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立夏,小雨下著,剩余的春被驅逐,蟬鳥鳴錯浮聲,將日頭拉的更為長久。
南香池旁邊的亭子外圍圍上了紗帳,永定宮宮人們悄無聲息地守在外頭。
矮榻上,賀玥伴著雨打小池的夏聲,闔目小睡著,小碧跪在一旁,輕輕的為打著扇。
娘娘懷孕已經六個月,愈發嗜睡,不過婦人孕中常有的艱辛娘娘倒是沒有,可能是陛下萬般照料的結果,陛下瞧著倒是消瘦些了。
這會兒慧青不在,娘娘又睡了,小碧累的不行,眼珠往外一瞧,見沒人注意,的子漸漸歪斜靠在矮榻尾角,手上的作也略微放緩。
兩位公主都已經擇了駙馬,但是因為段大爺的孝期,永公主只是先換帖訂下婚約,而何四公子那邊已經向禮部請期,定在來年春時。
于是務府正加急著做永善公主的房和外房件,都是要備齊運到公主府的,有些章程由慧青盯著,以示皇后娘娘的看重。
半個時辰過去,雨聲停歇,烏云盡散,灑進紗帳中,賀玥微微側,避著。
小碧驚的霎時間跪直子,手上的作快速起來,秀麗的小臉上帶著訕訕之意。
榻上的賀玥掀開眼眸,靜了一會兒神,人才徹底清醒過來,手從毯子中拿出來,微微抬起。
“娘娘。”小碧忙不迭的起扶著賀玥坐起,又幾步跑到案桌上端來溫度合適的茶水。
賀玥端起茶,呷了一口又遞回小碧,“什麼時辰了?”
“回娘娘,應當是未時。”小碧不大確信的回道。
手肘撐靠著枕,賀玥將視線落在外頭,明明才五月,但南香池里的水芙蕖已經盛開,雨過之后上面綴著水珠更顯青。
靜默的盯了一會兒,嗯,配真好看,等會回永定宮后宮人把綠和菡萏的玉珠給尋出來,做個手串樣式的襟。
時下子追求纖弱娉婷的材,于是偏寬大的更喜,各式的襟也層出不窮。
至于賀玥為何做手串樣式的,自然是因為香囊樣式的繡不好,金鉤樣式的做不來,就屬手串樣式的最簡單。
為何寧如頌不是子,他那張臉配什麼襟應當都很出彩。
小碧從匣子中拿出玉梳給賀玥梳理著有些凌的發髻,看向娘娘容華似桃李的面容不解詢問道,“娘娘,為何您還要一天不落的飲藥,奴婢平日里見您也沒有孕吐的癥狀。”
“晚間有。”賀玥不咸不淡的出聲。
明明晚間也沒有,小碧心腹誹,就憑陛下著娘娘的樣子,若是娘娘當真孕吐不適,陛下定會喚宮人進去伺候的!
“那您不適的時候,一定要喚奴婢進去伺候。”小碧嘟囔一聲,轉著旋指并沒有相信。
“嗯。”賀玥清淺的笑一聲應下,偏轉頭,微涼手指托起小碧的臉,目逡巡其中。
小碧的右手拿著玉梳僵持在半空,半晌才放下,雙手攪在一起,臉不敢垂下,磕磕絆絆的開口,“娘娘……,娘娘,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好嗎?”
賀玥搖頭,聲淡淡,“你倒是像極了一個曾經在我面前伺候的小宮,只不過你比良善單純。”
小碧張的摳著自己的手指,睫,想起在段家見過面的小桃子,可又覺得不像,小桃子年歲偏大,并非是小宮。
該說什麼,該怎樣說?小碧不敢直視皇后娘娘那雙凜漠的眼眸,“多謝娘娘夸贊,奴婢不敢……”
賀玥見如此模樣,懨然地放下自己的手,聲音疲怠,“你覺著,慧青為何不問?永定宮的其余宮人為何不問?偏生就你聰慧。”
大抵連賀玥自都沒發覺,自己的緒越發淺淡,對小碧也漸漸失去耐心,曾經是當真喜歡小碧的子,覺得難得淳然。
“奴婢,奴婢!”小碧急的冷汗頻出,“奴婢不聰慧,奴婢愚笨,娘娘,您不要嫌奴婢!”
小碧哭的近乎撕心裂肺,糊了滿臉,雖蠢笨,雖恃寵而驕,可沒有人可以懷疑對賀玥的忠誠。
“唉。”賀玥清愁的嘆口氣,終于將自己的想法同小碧說,“你不能將你自己系在我上,在宮里我并非你穩妥的靠山。”
哭聲止住,小碧如墜寒冰,子發直。
“去宮外吧。”賀玥沒有在向,“宮外我會保你一生富貴無恙,不要落得和小梨子一般的下場。”
也該有人得個好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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