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珩突然道，“魏二的話我聽見了。”

盛卿卿停了腳步，偏頭看了眼孟珩，心中突生一焦躁，讓想要從這人面前快些逃走。

孟珩是第一次用這種了然的眼神看，好似已經通過紅腫的雙眼一路看進心里了似的。

而從前的孟珩著時，卻始終有些霧里看花的不真切。

盛卿卿向來擅長在別人面前偽裝，對著誰都溫溫不慌不忙，從前唯獨盛明安一個人是例外。

“你明明很氣，”孟珩頓了頓，“心里有委屈。”

盛卿卿不說話，盯著孟珩看了兩眼，紛雜的腦子里模模糊糊地得出一個結論：他想激怒我。

于是轉就往回走，腳步飛快，幾乎是落荒而逃，想要趕甩開孟珩。

但孟珩的聲音卻沒這麼容易就被扔下，“誰教你這樣裝作沒事，勉強自己就能扛過去的？”

盛卿卿猛地站住了腳，轉回頭去怒視孟珩，“沒人教我，我就是在勉強又如何？”

話一出口的瞬間，就如同洪水沖破閘門，一發不可收拾，再也止不住了。

“我從六歲開始就知道不能再撒了！”盛卿卿瞪著孟珩，“——哪怕勉強，那從頭到尾也是我自己心甘愿的！”

孟珩面上不聲，里卻有點兒被盛卿卿鎮住了。

他明明是看盛卿卿憋得厲害，使計想干脆哭一場，誰知道卻頭一次把給惹生氣了。

孟珩腦子里一時又轉過一大串彌補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前一瞬還怒氣沖沖的盛卿卿眨了眨眼，晶瑩的淚珠就從眼眶里沖出來了。

也沒去抹，用通紅的雙眸惡狠狠瞪了孟珩最后一眼，這次轉頭也不回地進了屋里。

孟珩心里咯噔了一下，那眼淚簡直直接淌到他心上，又苦又。

從旁人對盛卿卿的只字片語中，孟珩難以拼湊出盛卿卿的年，更無從得知如何養了這樣的格。

可他知道這會兒要是放任盛卿卿走進去“洗把臉”再出來，又會恢復笑盈盈的模樣，說不定還會甜甜地向他道一聲歉說自己方才失禮了，請他見諒。

孟珩怎麼敢等，他在屋外踟躕了最多不到兩個呼吸的時間，就果斷舉步追了進去。

盛卿卿的步子哪有他快，還沒走到屋就聽見了孟珩追上來的腳步聲。

孟珩沒再給說話的機會，直截了當地搶先喊了的名字，“盛卿卿。”

盛卿卿到了邊的輕斥都被他三個字給堵了回去。

恍惚想，孟珩這是第二次當面喊的名字。第一次見面時，他好似要將整個人咬碎泄憤；這一次，他卻把這個平平無奇的名字念得好似心頭徘徊了十年的夢里心上人一樣繾綣熱烈又急切。

沒人能拒絕這樣的孟珩。

盛卿卿也做不到。

像是意識到自己的緒在短短三個字間便過于外，孟珩停頓了片刻，立刻重新念了第二次。

這一回他很收斂，語氣聽起來便也相當克制，“盛卿卿。”

盛卿卿靜靜站在原地看著他。

孟珩干脆地低了頭，“是我不好。”

盛卿卿：“……”原本腦子里想著一會兒要說的話都被孟珩這一句利落的認錯給堵了回去。

沒人比盛卿卿更知道手打人笑臉有多難了，天天都是這麼對別人的。

不自覺地撇了一下——作十分細微——而后走到桌邊將冷卻的茶水仰頭喝了，才道，“我也有不好，方才說話太急，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說的不是剛才。”孟珩慢吞吞往盛卿卿靠近一步，又一步，接著又彎腰將凳子拖了出來，道，“你坐下聽我說。”

盛卿卿抿了看他，水汪汪的眼底乍一看似乎還蘊著淚水。

但到底還是沒辜負孟大將軍親手搬的椅子。

見盛卿卿坐下，孟珩才松了口氣，他左右視線一掃，將空杯里重新續上水放到盛卿卿手邊，趁這段時間梳理了頭緒，沉聲道，“是從你第一次見我開始，我對你冷眼為難，是我的錯。”

孟珩說得直白坦誠，盛卿卿反倒擰眉不自在起來，握了茶杯，沉默兩息后道，“珩哥哥也不用站著和我說話。”

孟珩從鼻子里嗯了一聲，沒去另一張凳子，而是就在盛卿卿旁的地方矮蹲了下來。

盛卿卿心里咯噔一下險些跳起來，還以為孟珩要給自己這般鄭重地道歉。

孟珩及時地在膝蓋上按了一下，阻止了的作。

兩人這會兒像是曾經某次急見面時的姿勢，只是倒了個個兒。

盛卿卿僵著直脊背，連先前的惱怒和尷尬都忘了個七七八八，“你……你去坐下呀。”

孟珩一蹲下去，就比坐著的盛卿卿矮了一頭。

他抬臉道，“直到上次我用刀傷了你，我都沒向你當面說一聲抱歉。”

“不用的，”盛卿卿手給他看，有些急切，“都長好了——我也不覺得痛。”

孟珩順勢握了的手，低頭檢查新傷，確實已經結痂，“我對你口出惡言，是我腦子不清醒，以后不會再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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