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凡心

那季晉估計也是被嚇破了膽，這會兒乖順無比，口中‘‘喋喋不休，像是在念經似的。

阮今都有點兒被這兩個字洗腦了，一時間都分不清正確的讀音是啥。

覺得自己只要閉上眼睛，就能往後穿越四五十年，瞬間兒孫滿堂，子嗣遍布天下。

而此刻這些乖孫都湊在的膝畔，七八舌‘’。

“夠了夠了，我不想再聽。”

郁悶的晃晃腦袋：“我現在覺自己已經快八十歲了。”

季延曄這才擺擺手，把惶恐不安的季孝偉父子倆打發走。

整件事前前後後不到半個鐘頭，一幫人來得張狂，走得倉皇。

蔣律師和老劉理殘局。

阮今跟在兩人後，眼睛亮晶晶的，正琢磨著什麽。

蔣律師便問道：“阮小姐，您有什麽事嗎？”

阮今瞅他：“你韌真好，可以再表演一個高擡飛踹嗎？”

是真的很好奇，為什麽一個平時文質彬彬，沉默寡言的人，打起架來能那麽野啊？

本是很認真的一個提議。

然後就眼睜睜看著，蔣律師的臉慢吞吞紅了…紅了！

幹什麽啊這是，又沒有他！

阮今一瞬間有點兒崩潰：“我只是想讓你表演一下，僅此而已！”

蔣律師面這才正常了些，嚴肅道：“阮小姐，請慎言。”

阮今：“…”

轉頭又用期待的眼神看老劉：“要不你來表演一個？”

這次就到老劉尷尬了。

他清了清嗓子，提醒道：“阮小姐，季先生就在後面。”

阮今瞬間就垮了臉，能不知道季延曄就在後面嗎？

就是覺得太尷尬，所以才會跑到前面來聊天啊…

一想到自己剛剛坐人家懷裏不下來，就想立刻挖個地鑽進去。

更別提二人今日的互實在太頻繁，有些招架不來。

好在後面有椅胎地面的聲音響起，接著就是關門聲。

季延曄應該已經回到了房間。

阮今剛剛松了口氣。

又聽見老劉說道：“阮小姐，您以後就知道了，季先生邊沒有普通人。”

就搗蒜似的點頭：“我現在就知道啦！真的，看到蔣律師那個高空劈叉連環踹，我的敬佩之心就如滔滔江水…”

一旁的蔣律師，臉又慢慢紅了起來。

什麽病啊，你一個嚴肅的中年律師的臉上，為什麽會出現如此般的？

阮今連連拱手：”別害了行麽？我以後再不誇你了，真的。”

蔣律師慢吞吞說道：“謝謝。”

頓了頓，他的整句話才說完整：“謝謝誇獎。”

阮今：“…”

阮今：”…不用謝哦。”

這蔣律師…居然還有點兒萌？

…

外面的人都在忙碌，阮今站了一會兒，發現沒有自己能手的事，也就回屋去了。

之前發生的事兒太刺激了，實在抑制不住激的心，就捧著手機瘋狂打字，把這場真實的豪門鬥爭一五一十講給肖晴朗聽。

那頭卻一直沒有回複，估計是工作正忙。

就有點兒蔫吧，隨便找了本小說看。

下午三點多的時間，褚醫生忽然來了。

阮今在窗戶邊看著進了季延曄的房間，一同進去的還有老劉和蔣律師。

那房門之後便閉著，阮今在外面站了一會兒，還是沒有手敲門。

知道季延曄肯定是生病了，但又約約覺得，他的病是一個需要保的事。

而，未必有資格知道。

阮今一直在院子裏站著，偶爾無聊的刷一會兒手機。

等到褚醫生出來後，才禮貌的邀請：“要是有時間的話，可以去我屋裏坐坐嗎？我有些問題想向您請教。”

褚醫生笑著點頭答應：“我不忙的，阮小姐客氣了。”

兩個人進屋後，阮今先給人家醫生倒了茶水，才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找出一張截圖給褚醫生看。

“是這樣的，褚醫生，我爸爸有嚴重的冠心病，下個月就要做手了，但是手風險很高，有親戚幫忙找了全國的專家過來會診，我想讓您幫忙看看，這些專家是不是真的很有名。”

褚醫生倒是接過手機看了看，但隨即又出抱歉的神：“不好意思啊，阮小姐，介不介意把這張圖發到我微信上？我找同事幫你看看。”

“好的好的。”阮今急忙答應，

二人加了微信好友。

褚醫生又笑著解釋：“因為我是心理醫生，所以對心科的事并不是太了解。”

“您是…心理醫生？”阮今愣了愣。

褚醫生點點頭：“對，季先生的主治醫師是個心理醫師，阮小姐是不是驚訝的？這其實是個，除了我和老劉，蔣律師，并沒有其他人知道。”

阮今就有點兒張：“那你現在跟我說了這個，會不會有什麽麻煩？”

雙手捧著杯子，都恨不得現場開始裝耳聾。

聽了不該聽的話，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不會被滅口吧。

腦補功力十足，上已經開始發冷了。

褚醫生笑道：“這是季先生準許的，他說不管您問什麽問題，都讓我詳細認真的回答。”

心裏似有小手在抓撓，阮今抿了抿，最終還是慢吞吞開口。

“那你能告訴我，季延曄為什麽不能行走嗎？我看他很強壯的樣子，部也沒有萎的痕跡，難道是因為心理原因？”

…

褚醫生和阮今總共聊了二十分鐘，然後便出門離開了。

天漸漸暗下來，阮今一個人待在房間裏，過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要開燈。

的心裏還反複回著褚醫生剛剛說得那些話。

以至于不自覺開始為男人的遭遇所難過，緒也跟著低落下來。

褚醫生的原話是這樣的。

“季先生的確是因為心理原因不能行走的，當初在楓葉國遭遇了那場恐怖的襲擊事件，整個酒店只有他一個人生還，最信任的下屬，還有私甚好的朋友，全部都死在了他的面前，大部分人可能當場就崩潰了。

“但季先生格剛毅，他在現場跟歹徒火拼，寧願跟對方同歸于盡也要報仇，被送到醫院時，他全上下都是跡，又奇跡般地全部是皮外傷。

三個月之後他就恢複了健康，原本是要趕回國的，下了病床的第二天，他的卻忽然僵不能行走，多方會診後才確定是心理疾病。

PTSD，創傷後應激障礙，這種疾病讓他聽不得任何連續的脆響和破聲，這些聲音都會隨時將他帶回那殘酷的現場中，一遍遍重溫失去朋友的錐心之痛，卻無能為力。

所以阮小姐，季先生避世是因為不得已，也是因為承了太多苦痛，對于人生早就看，沒什麽事能讓他興趣，我也勸過他，讓他利用信仰的力量對抗心魔，他就找了一個道觀常住，一個月前才從山上下來。

作為醫生，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目前只能通過藥來緩解他的病，但是收效甚微，我很慚愧，就像今天這樣，最終也只能靠他自己的毅力扛過去。

按照以往的況來看，今晚季先生很可能會夜不安眠，他的緒失控時，也麻煩阮小姐在邊多多陪伴，或者及時打電話通知我。”

…

阮今在腦子裏將這些話又重複了一遍，的記憶力很好，因此又發現了很多第一遍聽沒注意到的細節。

心憋悶的厲害，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共能力強的人多半都是如此，幾乎都能想象到當時那些慘痛的畫面。

而季延曄他…就是天天在這人間煉獄的邊緣煎熬著的。

一不留神便會被拉進漩渦的中央。

而這男人到底有多強大的心理素質，才能每天雲淡風輕的照常談笑，一點跡象都不顯呢？

簡直無法想象。

手機微信提示音響起，肖晴朗那邊終于回複了。

心不在焉的點開聊天頁面，阮今的手指卻忽然頓住———

肖晴朗發來了一張十五年前報紙的圖片。

而那報紙正中間的版面，赫然就用黑字寫著大大的標題’十四歲中學男生季某燁險將同學打死，年法究竟保護了誰？’

來自肖晴朗的微信消息仍在繼續。

肖晴朗：這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季延曄的黑料。

肖晴朗：這只是其中的一個證據，如果你不信，我就繼續給你找。

肖晴朗：季延曄打得人是季家保姆的兒子，陳曉峰。

肖晴朗：聽說兩個人是在季宅的地下室裏被發現的，陳曉峰滿頭是，作案工在季延曄手中。

肖晴朗：金金，這件事在富二代圈子裏流傳很廣，所以人人都說季延曄格暴躁。

肖晴朗：雖然他現在遭了報應，沒什麽行能力，但我還是擔心你。

肖晴朗：現在你爸爸的手已經在準備中了，想必你那親生父母也不能再反悔，要不然你趕快離婚吧？

手中的手機像是有千斤重似的，阮今的手腕止不住的往下墜。

整個人矛盾到一定極點後，煩躁的想抓頭發。

平時寫劇本時，通常會先給人做一個人設———雖然人複雜，但大部分角用一兩句話就可以概括出來。

季延曄卻不同，他似乎是矛盾的。

格乖戾的施暴者，有著痛苦過往的強慘。

這兩個人設，到底哪個才能和季延曄這個人完全匹配呢？又或者，兩者是融合在一起的。

一個壞人，同樣也可以擁有打人心的苦痛經歷。

整個人都糊塗了起來，坐在窗邊半天沒有起。

老劉和蔣律師已經走了，院子裏靜悄悄的，忽然一聲聲激烈的狗吠傳來，接著是沉悶的砸東西聲音。

阮今連鞋子都沒穿好，一只腳赤著沖到外面，才看見正房的門沒有關。

季延曄就坐在屋的椅上。

男人腰背筆直而僵，他的雙眼閉著，似乎陷了一場可怕的夢魘中。

地上全部都是被砸壞的品，價值連城的古董花瓶碎了半截，垃圾似的躺在門邊。

杜賓犬恩格焦急的在屋子裏一圈圈奔跑著，看到有人來了，才搖搖尾安靜下來。

阮今卻并沒有向前。

有些躊躇的看過去，正正好好和男人布滿的雙眸相遇。

房間裏沒有燈，只有清幽的月從窗棱見灑落。

季延曄擡手按了下心髒的位置，他的舌尖在腮側抵了下，忽然笑了。

河流一般的泊緩慢散退，柑橘沐浴的氣味取代了腥味，接著又覆蓋了屋線香的氣息，像是某種冥冥之中的暗示。

他的目從小姑娘赤著的小巧腳丫上掠過，再重新移上那致的面頰。

仔仔細細看盡目中的懼怕與驚疑。

終于緩緩招招手：“阮今，過來。”

眼見仍舊遲疑的站在原地———

他的臉上便浮現出些許痛苦：“我現在不了，子很僵。”

阮今這才快步上前：“那我扶你去…”

話音未落，卻被男人反手捉住了手腕。

他是騙的，明目張膽的利用的善良，卻沒有毫悔意。

目筆直的盯視著，男人的聲音低沉沉，帶著些啞。

“小姑娘，我的凡心了，你要負責。”

這一句是威脅。

下一句又是炙熱的哄：“我這兩條廢了三年，但會因你而重新站立———站起來之後，接管季家産業，賺很多錢給你花。”

“所以，不要怕我。”

他說。

作者有話說：

免費章節超了一萬多字，必須要盡快v了，V章五月二號發，謝謝小天使們的支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