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貴妃的神一冷，晴不定地盯著魏嬪看了一會兒，道，“你想詐我？”

“不是姐姐想同我兄長上一條船嗎？”魏嬪不快道，“若是姐姐不愿意，那我這信不送也罷，朝中這麼多人，姐姐總能找到別人上這條大船的。”

見魏嬪說著果真便要起，胡貴妃只得喊住了，“等等！”

思索半晌后，胡貴妃破釜沉舟地道，“我寫一封信，你轉給魏梁即可，他看了信便明白一切了。”

做人向來十分謹慎，萬事總是提前將自己撇得一干二凈，可這一次已是到了生死關頭，胡貴妃沒有再多轉圜的余地，只能將最后的希寄托在了魏梁上。

這是如今在整個汴京城里能找到最可能的助力了。

聽罷胡貴妃的提議，魏嬪蹙眉遲疑躊躇了半晌，但最后到底是應了下來，說道，“既然娘娘這麼說，我便送封信回魏家問候兄長吧。”

胡貴妃終于松了口氣，點了點頭，令人取紙筆來飛快地寫了信。

將信寫完后，胡貴妃看了魏嬪一眼，又仔細地將信封了口，才給了。

魏嬪接過信后，胡貴妃便敷衍地揮手道，“你快去吧。”

魏嬪掉頭離開，角浮現出一冷笑來。

直到回到自己的住所，才讓侍取了筆墨來疾書一封，給了從家中帶來最忠心的下人，“送出宮去給兄長，就說一切如他所料，那個人果然主找上門來了。”

待下人悄然離開，魏嬪瞇起眼睛了一眼胡貴妃的方向。

——皇后也就算了，胡貴妃在頭上這麼多年仗勢欺人，覺得自己便是全天底下最聰明的人，也不知道究竟自作聰明的人是誰？

*

最先發現異狀的人之一是王敦。

自從有了孟珩等人的加之后，王敦原本如同蜉蝣撼樹螳臂當車一般的調查便推進得仿佛多裝了四個車子似的，快得簡直跟要飛起來一般，也讓王敦空出許多時間能將力集中到數幾件事上。

一開始當魏家收到宮中來信時，王敦并未太過在意，可在片刻之后魏家又匆匆跑出去三名下人、走得還是不同的方向之后，王敦便立刻警覺了起來。

宮中顯然傳出了什麼重要的消息，才會讓魏梁迅速地行了起來。

王敦不敢怠慢，立刻將此事轉告孟珩，便自己帶人隨意選了其中一路下人的前進方向追蹤過去。

那魏家的下人只跑到一邸送了信，確認信已送到府邸主人手中之后便低調離開。

王敦特地看了一眼匾額，皺著眉發現這地方他并不陌生——是個尚未確定是否和魏梁有著聯系的員，職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掌握著大慶幾樞紐的人馬流轉。

謹慎起見，王敦在府邸附近又等了一會兒，見沒人再從里面神鬼祟地出來，正準備離開時，突然聽到府邸里傳來約約的哭聲，頓時耳朵一豎集中了神。

嗚咽的哭聲并聽不太真切，斷斷續續，但聽起來不止是一個人。

王敦急得抓耳撓腮，正猶豫著要不要到近試試聽個墻角，卻見一人失魂落魄地從里面走了出來，腳步搖搖晃晃跟喝醉了酒似的，雙眼呆滯無神，手中拿著自己的烏紗帽，踉蹌著往外走去——竟沒坐馬車，也沒騎馬，是徒步行走的。

王敦有些驚愕地隔著段距離綴了上去，跟了好長一段路，才看見這員竟徑直到了大理寺，對門口的守衛說了兩句什麼話。

守衛們同樣面詫異，互相對視兩眼，最后快步上前將這員當場擒住帶了進去。

——那員竟沒有任何掙扎，反而帶著苦笑配合地走了其中。

王敦看得目瞪口呆，琢磨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人是自己來投案了！

他趕掉頭去大將軍府——還撲了個空。

管事道，“大將軍去了孟府。”

王敦：“……”還不知道盛卿卿和孟珩已經互相坦白了的他可恥地慫了，轉而去找孫晉將此事這般那般一說，往外一打探——好麼，今日整整三名員投案自首，對自己曾經做過的貪贓枉法之事供認不諱。

其中有挪用國庫公款的，也有貪沒賑災糧款的，更有欺男霸殺人放火的。

而令人瞠目結舌的是，這三人一致宣稱自己是聽了胡家的讒言、相信胡貴妃會是未來的權柄，才犯下大錯，將最大的罪名都推到了胡家的頭上。

胡家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汴京城這十幾年來最大的黑鍋便直接扔在了他們頭上。

第77章

俗話說兵敗如山倒，胡家的潰敗也不過是那麼兩三日的事。

胡貴妃還在宮中焦急地等待著魏梁的回復，先等來的卻是皇帝。

帝王走進宮殿之中時，連句通傳的聲音也沒有，胡貴妃毫無察覺，仍在焦躁地強迫自己喝下養生的參茶，聽見腳步聲時，十分煩躁地道，“什麼事？”

背后的人并沒有立刻回應。

胡貴妃將參茶一飲而盡，惱怒地轉回頭去，“我不是問——”的聲音戛然而止，臉上出了震驚的神，“陛下！”

皇帝注視著這位陪伴自己多年的妃子，眼神異常平靜，“朕讓你養病不出這些日子，看來你沒有學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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