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蘿夢眼底卻拂過一訝然。

許是因為自以來，所遇見過五花八門的眼打量，和風言風語便已不勝枚舉。

故而昨日李妙雪的橫加指摘對來說，并非是什麼大事。反而當時更多的是害怕當真因自己一言，而給裴神玉帶來禍患的憂心難過。

明蘿夢靜靜地搖了搖頭，只是淡淡道：

“你也是牽念陛下，才會如此……況且李娘子也是陛下敕封的郡主，不必如此折腰客氣。”

李妙雪本聽聞貴妃子縱，卻不料明蘿夢竟毫沒有苛責降罪。

心中卻更加難起來。

“貴妃如此寬宥，臣卻實在心中難安。”

且聽到‘郡主’二字，心中又不免因往事而浮現出一苦。

昨日如此沖，任誰都能看得出對陛下的心思。

可貴妃卻輕描淡寫，似乎毫無芥。

這就是陛下給的安全麼？

明蘿夢轉了轉眸子，微微牽一笑道：“那便罰你，同我說說陛下的事吧。”

“我沒有見過，他過去的樣子。”

李妙雪不一怔。

“郡主昔日是陛下的師妹，想必也曾與陛下朝夕相，了解于陛下昔日的與事跡罷？”

一雙貓兒眼靈如春水，帶著天真與好奇。

是當真好奇。

而宮人聽貴妃令奉了茶水之后，便施施然退下了，此時帳中只剩下二人。

李妙雪垂著頸，神約恍惚，卻慢慢道：

“其實我與陛下，也不過是因家父而有些面相，并非真的有什麼同門之誼。

陛下生來就是儲君，文治武功，皆是不俗。可懿安皇后早逝，先帝信重淑妃……其實當時，陛下過得也并不輕松。”

李妙雪的話語，不知不覺又墮了舊時的回憶。

當時又是如何小心地關注著他。

“殿下心沉穩如山岳，我自不曾見過殿下有什麼大的緒起伏。殿下待人皆溫然有禮，可我卻總覺得，殿下實則疏離而遙遠。”

唯獨如今在貴妃側，才如天人墮凡塵一般，有了與歡喜。

“我唯獨見過兩次，他失態的樣子。”

“一次就是當時，東宮之中養的白貓兒意外死了……一次便是如今，陛下對您。”

……

茶煙裊裊之中，李妙雪又不苦一笑。

“想必經過昨日，貴妃也知道我心中……不過，這也都是些過去的事了。”

既已決心放手，便不會癡纏留。

緩緩道：“我李妙雪，此生唯愿得一人心足矣。家父教我秉持廉恥，自不愿足于他人。”

此語一出，明蘿夢便明白了的言下之意。

明蘿夢剔的眸眼微微一，眨了眨長睫，緩緩莞爾齒，真摯道：

“那我便愿李娘子日后能覓得佳婿，白頭偕老。”

李妙雪心中松了一口氣，也笑了笑：“臣也祝貴妃與陛下鸞和鳴，及爾偕老。”

……

貴妃是一個冰雪剔般的妙人兒。

怪不得，陛下會如此喜歡。

李妙雪離開暖帳之時，不如此想。然而腦海之中，又因方才與貴妃所述的一席話，浮現出龍朔十三年那個大雨滂沱的夜晚。

無人料到，即將登臨皇位的太子會深夜冒雨而來。

他眉眼黯沉，如被雨水浸潤那樣冷淡。

那段時日，太子的上總籠罩著一頹靡之氣，仿佛月也一同被遮蔽。

聽說他近來過得不好，不暗中牽念。

李妙雪悄悄地躲在門后，聽著阿耶同太子夜中談話。得知陛下雖破例讓太子擇妃，卻仍想讓太子立為后。

因李氏龐大，能為天子護航。

可那一刻，的心毫無疑問是歡喜的。

可燈之下的男子一冷清，卻眉目認真地與李太傅道：

“雖父皇堅持，但卻恕孤不能迎娶另媛，孤已有所之人。此生唯一人，不會辜負。”

李太傅嘆息一聲。

太子不似毅帝多風流，生來便是長之人。且他自教導太子讀書，也明白太子如何。

一言既出，便不會違背。

而李太傅疼獨，縱是知曉李妙雪的心意，也不愿讓如此委屈。

哪怕是得以宮為妃為后，卻無君王恩幸，于深宮之中也不過是寥落孤單罷了。而相比能宗耀祖的榮譽，作為一個父親，卻是一生的幸福要更加重要。

后來太子登基，李妙雪便被封為壽安郡主，食邑千戶，位同皇室。

卻明白，這就是天子的補償。

天子垂憐，許大婚之時十里紅妝。

李妙雪心中清楚，與其說是天子對另眼相待。實則也不過是對恩師之的歉疚，和對一個妹妹那樣的關心罷了。

李妙雪，出自世言高華的趙郡李氏，也有自己的驕傲。

李妙雪淡淡垂睫，往遠走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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