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次日清晨。

太子應攜太子妃正裝覲見皇上，行朝見禮和廟見禮。

但蕭漠承昨日便吩咐下去，只要有心，何時行禮都不算晚，于是今日直到日上三竿，東殿里的二人都還未有起的靜。

昨日房花燭夜，蕭琰可是實實在在地把正事給辦圓滿了。

他向來不貪覺，往日都是天微亮的時辰便醒了，但今日卻不同，許是心中大事塵埃落定，竟也同宋稚綰一起睡到了艷高照。

紅綢金線織就的喜被下是兩人相擁的軀。

睡夢中，宋稚綰的肚子“咕咕”響了幾聲，大概是夢境太過真切，竟聞到香甜的氣味兒，直到睜開眼，那氣味也沒散。

圓溜溜的杏眸正好和那雙狹長的眸對視上，二人眼中都摻著幾分惺忪。

一個古靈怪，帶著幾分；一個眉目似水，看著手在枕下掏了掏，掏出一個被碎了殼的桂圓，杏眸圓睜的模樣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那香甜的氣味兒正是從這散出來的。

“太子哥哥，哪來的桂圓？”宋稚綰將那顆桂圓湊到蕭琰跟前，滿臉不可置信。

也是苦了昨日累得夠嗆，用了膳后，子一沾床便睡著了，就連二人圓房時，哼哼唧唧的也不肯睜眼。

要不然，早該發現這一床東西了。

蕭琰將那顆桂圓接過手中，順帶著將人抱進懷中，坐起，將喜被挪了挪，輕笑道：“今今自個兒猜猜，哪來的桂圓？”

宋稚綰順著他的作看去，竟在床角瞧見了一堆桂圓紅棗花生，像是被人刻意堆到床角里去的。

而枕下的那顆，大概是的。

宋稚綰頓時恍然大悟，手一一指了指：“這是……棗生桂子！”

聽舅母說過民間嫁娶有這樣的習俗，沒想到太子哥哥竟也給備了。

宋稚綰一抬腳便從蕭琰上了過去，子骨碌一滾，滾進了那堆“棗生桂子”里，嘩嘩作響。

捻起一顆碩大紅潤的棗子朝蕭琰扔了過去：“太子哥哥備這些是何意？早生貴子……難不太子哥哥反悔了，想我早日為太子哥哥誕下子嗣？”

蕭琰將被子裹在肩頭，像是舍不得人從懷里離開一刻似的：“孤不會反悔，只是圖個吉利罷了。”

連昨夜辦正事時他也沒忘了用那。

眼下無論是宋稚綰的子，還是朝局……都不是最好的時機。

宋稚綰依偎在他懷中沒有言語，心里卻也知曉蕭琰心中所想之事。如今家國還未安定，外敵為患，在天家，自然是以天下之事為重。

“無論如何，今今都一心跟隨太子哥哥。”笑盈盈地將蹭著腦袋“表忠心”。

蕭琰笑著抱起：“既如此，那今今便用膳梳妝，一會兒隨孤去覲見父皇吧。”

“……”

無人催早起，宋稚綰顯然忘了此事，沉默了半晌，輕手輕腳想從蕭琰懷里下去：“明日再跟隨，今日……今日先不跟。”

“孤可沒教過今今耍賴……”

———

用罷膳后，宋稚綰又坐在妝臺前梳妝了，今日雖不用再穿繁重的喜服，但裳依舊是大紅的喜。

連蕭琰穿的衫也跟的裳像是同一塊料子裁出來的。

今日的朝見禮并不繁瑣。

蕭漠承只顧著笑看著二人，像是多瞧幾眼便能延年益壽似的。

看夠了，才二人去宗祠祭拜祖先。

二人去了沒一會兒，王忠連滾帶爬地從宗祠又跑回了養心殿。

慌忙大喊：“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孝康皇后的牌位不見了！”

王忠跑得比宗祠看守的小太監還快。

不說也知曉真正急的是誰。

蕭漠承卻是淡定得不為所，沉默了半晌，才像是里被噎著似的，略帶心虛道：“孝康皇后的牌位……在朕的寢殿里。”

“……”

比王忠慢了一步的看守太監在殿門外聽見這話，只覺得腦袋總算是保住了。

蕭漠承昨夜樂得一宿沒合眼，三更半夜還自個兒提著燈去宗祠里把孝康皇后的牌位抱走，那黃澄澄的寢和他披頭散發的模樣，差點沒把宗祠守夜的小太監嚇個半死。

使得小太監跪在地上連聲哭道：“不知是哪位先皇顯靈……”

蕭漠承覺得莫名其妙，將那小太監罵了一頓：“糊涂東西，朕還沒駕崩呢！”

后半夜，牌位便放在了蕭漠承的床頭，今日起也忘了放回去，眼下才想起。

蕭漠承揮了揮手：“蘇茂，你去把皇后的牌位送回去。”

蘇公公剛走兩步，蕭漠承似乎又覺得不妥：“慢著，還是朕親自放回去，否則琰兒那孩子要跟朕生氣的……”

說著，蕭漠承便下榻穿鞋，匆匆趕回了寢殿中，將床頭的牌位了，抱在懷中又匆匆趕去了宗祠。

宗祠中。

蕭琰看著那空了的牌位，看似溫和的面中抑著幾分冷凝。

滿皇宮里，敢把他母后的牌位帶走的人，除了當今坐在龍椅上那位，還能有誰？

宗祠外響起些靜，是皇上的輦轎到了。

“皇上、皇上……您慢些……”

一陣沉重匆匆的腳步聲，那襲明黃的影從殿外跑進，將牌位放回原位，又接著點燃三炷香，拜了拜，將香進香爐中。

一串作行云流水。

蕭漠承好香，這才敢回頭看去自家兒子的臉。

他老臉一笑：“琰兒，朕不是有心擾你母后的，朕昨夜睡不著，便想著你母后在天之靈只怕是也有許多話想同朕說，這才把你母后的牌位帶回寢殿的。”

見蕭琰不接他的話，蕭漠承又轉頭對著宋稚綰笑道：“好孩子，你們快去給列祖列宗上炷香。”

宋稚綰點頭應下，順帶把蕭琰拉著一塊去了。

趁著兩人上香的功夫，蕭漠承又自顧自地嘆道：“啊～如今朕的心頭大事算是落定了，琰兒，你之前說讓朕好好歇歇，朕想了想，是該好好歇歇了……

不過如今你和宋丫頭剛婚，朕暫且把政務接在手中，等一兩月后，開了春，朕便把政務大權都由你手，朕打算去幽州游玩一番……”

宋稚綰聽著聽著，有些面古怪地回頭看了一眼，隨后又看向蕭琰。

蕭琰接收到的目，輕笑著將人拉到團前一同跪下，俯拜了三拜。

而后才站起，淡淡開口道：“兒臣說讓父皇歇一歇，并非是讓父皇外出游歷。”

蕭漠承沒聽明白：“那你是何意？”

蕭琰站在宗祠中央，掌心與宋稚綰相牽著。

蕭漠承看著二人，心頭一說不上來的覺，只覺得二人眉心的堅定之意如出一轍。

“父皇如今抓歇一歇，往后幾年，可就沒有機會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