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筵席之后，懷中貓兒的哭聲就漸漸弱了下去，直到最后只安靜地蜷在他的懷中。裴神玉以為醉意上浮，早已閉眸睡去。

卻不料當殿燭照亮，他手一探，竟及一片冰涼潤。

他定睛去看，方見落了滿臉的淚水。

裴神玉心中猛然一揪，輕輕撥開鬢邊細碎的發，見一雙水意如泉涌的迷離楚眸。

“眉眉？”

他如何也沒有料到，竟傷心至此。裴神玉深深凝視著，間如被荊棘所堵塞，一陣艱無言。

“別哭了，”他低低地哄。

可小貓不肯說話，卻又因酒醉和呼吸不暢而難。

漉漉的眼眸中滿是凄楚可憐，淚水將濃的睫羽打一簇一簇。像是只無助的小蜷起來，煙眉蹙，仿佛十分低落。

燭依稀之間，明蘿夢的視線如云霧朦朧。酒意上浮，又渾又熱又冷，

瞬間令他心疼到無以復加。

裴神玉對鬧脾氣又哭得慘兮兮的小貓總是手足無措，只能將摟懷中，力道沉穩一下一下拍著的脊背。

見雙眸泛著疲乏，又小心地將放落在榻上。可明蘿夢卻下意識抬起一截玉手臂，如藤蘿一般纏繞在他的腰上，仿佛是下意識尋求著他帶來的溫暖。

裴神玉只好將的頭顱枕在膝上，小心地為拆下發髻和釵飾，手法稔地為著太。

子檀木般烏黑的長發，婉順鋪開在男人的膝上。眼尾如被醉所染，緋紅暈開一片，楚楚引人憐惜。可水意仍然順著額際，沾了他的膝，令男人的手指漸漸僵住。

那是他最見不得的樣子。

裴神玉剛低頭去哄，卻見一邊揪著他膝上的龍袍，一邊小小聲地啜泣道：

“原來，你的真不是我……”

又想起那幅貓兒畫像旁邊的窈窕。

筆細致，畫面唯而純潔，比花燈還要更璀璨明亮的是子桃李艷的容，長睫如扇。雖只是淺淺幾筆勾勒，卻能見心與深。

看得出在作畫之人心中，就是世間至好的存在。

貓兒忍不住又嗚嗚嚶嚀，淚花閃閃，用手背著淚水，可怎麼也不完。話音夾著低泣，也斷斷續續，像是一朵經歷風霜雨打蔫了的花。

“是那個小貓，小貓人……嗚，那幅畫……”

只一句就讓男人紅了眼眶。

裴神玉的脊骨如長劍寸寸在火中淬煉，心跳如擂鼓，刺激著耳。可眉眉，那明明就是我們之間的過往。

你何時才能想起來呢？

他的呼吸如水起伏落下，又深吸了一口氣，尾音卻仍然輕。

“眉眉別哭，不委屈。”

你又可知，究竟是誰？

他將擁懷中，吻的發。“都是你。沒有旁人，只過你一個。”

可懷中的人兒卻閉著眸，好似漸漸哭累了，并沒有聽見。卻仍然眼淚汪汪，似乎還在小聲地罵著他。

一會氣息轉為了平靜，似乎累著睡了過去。

裴神玉從滿心的震驚心疼，也漸漸化了哭笑不得。

他著的烏發，眼中溫似水。

可他的膛卻如被刀劍所撕裂扯痛，不見傷口，卻早已是傷痕累累。

“小笨蛋。”

自己的畫像都認不出。

裴神玉指尖拂過的眉眼，沉眉低嘆。

可若是所有的痛楚，皆能由他一人承擔就好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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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清明

鳥雀啾啾, 春霧深深。

一夜過去后，所有的淚水都了去無痕。

明蘿夢醒來之時，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裴神玉疲憊卻又關切的面容。

他如以往那般拿了一杯溫水, 遞到邊，姿態小心地喂。低垂著頭, 借著他的手, 如小貓飲水般淺淺啄飲。

男人著的眼眸，神似乎言又止。

可明蘿夢卻只是懶地了眼，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又道了一句：“好困。”

羽帳之中薰風輕拂, 掠過的發。

只聽見男人似乎一聲輕嘆, 可聲音仍然和如以往。

“那朕去上朝了，眉眉再睡一會罷。”

裴神玉在冰涼的額際上落下一個輕吻，又為掖好了被子。“等我回來，嗯？”

可明蘿夢卻仿佛是聽見他在說：“相信朕, 好麼？”

沒有回應, 只聽見裴神玉踏履接近無聲地離開了關雎宮。殿外等候的侍從也跟隨著離去，步聲漸行漸遠。

關雎宮中又重新變得空空。

昨夜一場哭泣, 仿佛將所有的緒都耗空了，如今只剩下桃花深潭水般的寧靜。那些傷心與說不出口的委屈，也似乎已經從離。

明蘿夢揪著錦被, 目怔然地凝視著床榻邊的織金花鳥屏風。

可昨夜的夢里, 又夢見什麼了呢。

好像是……桃花雀的圖樣？

*

寶貴妃卻又開始變得倦乏, 總是長困不醒, 像是只整天喜歡呼呼睡覺的貓兒。宮婢們也將手足放輕, 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生怕吵醒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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