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聽到的疑問，著纖瘦脊背的手掌忽然一頓。

男人眼中緒明滅。許久，他瞳仁深閃過一復雜暗，又無奈地了的頭。

“只為你梳過頭。”

可懷中的人兒卻烏睫垂墜，承歡之后，困倦而又綿無力地睡去，沒有聽見。

自然也不知男人眼中的言又止。

裴神玉將從水中撈起，用巾子裹抱著，在額際落下一個輕吻。

“繼續睡吧。”

總有一日，你會知道所有的原因。

*

轉眼便是中秋宴至。

宮花含笑奉來酒菜肴，片刻之后又有樂師吹奏，舞姬人翩翩起舞，如團花錦簇。

此時百列坐席中。

然而許多人的注意力，卻并不在宴饗歌舞之上。

他們所格外留意而低聲議論的，不僅因為座之上神冷清的天子并未提前離席，更是因天子側縱嫵麗的貴妃。

眾人皆知，中秋宮宴也似宮中家宴。

而此時帝妃同席，儼然又像極了帝后同席。更不必說如今貴妃執掌印，陛下寵有加，儀同副后……

子弱骨，羽睫低垂，所穿刺繡花葉的玉重紗袖衫堆疊側。

寶鬢上金釵而懸東珠，雪亮晶瑩，大如鴿卵。眾人皆知那是南海所進貢，一顆千金。可寶珠尚且不如奪目明麗。

貴妃眉嫵清，額心花鈿如一點丹砂，更襯出雪容艷質，不愧是國傾城。

并不言語，胃口也極小，然而旁的男人卻不時給剔骨夾菜。

見目落在宮人呈遞的金盞之上，又咳了一聲。

“眉眉，不許飲酒。”

子溶月似的眸中帶著不不愿，側目微嗔了他一眼。

裴神玉心底悶悶生笑。

并不知道自己曾經是如何信誓旦旦，撒討酒。可也就是那次犒勞將士的中秋宴上，他允喝了幾口。小貓就醉呼呼得人事不省，迷迷糊糊地撲他的懷中——

又化作了人，毫無知覺地吻上了他的。

然而也有賴于那一次意外，他才徹底看清自己的心意。

可此時明蘿夢卻正在暗自納悶。

飲酒于，的確是時遙遠的事了。然而也未曾想到如今酒量竟也淪落到如此淺薄，竟沾酒輒醉的地步。

然而是不得飲酒，裴神玉卻是不得不飲。

天子難得參宴，又有如此興致。恰逢秋夕良辰，席中便有幾名臣子大膽敬酒慶賀。

無人料到，一位老人竟也突然舉杯道：

“老臣賀陛下千秋長樂，萬壽無疆。”

似乎是因為過于突然，席中竟不約而同安靜了半晌。

裴神玉眼中緒深深，輕啟薄：

“梁國公同樂。”

明蘿夢正在一邊低頭飲茶，聞言卻不由心下一，抬眸去。

那老者的目才與裴神玉對視而分，見來，又與撞上。他清瘦矍鑠，眼神銳利，又似乎帶著一審視。

明蘿夢的腦子突然甕地一響。

梁國公……

可不就是裴神玉的外祖父麼？

可又敏銳地察覺到，裴神玉與他之間的暗涌起伏。連彼此的慶賀，都帶著一分客氣生疏。

掩下眸間的驚詫，面上仍是平靜無瀾。

*

明蘿夢到底喜靜易疲，不宜在喧鬧而觥籌錯的場合待太久。故而只參加了一會筵席，裴神玉見吃飽了，便讓先行回宮歇息。

然而一時酒足飯飽，尚且還不想回去。

夜朦朧，圓月卻格外皎潔明亮。

明蘿夢在殿外賞了一會月。

秋夜疏朗，又不覺在宮中的池邊逗留了一會，片刻之后，便問宮人中秋宴飲是否已經結束。

宮人知曉貴妃深得圣恩，自是無有瞞，道如今陛下仍在太極殿中。

這麼晚了，他是去做什麼呢？

明蘿夢想起方才宴上心中的那一疑，不由就隨宮人緩緩行至太極殿前。

……

月輝皎潔，寧白的眼底卻分外黯淡，只是到底強撐神，沒有顯出來。

他沉靜道。“陛下，這就是如今臣搜尋到的所有證據。崔相與……”

“好，朕已明白。”

寧白將文書呈遞之后，猶豫片刻，又道。

“梁國公，到底與陛下緣相連。”

他語意未盡，然而言下之意，裴神玉卻自然明白。只是芥長存，想要釋然卻并非一朝一夕。

裴神玉沉默半響，開口卻另道：“中秋佳節，寧大人也該早日家，以人倫之樂。”

寧白眼底閃過一抹傷，卻苦笑道：

“臣……罷了。”

他告辭：“臣祝陛下與貴妃中秋合樂，臣便先告退了。”

可他才轉之際，卻聽后傳來冷靜一語。

“朕有一言早想與老師說。”

“逝者已矣。”

老師是昔日裴神玉為昭武太子時，對他的稱呼。

寧白軀一震。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心事藏得很好，卻不料早被對方看出。

“臣明白了。”

他的步伐有些倉促，很快便匆匆離開殿外。

哪怕是見到明蘿夢之時，也因失神恍惚而只是微微點頭，又疾步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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