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里的靜逐漸平息下來。
門外幾個剛松了口氣,又聽見里頭傳來一聲:“打盆溫水來。”
王忠端著水進去,抬頭看了兩眼。
小主子被殿下抱在懷里,瞧著是哭得狠了,連氣兒都沒順過來呢,一張小臉淚跡斑駁,眼皮子也是腫的。
他無聲嘆氣,也難怪小主子鬧得厲害。
這幾年來,殿下和小主子都從未離開過京城,只要是在京城里,殿下無論去哪都會帶上小主子。
細想起來。
小主子這幾年還從未離開過殿下一日。
這回一走就是好幾日,跟孩子離開娘有什麼區別,心里該多罪啊……
蕭琰一手托抱著人,另一只手在盆里試了試水溫,拿起盆邊的帕子浸、擰干。
溫熱潤的在臉上輕輕拭著,宋稚綰沒了力氣,直到臉上的消失。
才忽地問道:“太子哥哥要去幾日?”
蕭琰手中的作一頓,將帕子扔回水盆里,激起幾滴水花,卻沒聽見他的聲音。
宋稚綰見他半天沒吐一字,心里也早有猜測,只是一時還難以接。
靠在他懷里仰著頭,緩緩亮出那只小手掌心,說話時還帶著鼻音:“太子哥哥若敢說十天半個月,我便打上十個掌。”
“十個掌?”蕭琰眉頭皺,心疼地捂住的掌心,“那這手還想不想要了?”
宋稚綰瞪著他:“若太子哥哥真去十天半個月,還心這手做什麼。”
蕭琰輕聲喟嘆,抓過那只手捂在心口:“孤倒是愿意挨上十個掌,只是,也用不著去上十天半個月之久。”
愿意打他掌,想來應是消氣了的。
若是連掌都不肯打他了,蕭琰心里才更不好。
他開口將行程細細道來:“孤明日一早騎馬啟程,來回的路途一日也夠了,今今的二舅舅同孤一起去。”
“三舅舅跟貨船從水路走,只要糧食順利到達宜興,能送到災民手中,孤便可回來了,左右不過三五天。”
說到這,蕭琰頓了片刻。
察覺到懷中的子放松了些,他又了雙臂:“今今這幾日吃好喝好,乖乖睡覺。若要出府,孤會讓蒼淵跟著,不許再翻墻走。”
“今今的癸水快到了,這幾日切記不可貪食涼,孤會同紫云紫月叮囑好,今今若不聽,孤回來便打們每人十下板子……”
宋稚綰不住他的念叨,抬手住了他的:“哥哥,別念了。”
孩子離了娘,又豈是只有孩子不舍。
離宮前,蕭琰嫌蕭漠承嘮叨,如今到他自己,只覺得寥寥幾字本道不清心中的不舍。
怕一個人睡不好,怕沒人盯著便不好好用膳。
地上有顆石子蕭琰都怕會將絆倒……
這種從未有過的愫沉沉地在心頭。
“今今,”他凝著,眸中流難掩的深意,微微泛著潤灼熱的,似低聲懇求,
“親一親哥哥吧。”
————暫別的前夜格外旖旎————
兩人都睡不著。
宋稚綰顧著他明日還要早起趕路,乖順得不行,可越是這副模樣,蕭琰就越是不舍得停下來。
像是要在今晚將看個夠、親個夠……
連那只小腰枕也不隔著了,灼得人呼氣都是燙的。
低沉繾綣的嗓音回在耳邊:“今今,要想哥哥……”
宋稚綰躲無可躲。
雪里紅梅開得正艷。
可這些還很不夠,蕭琰低頭看見自己上只開了一顆襟扣的寢,很是不滿,他主將襟扣挑開幾顆,出結實的膛。
蠱道:“今今也給哥哥留些印記吧?”
“這里……還有這兒……都印上好不好?”
——————
翌日。
天還未亮,蕭琰便和公孫敘二人簡裝駕馬出發了。
宋稚綰驚醒的時候側早已沒人,看了看天,分不清現在是什麼時辰。
“紫云紫月!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昨夜哭得狠,現下眼皮還有些腫,急急忙忙坐起想下地。
門外二人聞聲趕來,見要下地,紫云將鞋拿了過去。
紫月上前攙扶著因沒清醒而搖搖晃晃的子,答道::“主子,現下是卯時正刻。”
“卯時正刻?”宋稚綰呆了呆,像是一時還未反應過來。
的作停滯了片刻,又變得著急忙慌起來:“那三舅舅應是還未出發,我要去送送他,快給我更梳妝。”
正門。
公孫霽站在門前,旁只有容雪和老太夫人二人來送,其余小輩們怕是還未起。
馬車已在門外候著了。
容雪替他理了理襟,夫妻倆相視一笑。
公孫霽和二人告別,正走出府門,后忽然遠遠傳來一聲急促的呼喚:“三舅舅、舅舅……”
三人聞聲去,正見宋稚綰朝這跑得飛快,一鶯黃的擺隨風揚起。
“哎喲!”
老太夫人最是張,忙喊道:“囡囡慢些、慢些,舅舅還沒走呢。”
宋稚綰跑得氣吁吁,好在總算是趕上了,嫌紫云紫月跑得慢,索連想拿的東西也自己抱在懷中。
公孫霽瞧著都覺得窩心,自家那幾個孽障還在呼呼大睡,一點都不惦記他。
還是外甥好,外甥心,兒子兒壞。
“三舅舅,”宋稚綰順了氣,忙開口道,“哥哥和二舅舅出發得早,我沒能趕上,還好趕上了三舅舅。”
公孫霽看著欣地笑了笑:“他們沒福氣,三舅舅有福。”
容雪連忙拱他一下:“你樂糊涂了吧!”
竟敢說太子沒福氣。
宋稚綰也不好再耽擱時辰,將手里的小盒子遞給公孫霽:“三舅舅,這是綰綰的一點心意,里面是從宮里帶來的薄荷油,最能提氣醒神,舅舅疲乏無力之時用上幾滴,能好許多。”
“這里面一共有三瓶,若是……”抬眼看了看公孫霽。
公孫霽心領神會:“這樣好的東西,若是三舅舅見你二舅舅和蕭公子,也給他們分一瓶。”
若是沒見,他就自個收藏了。
嘿嘿!
隨行的人和公孫霽上了馬車,往碼頭駛去。
直至看著馬車走遠,宋稚綰才跟著二人走回府中。
的步子虛浮,輕一下重一下的,又低著頭,很是心不在焉的模樣,別說老太夫人了,就連容雪也瞧得出來。
看見宋稚綰眼底的烏青,聲問道:“綰綰是不是起太早了,不如再回去睡會兒?”
來府中幾日都活潑笑得很,哪有今日這般頹靡不堪的模樣。
還沒等開口,老太夫人卻道:“既睡不著,就別勉強自己了,來曾祖母這兒陪曾祖母用早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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