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人的眼眸就像是春日最明澈的水, 流淌過的心田，令沈黛兒繃的神也放松了幾分。

卻聽貴妃淺淺笑道：“不急, 你先喝一口，看看好不好喝？”

沈黛兒只好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一盞茶。

茶霧氤氳，令眼尾泛紅。

貴妃如此, 好似閨中姊妹一般招待著, 讓心中泛起久違的容。

茶水如胭脂, 口清甜有香。

與向來所喝的宮茶不同, 令沈黛兒的眼眸如燈火亮起。“貴妃娘娘, 這茶……”

“這是玫瑰窨制的紅茶, 本宮又讓白鳩加了些花果。你覺得口味如何？”

子如分起自己所喜歡的事, 話語也雀躍了幾分。

杏眸彎彎，像極一只討人喜歡的貓兒。

沈黛兒思忖幾秒，緩道：“此茶甘甜，令人齒頰留香，妾的確十分喜歡。

不過若是貴妃喜甜，妾倒有一個建議。不若以平玫瑰揀去花、花蕊，以凈花瓣付窨，再用山泉沖泡，或許口味會更佳……”

沈黛兒此前任職司膳，自然頗有一番別出心裁的見地，便按著心所想一一道來。

明蘿夢未料到有如此收獲，遂讓白鳩記下方子。

“沈夫人的提議很妙，之后就讓白鳩試試。本宮聽聞，沈夫人此前在東宮中任職司膳，如今一見，果真不凡。”

沈黛兒的臉頰邊不拂過一緋紅。

“貴妃謬贊，且這都已經是許久之前的事兒了。”

可提及東宮，沈黛兒眼底也掠過幾分恍惚。是啊，都已經這般久了……

不知不覺，那些曾經在東宮中清靜悠閑，春日時與其他的小宮們嗔逗趣的時，都皆往事了。

如今已為人婦，韶華終究一去不復返。

耳邊卻又傳來貴妃的聲音，泠泠如珠玉悅耳：“那麼沈夫人，可否能夠給本宮講講曾經的東宮，是如何的一副圖景？”

寶貴妃實在是個很可親的人兒，沈黛兒想，恐怕沒有人能夠拒絕。

“貴妃若是想聽，妾便只好卻之不恭了。”

“那時，是龍朔十二年，妾在東宮侍候。東宮清閑，太子又溫和容人，元公公也是個寬厚可掬的人。東宮的職差，可是宮人們爭破頭皮都想去的……”

沈黛兒又搖了搖頭，笑道：“瞧妾這記，如今，也應該稱呼為陛下了。”

“東宮之中明凈整潔，主子也。春時繁花競放，梅樹繁茂。宮人們無所事事之時，便喜歡在一起閑聊，元公公也并不止。”

沈黛兒又想起昔日閑暇時，于東宮亭中漫聊的場景。

“對了，那時候陛下還養了一只貓。”

“貓？”

明蘿夢微微一怔。

沈黛兒見貴妃聽得仔細，不由心想，恐怕貴妃娘娘，也是很想了解當初的陛下吧。

便彎一笑，與細道：

“不錯，那是只白貓兒。通雪白，好似不染纖塵，子得要命。元公公讓我們謹記不可，故而我們也只敢遠遠瞧著。

不過那貓兒也只親陛下，在東宮之中，簡直跟個小祖宗似的。”

“聽說它與陛下同桌而食，玩的是貢品明珠，踩的是波斯毯，甚至還有一張猛虎皮——聽說，似乎還是殿下親下的，也是為了救那只貓兒。”

子欺霜賽雪的臉蛋上浮現出一恍惚，的脖頸微垂，聲音空靈而極輕。

“所以陛下，很喜歡這貓兒麼？”

沈黛兒點點頭：“是呢，都說那貓是陛下從戰場上帶回來的，似乎還救了陛下？不過也都是些傳聞，妾不太清楚。”

又嘆息一聲。

“只不過后來，那貓兒就沒了。”

明蘿夢不知為何忽然心中一悸。

如寸寸生疼蔓延而上，不以手捂上心口。可沈黛兒沉浸在過往之中，并沒有注意到的異樣。

“那貓兒生前在時，陛下就寵至極。貓兒去了之后，陛下更是痛徹心扉。

接連數日閉門不出，幾乎滴水未進。此后，那貓兒生前所用的東西，就全被收了起來。而東宮之中，也開始變得冷清許多……”

明蘿夢聽到此，睫羽垂下。

心臟更仿佛被什麼揪起來了一般。

心底到一酸，可又不清楚究竟是為何酸。

沈黛兒想起那段分明是春日，卻如寒冬冰徹的日子，也不由有些唏噓。

直到后來很久，曾經貓兒住的梅閣仍然被小心封存。

“那是奴婢第一次見陛下豢養寵，也是最后一次。”

*

暮時分，裴神玉終于回到帳中。他將大氅抱在臂彎間，垂目如常問道：

“貴妃可有用膳？”

拂春道：“還未，娘娘自午后就未曾召奴婢過。”

尤其沈夫人離去之后，貴妃就開始變得沉默寡言。

裴神玉眉心不一攏，往帳走去。

卻見一尊冰雪似的小人兒垂著脖頸，靜悄悄地坐在床榻邊，秀發垂墜在單薄的肩背上，更襯得蕭瑟安靜。

炭爐里的銀炭已經冷了，帳中也不過比外面暖一點。

可不隨意將大氅和被褥堆在一旁，甚至連白皙的手腕腳踝也在外面。那截玲瓏玉骨如雪冷白，看起來纖弱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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