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 念念害怕趙明斐

在靠近車隊前, 趙明斐從行囊裏找出一張天青的面紗，遮住江念棠的下半張臉。

連同脖頸以下的曖昧痕跡也盡數匿在薄紗之下，只出一雙略帶疲憊的杏眸。

江念棠怒瞪了他一眼。

他早就準備好了東西, 偏偏這時候才拿出來，故意要白白遭罪。

心裏憤然痛罵趙明斐卑鄙無恥，卻只敢在臉上對他冷淡些。

然而的冷漠在看見馬車旁的護衛是誰時瞬間皸裂, 腳步頓住。

趙明斐瞥了眼站在馬旁的顧焱，明知故問：“走不路要我抱？”

江念棠之前都在馬車裏待著，這回是頭一次出來, 不知道顧焱是只有今天負責守衛馬車，還是一直拱衛在側。

一想到車廂裏和趙明斐的荒唐事，江念棠氣上湧, 臉頰滾燙，無再看他一眼, 低頭垂眸快速鑽進馬車。

因心虛難堪, 腳步不免慌，在踩上馬凳時差點摔了下去。

幸好趙明斐及時扶住。

江念棠本想道謝，可一想到造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他, 又板起臉來，餘瞥見馬車旁的黑的靴子往前挪了半步, 心中方寸大。

彎了彎眼睛，拉住趙明斐的手, 撒道：“騎馬騎得我疼, 陛下扶我上去。”

江念棠一系列的表變化都被趙明斐看在眼裏, 他邊漾開寵溺的笑，直接打橫抱起。

顧焱既然自己送上門來，他自然要盡其用。

有他挾制江念棠, 再不敢自盡的念頭，甚至不敢跟自己在明面上對著幹。

顧焱是江念棠的肋。

這個認知讓趙明斐憤怒，口宛如被綿針紮了進去，呼吸都在冷疼。

但一碼歸一碼，他不會因為憤怒而失去理智，反而想方設法好好利用的弱點，為自己謀福利。

譬如現在，江念棠在人前會與自己打罵俏，進了馬車也不敢再繃著臉，生怕他察覺出端倪。

趙明斐要查探的傷勢時，只能乖乖打開，像案板上待宰的羔羊，除了紅著眼漉漉看他，什麽都做不了。

江念棠弱無力，任他擺布的模樣，完全激發自己深藏在骨子裏破壞。

趙明斐假咳了聲，掩飾自己/，迅速抓過旁邊的薄被蓋住上好藥的軀。

翻上榻，從後面摟住，慢慢合上眼。

江念棠蜷著，盡可能保護自己。

雖然心裏清楚做的一切都是徒勞，趙明斐真想做什麽，除了承沒有其他選擇。

不過好在他沒有到喪心病狂的地步，後沒一會兒就傳來均勻的呼吸聲，白日裏的激烈不僅讓江念棠心俱疲，對趙明斐來說也是一場巨大消耗。

漸漸地，閉眼陷黑暗中。

趙明斐在細腰上的手攏了攏，溫的軀湊得更近，低頭就能見如綢緞的香肩。

因為全都塗滿了藥，上幾乎不著/寸/縷。

這一晚上，趙明斐很有沖想將放在床榻邊的小冊子與演練一遍，但最終他只是親昵地用鼻尖蹭了蹭江念棠的頸窩，著重新閉上眼。

早晚有一天，他會讓明白。

只屬于他一個人。

江念棠出去前好端端的，回來帶了一從裏到外的傷，腳踝原本已經消下去的紅腫再一次發作，比最初更嚴重。

只要稍微一，半邊子都在疼。

不過痛這樣也不是全無好，趙明斐的良心尚未完全湮滅，這幾日都沒有再，除了在上藥的時候有些難堪。

江念棠默默計算剩餘的路程，希自己的傷好的慢一點，能撐到回宮最好。

這幾天趁著趙明斐不在車廂裏，從窗牖隙觀察外面的況。

一看嚇了一跳，左後方的護衛的人一直都是顧焱。

江念棠頓時臊得擡不起頭，本不敢回憶上車前幾日到底發生了什麽。

旁敲側擊向右想打聽，得知為了安全，回程的護衛是定不變的，選的都是武藝高，信得過的人。

信得過的人。

江念棠初聽時心百集，竟不知該說什麽好。

然而不知道，趙明斐既然故意將人調到外面，定然是做了萬全的準備，輦經過重新布置，非雷霆響不可傳。

趙明斐是個獨占極其強的人，怎麽能容忍別的男人聽見江念棠的聲音，更何況這個人還是顧焱。

調他過來邊伺候，又不允許他窺見江念棠的一一毫，趙明斐要他嘗嘗穿秋水偏求而不得的滋味。

趙明斐每每思及此，都忍不住在心裏冷笑。

江念棠人在他懷裏，心也被他握在手裏，顧焱知道在哪裏又能怎麽樣，一個面都見不到的男人又有何懼。

“能起來了？”趙明斐掀簾而，臉上掛著清淺的笑意。

江念棠卻警惕地看著他，張道：“沒有！我腳還是疼。”

像是怕他不信，立刻出腳，三兩下扯高擺，出瑩潤潔的小腳，側踝骨高高腫起。

五白皙如玉的腳趾微微翹起，像在邀請什麽似的。

趙明斐看了眼，淡淡道：“天化日下，矜持點。”

江念棠騰地紅了臉，急急忙忙收回腳，在擺之下，腳趾赧不安蜷一團，幾乎要將所在之的皮扣出一個來。

趙明斐走過來，俯將抱回床榻上，扯過錦被嚴嚴實實蓋住。

江念棠暗自松了口氣。

然而下一刻又提了起來，趙明斐重新站起，揮落金鈎，紗帳如浪般朝湧來。

“青天白日，別……”

趙明斐鄙夷地看了一眼，拉好紗帳往外喚了聲。

一位太醫挎著藥箱躬走了進來，他跪在床榻後方請安：“微臣叩見陛下，皇後娘娘。”

他聲音清潤，是一位年輕的太醫，約莫在二十出頭的樣子。

隔著朦朧的青紗帳，江念棠看不太清他的臉，不過總算知道了趙明斐放紗帳的用意，是為了防止太醫窺探。

紅輕抿，白皙的面容為這場不大不小的誤會浮了層尷尬的紅暈。

趙明斐尋到的細腕按在脈枕上，又蓋了一塊白的錦帕，幾乎將整個手掌都遮住。只出一點明的指甲蓋。

“去替皇後診脈。”趙明斐讓開位置站在一旁，一不盯著看。

年輕的太醫跪在床榻前，頂著巨大的力擡手。

本來這活不上他這等後生，可誰知陛下將李太後留在了行宮。

聽說是因為六皇子趙明瀾一事，李太後得了癔癥，神志不清。

陛下念在其痛失去子，特地允許在行宮養病，又留下幾名經驗富的醫隨時伺候治病，才讓他得了今日在前面的機會。

“如何？”趙明斐皺眉盯著兩人接的地方，嗓音微沉。

年輕太醫張得冷汗都要滴下來了：“微、微臣窺得皇後娘娘脈象并無異常。”

趙明斐朝紗帳裏平躺的人看了眼，繼而看向太醫：“調養近兩個月，一點靜都沒有？”

年輕太醫艱地吞了吞嚨，小心翼翼地問起江念棠的日常起居，包括飲食，睡眠，和月信等等……

趙明斐一一道來。

年輕太醫聽完後心震，區區小事爾，日理萬機的陛下居然能記得這麽清楚，難怪乎外間傳言皇後聖眷隆寵，只要生下嫡子必為儲君。

江念棠的心了起來，趙明斐對的監控比想象中更細致。

已經猜出太醫此行的目的，趙明斐起疑久久不孕一事。

江念棠的手跟著抖了下，目死死盯住模糊的人影，生怕他說出什麽驚人之語。

極力克制自己的目不往案幾上去。

的心跳得極快，快到耳朵裏只剩下怦怦聲。

年輕太醫背後冷汗直流，他本不于此道，再加上趙明斐氣勢攝人，腦子裏更是一頭霧水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趙明斐不耐道：“到底如何？”

他見太醫臉發白，還以為江念棠有恙，聲音不自覺帶出幾分沉戾。

年輕太醫被嚇得噗通一聲磕頭伏地，惶恐瑟然道：“陛下恕罪，臣學醫不，不知道是什麽原因，罪該萬死！”

他本以為這次是登天梯的機會，誰知會是鬼門關。

趙明斐目驟然犀利，周的氣質也變得淩厲迫人，車廂的氣氛陡然間沉抑窒息。

“陛下。”

一道清婉的聲音自紗帳響起，瞬間打破駭人的死寂。

江念棠怕再太醫，他會說話，于是開口解圍：“想是我自己不爭氣，陛下切勿怪罪旁人。”

趙明斐聽這般自責的話，輕笑了聲，揮退太醫。

年輕太醫如蒙大赦，如鼠躥般逃離。

臨下車前，左側有一道探究的目朝他而來，他下意識擡頭對上一雙黝黑的眼。

不過很快，這雙眼睛的主人又若無其事地移開。

等人走後，車廂裏重新陷寂靜。

江念棠自聽到趙明斐的笑聲後提著的心不但沒有放下，反而愈發像風中燭般飄搖不定。

同床共枕這些時日，還是能依稀分辨出他到底是真高興，還是假生氣。

修長的指節慢慢挑開紗帳，江念棠的心也一點點隨之沉谷底。

趙明斐居高臨下看著笑：“念念，你是在怪我不爭氣。”

他鑽芙蓉帳，掌心抓住往後逃竄的纖細脖頸，俯用牙咬開頸後的明黃綢繩。

江念棠住音罵他不知恥，白日宣銀，手腳并用掙紮著，還沒逃下榻就被抓回去。

趙明斐捉住的雙手在前，似笑非笑道：“你再罵大聲點，外面的人都聽見我是個昏君，看看有沒有人進來英雄救？”

江念棠忽然像是蛇被踩住七寸般熄了聲，咬牙含淚。

趙明斐好聲好氣跟商量：“你配合一點，我就輕些，好不好？”

江念棠恥辱般地問他要怎麽配合。

趙明斐笑笑，空出一只手出放在枕頭底的靛藍畫冊，準確地翻開其中被折了痕的某頁，拿到江念棠眼前，眉眼彎彎指向左側兩個疊的人。

“從這開始吧。”

車廂翻江倒海，車外風平浪靜。

車隊一直走到夜幕休憩時才緩緩停下，不久後有人送新鮮食輦。

守護在車廂周圍四名護衛在這時候可以兩兩流換防去用膳和休息。

顧焱找到悄咪咪跟著年輕太醫進了一旁的樹叢裏，等他解完手後冷不防踢了一塊石子在他腳下，又在太醫踩到即將跌倒時偶然出現扶他一把。

太醫驚魂未定地向顧焱道謝，擡頭認出他就是輦旁的護衛之一，神愈發誠懇。

能被選中保護帝後的前侍衛，那都是陛下的心腹，得罪不得。

顧焱客氣地與他換完名字，便直接離開了。

往後幾日，他用不同的方法與年輕的張太醫偶遇，一開始他們僅僅是只言片語地搭話，到最後面張太醫恨不能引他為異兄弟。

張太醫頹喪道：“現在同僚們都知道我的醫遭陛下厭棄，以後太醫院焉有我安立命之地？唉，回京後連家門都不敢進了。”

顧焱安他：“業有專攻，并非你之過也。或許有一日你能解決其他人都解決不了的問題。”

張太醫平日裏主攻腑，還喜歡鑽研奇門醫，對婦人之癥的確不通。

“說是這麽說……”他苦笑道：“可比我厲害的人大有人在，也不知今生還有沒有機會侍奉前，回去要讓我師父知道了，定要挨一頓打罵。”

顧焱鼓勵他：“你能進太醫院，已是尋常人不可企及的存在，何必自謙。只是屬于你的時機未到，張兄切不可妄自菲薄。”

張太醫聽了他這番話心舒暢不，打趣道：“要是真不行，罷回家開個醫館也好，省得整日戰戰兢兢，生怕一個錯誤就要掉腦袋，你是不知道陛下有多……”

張太醫察覺出自己言語失當，登時雙手捂住口鼻，看著為前侍衛的顧焱驚恐搖頭：“我剛剛什麽也沒說，顧大哥你什麽也沒聽到。”

顧焱安地笑笑：“我只聽到你說開醫館不收我診費，藥錢減半。”

他的笑容燦爛，語言詼諧幽默，張太醫含在嗓子眼裏的心立刻重新落到肚子裏，大氣道：“沒問題，藥錢也全免！”

顧焱話鋒一轉，猝不及防問他：“是陛下看病，還是皇後娘娘看病。”

剛經歷一場驚心魄的張太醫此刻最不設防，下意識回道：“是皇後。”

顧焱眼神沉重起來。

盡管周圍的所有人都在告訴他，皇後娘娘深得帝心，榮寵無雙，可顧焱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僅僅只是一個眼神，他就看出來念念害怕趙明斐。

不是出于帝王威嚴，而是真的在恐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