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宜的兩只手還被沈兆庭疊摁在牆上,對方氣定神閑，卻臉蛋漲紅，低頭閉了閉眼,聲音比蚊子更低：“我、我還沒吃晚飯。”

沈兆庭道：“我也沒吃。”

“那、那,先吃晚飯……？”

不免想起那種最糟糕最尷尬的臺詞。

吃完晚飯……再、吃、我，什麽的。

……初宜痛苦地閉了閉眼。

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這麽多油膩,除了上高中時,有年寒假住院，書晴送過來幾本之外，明明也沒再看過多瑪麗蘇文學。

即便沈兆庭沒做什麽預想,但看已經半接了事實的樣子,還是垂眼笑了一下。

也說：“好。”

初宜又是一個哆嗦。

好什麽,什麽好？

先吃晚飯好，還是吃完晚飯再……

沈兆庭已經放開,轉走回廚房的島臺，初宜了臉,極力告訴自己正常一點。

等沈兆庭去開冰箱時,初宜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

不經常自己做飯吃，冰箱裏多的是速食。

速食意面、速食鰻魚、速食沙拉。

但可能顧及著好歹是時隔兩個月的第一次見面,沈兆庭打開半品牛排看了一眼,表不是很好,也給面子地沒說什麽,也沒扔,原樣放了回去。

張歸張,初宜站在一邊,看他檢閱完冷凍室,再在冷藏室挑挑揀揀，忍不住又撇。

豌豆公主。

沈兆庭跟公主這兩個字可夠不搭的，初宜沒忍住，撲哧笑出來。

沈兆庭沒理——的膽子大了不，早就不是以前在二叔面前戰戰兢兢的小姑娘了，編排他的話有一堆，要是每句都計較——想想剛才在廚房門口的滋味，每句都計較的覺，倒是也不賴。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要解決兩個人的口腹之，初宜上了一天的課，總不能一直著。

初宜被指揮著重新穿上外套，跟沈兆庭去附近的ASDA。

一個人的時候，不常來這種大型超市。

一則距離的公寓有一段距離，還沒上手開車，不太方便。

二來，一個人生活的要求，和其他大多數人一樣，只是在沈兆庭眼裏，才低得可憐，無法忍。

他是有一些氣在上的。

到了超市，沈兆庭選和蔬菜，初宜拿蛋糕酸燕麥片。

逛完食品區，沈兆庭在日用品區也停了好一會兒，洗滌劑買了好幾種，拿了兩大瓶消毒。

大號購車的最上面，是一大包紙。

因為這個，初宜就覺有點幸福。

平時自己出來，拿不了這麽多東西，所以一直都是幾包幾包地買。

說這種話，看上去傻兮兮的。

但沈兆庭不笑話。

他正經的時候居多，格使然，工作習慣，教養加，即便是私下裏，跟初宜才一起，不正經也是極偶爾。

推車裏的東西多了，需要用兩只手推著控制方向，以免撞到人，他往前走，初宜只能主挨過去，兩只手抱著沈兆庭的一條胳膊，靠著他，臉也要黏在他肩頭。

總的來說，就是要。

離了悉的環境，的確放松了不，釋放天，變了塊牛皮糖。

不說本沒什麽人注意他們，就算真有人看過來，初宜也不會像在北城時那麽草木皆兵，覺哪個穿西裝的，都有可能認識沈兆庭或沈靖川，接著就把這事傳遍他們的老板圈子。

其實擔心的也并不超過實際，他倆在外面吃飯，遇上人的次數不要太多。

只是沈兆庭端方正直的人設在衆人心中歷久彌新，就算初宜圍著沈兆庭的圍巾，有幾次披著他的外套，也是沒人把他們的關系往親裏想。

兩個人誰都沒提在外面吃，就這麽挽著手，不不慢地逛了四十分鐘超市。

回到初宜的公寓，沈兆庭腌上牛排，預熱烤箱，先去洗澡。

初宜坐在床上，手邊是沈兆庭下來的襯，聽著浴室裏嘩啦啦的水聲，糟糕的場景又塞滿腦袋。

坐立難安，連眼眶都開始發燙。

沈兆庭出來的時候，還是原樣坐在那裏，垂著頭，頂著兩個燒紅的耳尖，細的發垂在兩邊肩頭，出一段雪白的頸子。

他已經換好了睡，系扣子的深長袖長，穿得整整齊齊，在浴室門口的矽藻泥上站了片刻，單手拿巾著頭發。

初宜聽見靜擡起頭，見他手裏是自己的巾，才反應過來，剛才白去了趟超市，新的巾浴巾都沒買。

好在衛生間裏的備用牙刷還是有的。

“去洗吧。”沈兆庭走到側，俯撿起襯，掛到架上，“我做飯。”

初宜洗了個漫長的澡。

說不上是張。

說起來，跟沈兆庭在一起，連頭帶尾也有半年多了，這件事是自然而然，所以更不是抗拒。

就是覺腦子木木的。

用完磨砂膏，最後打沐浴時，浴室門被人敲了兩下。

“在燒洗澡水？”沈兆庭道，“吃飯了，作快點。”

被他語氣如常地一催，初宜沒聽到促狹，更沒聽出什麽暗示的意味，心裏立馬靜了許多，揚聲回答：“馬上馬上。”

匆匆沖完水，頭發吹到八幹，也穿了套上下的睡。

跟沈兆庭的是款，出國前買的黑白配。

穿的時候很自然，但跟沈兆庭面對面坐下，臉上不免有些發熱。

只有兩個人吃，沈兆庭沒打算做太多，兩人分一份mini派，一小份凱撒沙拉，再加牛排就差不多，是因為初宜洗澡的時間長，他才又弄了碗油蘑菇湯。

來了英國兩個月，初宜其實沒吃幾次這樣的飯，油炸食品填滿了的早中食譜，只有自己，晚飯一般都懶得吃。

在北城時，沈兆庭忙于工作，沒時間，也沒機會，所以很自己做飯，但其實手藝很好。

這一頓，把孩子吃得小腹溜圓。

靠在椅背上深呼吸，沈兆庭作利索，已經把碗筷收進了洗碗機。

他調好清洗時間，蹲在那裏研究片刻，問初宜：“怎麽消毒用不了？”

“壞了，所以我都用公共廚房的消毒箱。”

沈兆庭瞥一眼。

初宜了脖子。

和之前一樣，沈兆庭最終沒訓，只說明天人來看看，修不好就換一個。

初宜嘻嘻一笑，又一次逃過一劫。

北城大學對面，那套兩百七十平的房子，曾經被沈兆庭說是可以偶爾落腳，出乎初宜意料的，雖然他今天一進門就是一大通大掃除，但其實沒對這小公寓發表過負面/評價。

自己很喜歡這個房間，當初能從學姐手上租過來，還開心了好幾天。

初宜拍過無數張晨昏中的廚房窗外的亞瑟王座，和卡爾頓山的納爾遜紀念碑發給沈兆庭。

他知道的開心和滿足。

他怎麽這麽好。

初宜趴在桌上，看他來回著早已經锃亮的廚房島臺，也不那麽想揶揄他了。

事實就是，真喜歡他。

吃完飯，分類好廚餘垃圾，沈兆庭又去洗了個澡。

初宜手上連一份待做的作業都沒有，閑得發慌，可再讓生生聽完一遍沈兆庭洗澡的水聲——那種折磨，堅決不可能了。

掏出平板，開始——真題訓練。

國的駕照雖然也能在這邊開一年車，但初宜還是打算考個當地的駕照，一勞永逸。

俗話說，生命不息，考證不止。

就是鐵考證人。

前幾天剛收到brp和臨時駕照，初宜預約的理論考試就在明天。

這會兒真題訓練，倒也合合理。

沈兆庭可能就是簡單沖了一下，沒過多久，至，初宜的危險測試還沒看完，他就出來了。

初宜的床不大，寬只有一米五，他又人高馬大，上床的作間，床墊下陷的明顯。

他看了眼初宜的iPad屏幕，默默得沒出聲，耐心等做完。

初宜趴在那裏，只覺脊背發，一通作猛如虎，態度端正地開始，潦潦草草地結束。

好在分數還算漂亮，不至于在沈兆庭的眼皮子底下丟人。

初宜看了眼分數，默默起，探將平板放在與床只隔一條窄窄的過道的書桌上，爬回來在床沿躺下，然後扯起被子，把自己裹住。

一系列作做得低眉順眼，也不看人，垂著眼眨眨。

沈兆庭眼裏掩著笑，半晌，道：“睡覺？”

“噢。”

臥室頂燈的開關，門口和床邊各一個。

沈兆庭關了燈，初宜那邊的應夜燈一時還沒滅。

暗調的橙黃燈淺淺鋪在床頭，打在初宜出來的一小半臉頰上。

沈兆庭歪躺下時，看見下意識了。

“什麽時候考試？”

“什麽考試？”

“駕照。”

“……明天。”

“嗯。”

頓了頓，初宜問：“過了有沒有獎勵？”

“有。”沈兆庭道，“你先分一點被子給我。”

初宜這小公寓的哪個部分都小，床小，儲空間也。

臥室僅一間，被子也只有這一床。

咬了咬，心跳得好像要從嚨口竄出來，慢吞吞地松開了攥著被沿的手，打開一條隙，讓沈兆庭的肩膀了進來。

他接著手，扯了把初宜的枕頭，拽到跟自己的挨著，又攬住初宜的背，把的人也帶到自己邊。

一床薄被下，兩個挨的枕頭，兩個親的人。

初宜上有微微發甜的果香，在被子裏溫熱的空氣中氤氳過後，帶著溫度鑽進沈兆庭的鼻腔。

把人從床邊撈回來以後，他的手就從初宜背上離開，這會兒正放在臉上，拇指來回挲，蹭過發燙膩的皮，有一下沒一下地輕的眼角。

兩個人都不說話，氣氛既不是初宜想象中那麽躁迫切，但也沒有冷清。

心裏的忐忑還在，可更多的，是安定，和放松。

不知到底過了多久，初宜才反應過來，沈兆庭本就沒有那個意思。

也才明白了，下午，在廚房門口，他們倆分開時，沈兆庭眼裏的那點笑是什麽意思。

他是故意嚇的，沒想到，不僅沒被嚇到，還傻傻地接了。

初宜抓住他還在自己臉上作怪的手，送到邊，在虎口咬了口。

沈兆庭從腔裏溢出一聲低沉短促的笑音，低了低頭，跟額頭抵著額頭，眼睛適應了黑暗以後，其實可以大概看得清彼此，他的眸子發暗，嗓音低沉發啞，帶著曖昧的繾綣：“別招我。”

初宜也悶悶地笑了聲，反而大著膽子朝他懷裏蹭，兩手圈住他頸項，臉埋在他頸間，胡地拱來拱去。

沈兆庭的下在發頂蹭了蹭，重新手，松松攬住的後腰。

小姑娘清瘦，腰上更沒有多，細細的一把，在睡下面顯得空空的。

初宜沒了後顧之憂，在沈兆庭上撒歡似的粘糊。

他們還從沒這樣親近過，有那麽一瞬間，初宜有一點他們已經在一起了很多年的覺。

趴在沈兆庭上，湊到他耳邊，講幾句沒營養的悄悄話，沈兆庭紋不，偶爾還給面子地回應兩句，沒一會兒，初宜又福至心靈，稍微直起上，兩手捧住他側臉，低頭在他上玩兒似的一下下地親。

是把他當了大玩。

開始的“別招我”對初宜來說本不是警告，反而了恃寵而驕的憑證。

知道，至今晚，他是不會把怎麽樣的。

可他畢竟是個活人。

這晚，初宜對危險的知遲鈍得可怕，等沈兆庭按住後腰時，才在電火石間想到——兩個人都穿著睡，硌著的的，怎麽會是沈兆庭的皮帶扣。

爬下沈兆庭的膛時，初宜差一點就同手同腳。

滿面燒紅，躺得比木乃伊板正。

等了又等，才終于等來邊一聲含著縱容的低嘆。

第二天早上醒來，是初宜背對著被沈兆庭抱在懷裏的姿勢，翻了個，沈兆庭就跟著起下了床。

整夜無夢，睜眼時就神清氣爽。

初宜出腳，去探從窗簾裏進來的幾縷，心裏好像被塞滿糖，比甜甜圈膩上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