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 104 章 趙明斐臉頓時一黑。……

翌日柳雲醒來的時候, 外面的已經照進院子裏。

詫異自己竟然睡到這麽晚，猛地彈起上半，撈起放在木架上的草綠迅速穿好。

“晚晚, 你再睡會兒。”柳雲套上鞋，以手為梳，簡單收拾了下烏發, 盤一個單螺髻。

一打開門，明斐便回頭看。

他見出來便頷首道：“昨晚睡得怎麽樣？”

柳雲回了句還好。

的眼睛盯著明斐手臂上的傷，白繃帶著一團, 看著有些可怖。

“傷口還在流嗎？”柳雲面擔憂，走過來查看他的手臂，焦急道：“趕去請個大夫！”

趙明斐看一臉張, 眼底幾不可察閃過笑意，他輕聲細語道：“門壞了, 我怕有人再誤闖, 不敢走。”

柳雲低眼，長睫了下，真心道：“謝謝。”

天亮了他也沒走, 柳雲心裏清楚他是怕白日有人誤闖。

承他的。

“我去給你找個大夫，醫藥費我全包。”柳雲看著越來越紅的繃帶, 朝屋裏代了聲，就要往外走。

“不用。”趙明斐手攔住, “晚晚此時離不了人, 我回去休息一下, 等會再大夫。”

柳雲回頭看了眼，柳晚躲在門後，出半張臉怯生生地看著自己, 卻懂事地沒有攔出門。

昨夜晚晚一定也嚇壞了。

柳雲游移不定地看著明斐，最終還是兒在心裏的分量跟蹤，不好意思道：“那你記得請。”

趙明斐臉并無異常，點頭說好，“對了，姚屠戶的事兒你不用擔心，他已經被捕快抓走，估計得重判。我找人問過，他這樣的恐怕要坐穿牢底，死在裏面。”

柳雲再次謝。

趙明斐代完後起，剛一站起來腳步不穩，看上去隨時要暈倒。

他單手撐住石桌，閉眼長舒了一口氣，攔住柳雲上前相扶：“無礙，只是坐太久。我就住在隔壁，有事我。”

說罷，腳步虛浮地往外走。

柳雲神擔憂地目送他離開。

原來買下王大夫小院的人是他，難怪昨夜他會及時趕到。

柳雲返回屋去梳妝臺前給柳晚編發。

銅鏡前，看著乖乖坐在凳子上的兒，眼前卻想著明斐踉蹌的步伐，眼底的青黑和微白的。

因為幹涸，他的上泛起一層近乎裂的褶皺。

柳雲暗道自己大意失禮，連一杯熱茶都不曾給他奉上。

不管怎麽樣，昨夜若不是他及時趕到阻止姚屠戶，後果難料。

“晚晚，等會去洪姨家玩一會，等娘去接你再回家，知道嗎？”

柳雲決定去找大夫過來給明斐看傷，否則心中難安，順道再把大門修一下。

*

趙明斐往隔壁院子走，剛一進門，臉上的疲憊一掃而空。

“那個屠戶怎麽樣了？”

嚴珩一跟著他往廳走：“丟到大牢裏了，還沒醒。”

趙明斐面瞬間寒，“想辦法把人弄醒，總不能讓他一直這麽舒服地睡下去。”

嚴珩一稱是。

昨夜他們守在巷口的人早就發現姚屠戶提著刀走來，立刻上報。

趙明斐卻沒有當即解決掉他，而是將計就計，利用姚屠戶來博取江念棠的信任。

的心防實在是太重，趙明斐嘗到了些挫敗的滋味。

不過……在他的計劃下，江念棠總算是讓他進了門。

能守在院子裏一晚上不被趕走，對他來說已經攻克了最大的難關，現在只需要打開從院到屋的那扇門。

趙明斐隨手扯下臂膀上的繃帶，上面的是假的，他的傷口早就在上好的金創藥下逐漸愈合。

不得不說，在如何討人歡心這方面，嚴珩一不負他的風流之名。

他提醒趙明斐英雄救是最快捷的方式。

趙明斐想起趙焱總是喜歡裝可憐兮兮的樣子搏取江念棠的同，便順帶施展了個苦計。

他從前不屑用這種法子示弱，但當下況複雜，他只能見機行事。

趙明斐讓人盯著隔壁，一有靜馬上回稟，他打算先養蓄銳，再徐徐圖之。

只是剛躺下沒多久，嚴珩一急匆匆把他醒。

“陛下，皇後娘娘帶這個大夫來找您了。”

趙明斐當機立斷出枕頭下的螭龍紋匕首，對著剛愈合的傷口猛地劃去。

鮮瞬間蹦出，目驚心。

“給我隨便包紮一下，然後去外面擋住他們，不讓進。”

嚴珩一暗暗咋舌，這戲演得夠狠。

“我找明斐。”柳雲對嚴珩一道：“他在做什麽？”

嚴珩一嚴肅回：“我家公子一夜未眠，正在屋休憩，柳姑娘請回吧。”

他眉眼間恰好好地出一抹焦慮不耐。

嚴珩一跟在趙明斐邊多年，當然知道他不是真的不見皇後，而要拒還迎，故意導闖門。

柳雲果然上當，不顧禮數地往外裏闖，來過王大夫的院子，知道哪間是主臥。

嚴珩一假裝追上去，為了顯得更真，還故意踢到一塊石頭佯裝跌倒，導致自己追不上。

柳雲在門外敲了敲門，“明斐，你還好嗎？”

趙明斐平靜道：“我沒事，你還是趕回去照顧晚晚。”

說完咳嗽一聲，很快又被強行下，“剛才喝水嗆到了，別擔心。”

柳雲才不信，道：“我給你請了大夫，看看你的傷口。”

趙明斐拒絕，“不用，我心裏有數。”

又抑地咳了聲。

柳雲難得強起來：“人命關天，你怎麽能如此輕慢自己的，我要推門進去了，你……你準備一下。”

半盞茶後，用力一推，門很容易就被打開了。

床榻上的男人剛好穿好裳，有些心虛地偏開臉，小聲嘟囔道：“都說讓你別進來了。”

柳雲皺著眉，請大夫過來看診。

“傷口很深，必須要臥榻休息。這位公子是不是曾經失去過大量？”

大夫指尖搭脈，捋了捋發白的胡須：“這回又損失不，要多用補氣的藥材養一養。”

昨夜天黑，柳雲看得不真切，今日一瞧，傷口比想象得更嚴重。

不過想想也是，姚屠戶手裏的刀能宰數百斤重的豬，鋒利異常。

柳雲心裏頓時不是滋味，這是以命相搏啊。

只能一個勁兒對明斐說對不起，謝謝。

他臉閃過失落，默默道：“你我之間不用說這些，我保護你天經地義。”

柳雲眼神複雜地抿了抿，沒再說話。

嚴珩一艱難地趕到屋子裏時，趙明斐已經重新包紮完，他一臉愧道：“公子，屬下摔了一跤，沒能阻攔柳姑娘，請你責罰。”

趙明斐半瞇著眼道：“糊塗東西！”

嚴珩一瞬間醍醐灌頂：“夫人，奴才該死！”

柳雲神一愣。

大夫覺得氣氛忽然有點奇怪，寫好方子立刻找借口走人。

趙明斐率先打破沉默，“瞧瞧，你對他還有印象嗎？”

柳雲這才有空認真打量他，在嚴珩一那雙風流的桃花眼上停留片刻，而後搖搖頭。

“不記得。”

趙明斐微笑道：“不記得也沒關系。他主要負責生意上的事，常年在府外，你們遠遠打過幾次照面。”

嚴珩一聽出趙明斐語氣裏頗有幾分滿意。

柳雲離開後，趙明斐的笑斂了起來。

“下回別再出紕，失憶後警惕心極高，稍有不慎就會被識出端倪。”

嚴珩一躬低頭道：“陛下恕罪，微臣一時沒有轉過彎。”

趙明斐頭疼地了額角，一擡手，手臂上的傷口疼得發。

“退下吧，等會的大門重新裝好後，去配一把鎖鑰匙。”

趙明斐睡了約莫有兩個時辰，嚴珩一說江念棠又來了，還帶著晚晚。

“我做了紅棗枸杞阿膠豬肝湯。”柳雲一手提著八角食樏，一手牽著柳晚走進來，的手推了推柳晚。

柳晚點頭，跑到趙明斐跟前揚起下頜，語氣脆生生道：“謝謝叔叔昨晚上幫我們趕走壞人。”

趙明斐看著兒又大又黑的圓眼，心裏像是被淋了一層蜂一樣甜。

江念棠之前一直有意避開他和晚晚，如今願意把他帶到自己跟前，是不是也能表明開始對自己放下心防。

一想到這個，趙明斐的心漾起陣陣漣漪，下意識忽略叔叔這個刺耳的稱呼。

他彎了彎眼睛，笑著對晚晚道：“不客氣。”

兩人說話間，柳雲已經把煮好的湯盛好放到桌前，請他過來吃。

趙明斐很久沒吃到江念棠親手做的東西，心裏一陣歡喜，然而等嘗了一口後臉驟然古怪起來。

他掏出懷裏的錦帕，非常淡定地吐在上面：“從前你在家裏沒下過廚房，以後也別做這些活了。”

柳雲自知廚藝欠缺，報赧道：“味道是有些大……不過我用的都是好藥材。”

阿膠，枸杞，紅棗都是上品，這一小碗差不多要二十兩銀子。

趙明斐出微笑：“你的心意我領了。這樣，要不你每日和晚晚來我這邊吃飯，我請了再回首的廚子上門，也就多兩雙筷子的事兒。”

柳雲自然拒絕。

趙明斐看向柳晚殷切地眼神，心暗笑，看來兒沒吃江念棠做飯的苦，當初在西巷口做的桂花糕差點沒甜死人。

他朝柳晚眨了眨眼，“之前晚晚幫王大夫挑藥材換點心，正好我缺人幫忙收拾屋子，不知道晚晚願不願意幫忙，我包飯。”

柳晚心了。

再回首的廚子，好想吃啊。

柳晚看了眼娘親不贊同的眼神，委屈道：“不用了。”

趙明斐道：“你要是不放心，我人在牆上打個月門，連同兩個院子，你可以隨時過來看。”

柳雲依舊拒絕。

趙明斐對著柳晚攤手，表示自己也沒轍了。

柳晚含淚跑回娘親旁邊。

趙明斐放下手時忽然倒吸了口涼氣，難得眉頭皺。

柳雲頓時慌了神，忙問他怎麽了？

趙明斐氣虛道：“可能是失過多的後癥。我這回出來只帶了剛才的嚴管家，想著馬上就能把你帶回去，也沒準備買仆人。我想晚晚過來也是能看著我，萬一我有什麽好歹暈過去，能人來幫忙。”

他話說到這個份上，柳雲不同意就是忘恩負義了。

“能把隔壁洪家的小孩一起接過來嗎，我怕晚晚心。”

趙明斐當然答應。

他心裏跟明鏡似的，江念棠只是不放心他和柳晚單獨呆在一起，要找個人監督。

柳雲去對門接人。

看著兩個小孩在院子裏玩了一會兒轉回家，等修門的人。

大門修好後，上東街去買藥，準備讓明斐請的廚子做藥膳。

另一廂，趙明斐支開洪家的小子，單獨把晚晚到跟前。

他看著小版的江念棠，目不自覺和。

這個孩子的命實在是太大了，掉落江水沒有掉，千裏跋涉沒有掉，最後江念棠想給一碗落胎藥，居然錯差失去記憶。

趙明斐想，這就是天意吧。

老天爺也想留住。

當時他知道江念棠懷孕的第一反應是驚嚇大于驚喜，三年前生趙霽的慘烈一直是他午夜夢回時的心結。

若江念棠沒有失蹤，懷上孩子後，趙明斐即便痛心也會想辦法說服打掉的。

江念棠和孩子之間，他會毫不猶豫選擇前者。

誰曾想，晚晚這麽懂事聽話，懂得心疼娘親。

據他私下調查，江念棠生産時一切順利。

趙明斐忍不住擡手想一兒的臉蛋，被後退一步躲開。

“娘說過，不能讓比我高一個頭的男孩子我。”

趙明斐收回手，笑意不減：“你娘說的對，聽你娘的。”

柳晚眼裏的警惕散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好奇。

想留在這裏，一半是為了好吃的，還有另一半是得知他和娘是舊識，想向他打聽一點爹的事。

柳晚那點心思全寫在臉上，趙明斐好笑地食指點了點的鼻尖，聲道：“想問什麽都可以問，出了門就當沒發生過。”

柳晚眼睛驟然一亮，小張開又閉上，反複好幾次。

趙明斐也不催促，轉頭人送上各式的點心放在柳晚面前，“邊吃邊說，我們不著急。”

柳晚被五六的點心迷花了眼，上一松，“你，你認識我爹嗎？”

趙明斐輕笑了聲：“認識。”

柳晚的注意力又被拉回到眼前的男人上，幹地問：“那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趙明斐不答反問：“你希他是什麽樣的人？”

柳晚低頭嗯了聲，搜索腦海裏接過的所有像父親一樣的男人，最後認真道。

“如果可以選的話，像顧叔叔那樣的吧。”

趙明斐臉頓時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