還往后退開了兩步。
阿行接過筆有些忐忑地看了看秦嵐。
“沒事,你畫,想怎麼畫就怎麼畫。”
秦嵐投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還手在他胳膊上輕輕拍了拍。
阿行靦腆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后腦勺,而后,才上前一步走到了畫架前。
秦嵐站在后面看著他。
晨間稀薄,過椰子樹碩大的葉片淡淡灑下,落了兩人一,在腳下拉出兩個細長的人影,斜印在金沙地上。
秦嵐看著阿行頎長的影,一陣恍惚……很多年前,也曾這樣和一個阿行的男孩子在海邊畫過畫。
只是,那時不同,是學生,而他是老師。
現在,人不同,份也轉換了。
想著這些,秦嵐不抿著淺淺一笑,心底突生一種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的慨。
秦嵐慨的時候,面阿行已經手執畫筆,一點點在畫板上畫出藍的海,不時回頭在手里的調盤里沾著料。
白海浪廓很快就被他勾勒出來,接著再是清澈純凈的海水,他一筆一劃畫的很是認真。
秦嵐剛開始只是渾不在意地笑著,后來,看他畫的竟然有模有樣,筆法看起來雖然不是很練,但是,筆下的海卻像活了一樣,亦幻亦真。
秦嵐的一雙眼霎時瞪得老大,從最初的渾不在意,變了震驚!
他用白料勾勒海浪的廓居然與當年裴莫行的筆法一模一樣,還有他填充海水的部分也是,一個一個小圓點填充,這是他畫海時獨有的筆法。
秦嵐再也無法鎮定,心跳驀然狂起來,連呼吸也屏住了!
是他嗎?是他嗎?
腦中不停回響著這三個字。
明知不可能,可手卻抖著向了他臉上的銅面,這一刻,有很強烈的愿,那就是一定要揭開這個面,看看他真實的模樣……
的手,因為震驚和激抖著,一點點接近他的臉……
阿行卻并未察覺的變化,還在很認真地畫著,剛好畫筆上的料用完,他一回頭,結果就意外地撞上了過來的手……
下一刻,咣當一聲,他的面落下,一張滿是恐怖疤痕的臉落眼底,那是一張無法描述的臉,其實已經無法稱之為臉,因為那上面沒有一塊完好的。
除了在外面的眼睛、鼻孔、和是完好的外,其余的地方都疤痕重疊,恐怖如斯!
或許是太突然,阿行一瞬間愣住。
四目相對,一片詭異的靜默。
“啊……”
突然,秦嵐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被那張燒傷程度嚴重的臉嚇到了。
下一秒,卻后悔了!
忙上前一步,彎撿起地上的銅面歉然地道:“對不起……”
阿行接過那個面,慢條斯理地戴上,然后,一轉就向簡居的方向疾奔而去。
秦嵐沒有掉他轉時候,那繃的角。
顯然,是的莽撞傷害到了他。
“你害怕,你懷疑!”看著他疾奔而去的背影,抬手很了自己兩掌。
旋即,收拾畫,也跟著一起向簡居的方向而去。
回到簡居后,秦嵐沒有看到面阿行,猜測他可能是因為自己的害怕傷心了,躲到了他的房間里。
抿著將畫放好后,秦嵐直接就去阿行一樓的小房間里找他了。
“啊行,你在嗎?”
站在門外輕輕敲著,心里極其愧疚,語氣歉然地道:“對不起,阿行,我不是故意的,其實你并不難看,我……只是不習慣,真的,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再拿掉面,我多看幾次就習慣了……”
房間里卻沒有任何回應。
“阿行,你開開門好嗎?我真的不害怕……”秦嵐卻不肯走,仍舊固執地在那敲著。
這一次門雖然沒有開,卻從門下面塞了一張紙條出來。
秦嵐撿起那張紙條,看到上面寫的是:“秦小姐,請讓我單獨待一會好嗎?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看完后,秦嵐拽著那張紙條抿了抿,然后,對著門聲說道:“好的,阿行,你想安靜,那我就不打擾你了,但是,請你相信,我真的不害怕你,真的只是不習慣,請你不要為此難過。”
說完,秦嵐滿心歉然地上了樓。
這一天,阿行都沒有從他的小房間里出來。
吃完飯的時候,又去了他一次,他也沒有開門。
見他如此,秦嵐心里越發愧疚,不知道該怎麼跟他道歉才好。
一晚上在床上輾轉反側,是到了下半晚上極其困倦的時候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第二天,為了給阿行道歉,秦嵐很早就起來了。
阿行不肯開門接道歉,只好另想它法。
……
六月的天氣,明,海風帶著腥味一陣陣吹來,面阿行站在窗邊看著外面后院里的菜地,一陣出神。
忽然,一陣歌聲飄來。
“阿行對不起,不是我怕你,只是不習慣,真的真的對不起,原諒我好嗎?原諒我好嗎?一千朵玫瑰花送給你……”
是草蜢的一首《寶貝對不起》,旋律相同歌詞卻有所改變,歡快的曲調,伴著甜膩膩的嗓音,竟異常的好聽!
聞聲,阿行角一勾,立刻又往窗邊靠了一些,環視一周后,便看到秦嵐從墻角那邊走了過來,手里捧著一大束五六的鮮花,顯然,那些花都是前院里現摘的。
一邊唱一邊走,臉上還漾著甜討好的笑。
阿行的眸頓時一,邊的弧度越發擴大。
“阿行對不起,真的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請你別介意……”沒一會,唱著歌的秦嵐便捧著花束走到了窗前,收起歌聲,將花束往窗口一送,道:“阿行,對不起,請你接我的歉意好嗎?”
阿行笑了笑,手將花束接過。
然后,轉將花束放下,再回來拿著手寫板在上面寫了一句話:我沒生你的氣,只是覺得嚇著了你,有些過意不去。
秦嵐看到這句話,差點紅了眼眶,咬著怔怔地看了他好半晌,才氣惱地罵道:“你這個臭阿行,我還以為你在為我的反應傷心,沒想到你只是在這里鉆牛角尖!”抬手,氣勢洶洶地指著他,“你,給我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阿行只是站在那里靜默無聲地笑,一雙清潤的眼睛里清晰地倒映著秦嵐氣呼呼的可模樣。
就這樣,因為這揭面事件,秦嵐和阿行之間不斷沒有關系破裂,反而,還更近了一步。
島上生活雖然比不得大城市的喧囂彩,但是,這里寧靜致遠,簡單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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