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池硯被帶到五樓的樓梯口。

這里隔了一間辦公室，和教室拉開一段距離，四下無人，談話影響不到其他學生。

高三一班的班主任姓桑，四十多歲。一位戴著眼鏡的中年發福男子，教語文。

桑老師扶了下鼻梁上架的眼鏡，開口第一句話——

“聽說你昨天放學，和人打了一場？”

與此同時樓下，三層與四層樓梯中間。

正慢吞吞往上爬樓的江霧，猝不及防聽到這麼一句。

？ ？ ？

“嗯。”響起另一道清冽的男聲。

江霧聽出聲音屬于傅池硯，上樓的作停下。

實在疑：什麼打了一場？

哦莫哦莫，難道是……

和人打了一場架？

覺自己知道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江霧下意識捂住，呼吸放緩。

兩個人后面又說了些話，可惜聲音太小，樓下的江霧怎麼也聽不清。

過了一會，桑老師充滿無奈的聲音回在樓道。

“明天就是期末考試了，老師希你能多上點心，哪怕就一點，千萬別讓我失。一想到你的語文，我就——唉……”

江霧默默地想：聽母上大人提過，一中擴建的新校區里，有好幾棟大樓來自傅家的捐贈。也就是說，他之所以能待在最好的一班，十有八九是砸錢的緣故？

沒過一會，又否定剛才的想法。

不行，不能把人家想得太差。或許績不錯，只是進一班有點點困難。

樓上，傅池硯回應的嗓音依舊淡淡，“知道了。”

在江霧聽來，這是一個典型“死豬不怕開水燙”、吊兒郎當、不當回事的語氣。

他和一班的關系 = 你我本無緣，全靠家砸錢。

錢砸了人也送進去了，最終得到這麼一副玩世不恭的態度。

江霧一邊腦補，一邊連連搖頭惋惜。

真是作孽呀……

江霧顧著聽八卦，懷里抱的文件沒注意一歪，里面夾的東西隨之傾瀉而下。

這疊文件是從行政樓離開時，臨時有事的賈老師讓帶過來的，給一班的班主任。

從文件出來的，是夾在里面的小紙條，其長度和工資條差不多。

數量多，落了一地。

等江霧手忙腳將紙條盡數撿起，上方的說話聲也隨之終止，傳來離開的腳步聲。

站起，攏了攏懷里的東西，踩上臺階打算繼續往上爬。

頭頂，傳來一道悉的聲音。

“打算聽到什麼時候？”

！ ！ ！

江霧腦袋當場一嗡，整個人生生定在了原地。

只剩兩句話在腦海不斷回。

——他怎麼發現的？

——他什麼時候發現的？

“恕我直言，你就算在那站一輩子不上來，也掩蓋不了聽的事實。”

江霧脖子僵，抬頭，順著樓道空隙往上看。

五樓轉角，傅池硯兩手隨意地撐在欄桿上，似笑非笑俯視著。

兩個人視線在空中匯，沉默對峙。

尷尬，實在是太尷尬了。

腳趾扣出一座夢想城堡的尷尬。

好半天，江霧了：“我……”

“噓。”傅池硯食指放在邊，角揚起弧度，眼底卻帶了冷意，“狡辯的話就算了，我也懶得聽。”

江霧乖乖合上瓣。

“聽多？”

江霧老實回答：“就……和人打了一場？”

“哦，開場白。”傅池硯點點頭，接上一句，“從頭到尾。”

相對無言幾秒。

江霧很認真地問：“我說不是故意的，你信嗎？”

傅池硯反問：“我長得像傻子嗎？”

江霧抿起不作聲：能說有那麼點像嘛？

當然——

這句話打死也不會說出口。

害怕爺沒控制住，直接跳下來把當場活殺咯……

“傅池硯？你人呢？趕回教室。”已經離開的桑老師見人沒跟上，折回來喊。

“就來。”傅池硯盯著江霧，回了一句。

等頭頂那人徹底離開，江霧才敢松口氣。

害怕，差點嚇死。

他剛才盯人的眼神，也特麼太嚇人了吧。

……

到達五樓，去高三二班的教室，必先路過一間大辦公室、一間茶水室，然后就是傅池硯所在的高三一班。

路過一班的時候，江霧強迫自己不轉頭，目不斜視的直行。

一班教室里，路緒面朝窗戶坐著，詢問傅池硯被喊走做了什麼，余瞟到窗外的人。

有點眼。

他定睛去，就是一聲大喝：“我艸！”

看書的沈商瑾被嚇一跳，忍著把書拍他腦袋上的沖，“有本事你反過來說？”

路緒：“……”那就是語言事故了。

他沒時間回懟，抖著手指示意窗戶，“不是……你快點看外邊。”

“你最好有事。”沈商瑾一邊說，一邊轉頭看窗外。

窗外的人早已快步走過，現在走廊上空無一人。

沈商瑾冷笑。

“看什麼？玻璃上倒映出你的那張丑臉嗎？”

路緒：“……”

……

隔壁高三二班

江霧出現在教室前門時，里面細細碎碎的聊天聲戛然而止。

四面八方的目聚集到一塊，好奇地打量門口站著的人。

“你是江霧？”在座的學生里，有人率先反應過來，出聲詢問。

江霧大致掃了一眼，迅速鎖定聲源。

是一位長相可的生。

一張只有掌大的娃娃臉，留著齊耳短發，側耳邊上別著三顆星星夾。

江霧朝點頭，“是的。”

其他人依舊一頭霧水。

最后一排的寸頭男生朝門口看了好幾眼，拍剛才說話的生肩膀。

“班長，門口站著的，你朋友？”

“不是。”邊嘉嘉搖頭，“我第一次見。”

寸頭男生奇怪，“那你……”

“昨天我去辦公室拿東西，聽到班主任和其他老師聊天，說我們班轉來了一位班生。”

“提到是位同學，江霧。”

門口的生沒見過，但背著書包，上的一中校服顯然很新。

所以十有八九，就是那位班生——江霧。

教室里沒有老師，江霧同學很有覺悟，自己走到講臺中央站定。

“你們好，我是江霧。漓江的江，晨霧的霧。一直在外省讀書，接下來的日子還請多指教。”

說完，江霧兩頰梨渦一陷，眼眸彎月牙的弧度。

晨過敞開的教室門，打在的側臉。和熙日化了致的五廓，皮細膩白到發，眉眼間盡是明艷與明澈，氣質干凈。

大家一時看呆，全場只剩安靜。

“你好你好。來，歡迎江同學加我們大家庭。”

為班長的邊嘉嘉善良又熱，第一個率先鼓掌，歡迎臺上的新同學。

一位帶一群人，二班同學紛紛鼓起了掌。

一片熱烈的掌聲里，江霧越過幾排學生，同教室后方的邊嘉嘉對視上。

江霧激地朝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