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奚禾移開視線,過他肩膀就要走時,空曠的地庫中響起噠噠噠的腳步聲。
循聲看去,一個男人抱著花小跑過來,然后一束清新淡雅的百合花就被遞到面前。
來人滿面笑容:“孟總,孟太太,恭喜領證!百年好合!”
梁奚禾莫名其妙,孟翰澤給介紹:“這是我的管家,簡騰。”
簡騰對老板娘熱周到:“孟太太,我還不了解您對花的喜好,想著討個好口彩所以買了東方百合。您有特別喜歡的花嗎?以后我按您的意思準備。”
半小時前,他收到孟總突然的指示說要花束,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他是生活助理,商務送禮的事不在職責范圍,而孟總私下從未需要他購買鮮花,偶爾送母親也多是盆栽,或者像上次,直接從苗圃中移栽一棵柿子樹到滿覺院。
簡騰便多問了一句:【孟總,請問是送給長輩還是?】
【我太太。】
孟總像等著他問似的,秒回了三個字,還爽快地發了一張紅本照片過來,嚇得他一口水嗆到了氣管里。
孟總他什麼時候有太太了?
不是,孟總他今天有太太了?
簡騰趕回了句“恭喜恭喜”,匆匆下樓,親自去花店挑花。
梁奚禾猶在著惱,但手不打笑臉人,接過花束后不咸不淡地禮貌道了句謝。
簡騰察言觀,看眼中驚多喜,知道是不太喜歡百合的。那下次他還是幫孟總準備玫瑰,什麼厄瓜多爾,大衛奧斯汀,朱麗葉……他積累多年的知識儲備終于可以派上用場了。
簡騰拳掌地退了下去,留新婚夫婦二人世界。
梁奚禾看了孟翰澤一眼,將花束往他懷里一塞,往西樓走去。
孟翰澤下意識地想提醒走錯了方向,話將要說出口又咽回去。
以后西樓當然想去就去,回頭就讓簡騰把的指紋瞳紋錄系統,到哪里都暢通無阻。
進到電梯,轎廂里有暖風系統,梁奚禾因寒冷而繃的軀松弛下來,連眼角眉梢都放緩。
孟翰澤微不可察地皺眉,今天確實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但這麼要風度不要溫度的穿法容易生病。
從妹妹姚以涵那里,他也大概悟到了孩子對穿著打扮的一些堅持。不指用他的價值觀干涉,他給簡騰下指令:【盡快在地庫裝采暖,費用不用找東樓拆。】
到了87樓,電梯門一開就是他家的玄關,地面用水刀拼花藝,將賽普斯灰和克里斯灰兩種天然奢石拼接在一起,一直延至墻面,與白的石膏線撞出與華麗的設計。
梁奚禾覺得整氛圍就像他本人一樣沉靜,有一般人不住的氣場。
孟翰澤理所當然地以為會進家門參觀,卻聽說:“孟總,我們去茶室聊聊。”
上次只走到酒吧就折返,連廊最西端的茶室還沒有來過,讓孟翰澤在前面帶路。
茶室依然空空如也,放著古箏曲,服務生都在工作間,孟翰澤要去按鈴,梁奚禾:“不喝茶,說兩句就走,不用人。”
嗅覺在濃郁的百合香氣中幾近迷失,環顧四周,指揮孟翰澤將花放到墻邊的楠木長條案上。
又走遠兩步才覺得緩了一口氣,問:“你什麼時候讓管家買的花?”
孟翰澤沒掩飾準備不足:“看到他們領證有花,我們也應該要有。”
梁奚禾點頭,猜的不錯。傳說中他行事一板一眼,不像是會玩調的人,如果是學著旁人去做這些,才說得過去。
正好也不喜歡玩調的男人,誰知道是驚喜還是驚嚇,上次車禍還心有余悸。
“以后不用準備這些。”爽快地說,“一來我有輕微的花過敏,送我花是我的負擔。二來我們說好不聯系的,你沒忘吧?”
孟翰澤做這些時,沒考慮過婚前協議里有沒有約定過該不該做。他覺得別人有的,他也應該準備,談不上責任,只是對合作伙伴的誠意。沒想到會這麼直接地拒絕。
梁奚禾喜歡把話說在前面:“孟總,我是心大意的人,跟你的細致周到完全相反。你送我東西,我做不到禮尚往來。與其今后讓你覺得付出不對等,搖了合作的心思,我想不如今天就講清楚。我們互不干涉,所以最好不要互相虧欠。”
孟翰澤:“……”
一束花而已,還到不了虧欠的程度,更何況他又不是斤斤計較的人,惦記著的回報。
他說:“婚前協議是相的大框架,只要我們不婚,以后一起出現的場合不在數。送花,包括戒指,這些細枝末節,該有的還是要有。”
他還想買戒指?
梁奚禾覺得他太認真,好言相勸:“我不是特別社的人,所以我這邊沒有這種場合需要你陪同出席。至于你的商務應酬,如果需要伴,可以考慮帶書,或者孟氏的高管。”
自工作以來,孟翰澤近的工作人員都是男。姚德平當初就是將書變了人,他本能地規避這種異相。沒想到梁奚禾毫不在意,還反過來積極慫恿。
孟翰澤無法忽視心底的一不舒服,又問:“那麼家里呢?見父母長輩的時候呢?”
“……那就假裝恩唄。”
“連婚戒都不買的恩?”
梁奚禾一頓,都說做戲做全套,無法反駁。
“……你想買就買。我把指圍發你,款式你挑,錢各付各的。”
孟翰澤的眼中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度,像一只驚的刺豚將刺全部張開,警戒地不許他靠近。
他欣賞有話直說、敢做敢為的格沒錯,但也沒想靠近。
不談、平時各過各的不聯系的約定很好,他肯定會遵守,只是兩人完全可以在協議的框架中和平相,沒必要一邊達合作,一邊老死不相往來這麼別扭。
意識到雙方的認識存在偏差,他放緩了語氣說道:“聯系不代表干涉。一致對外的時候,我們有默契總比疏離好。”
梁奚禾沉默兩秒,想想也是,需要這個丈夫代管公司,完全不聯系不悉的狀態,梁董怎麼會放心把他當自家人。
就當多個朋友,掏出手機:“那加個好友吧,你加我。”把手機號報給他。
話音剛落,通訊錄冒出紅點,梁奚禾把新的朋友加上。
對方馬上發過來消息:【Thea,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該說話,真的是喝多了吹牛,沒有別的意思,不要生我氣了好不好?下個月我回國,陪你過圣誕。】
梁奚禾眉心一皺,抬頭問:“這個不是你?”
孟翰澤:“什麼?我在等你通過。”
“……”
其實這話問也白問,這段文字通篇寫滿了自以為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哪只孔雀又在開屏自己。
郭凱誠到跟人說和馬上水到渠,視為掌中之,把惡心得想吐。被拉黑后,他現在竟然還敢注冊小號來加。
陪過圣誕?經過同意了嗎?他以為自己是哪蔥?
梁奚禾遷怒眼前的人:“你怎麼加個好友都慢吞吞的?”
害一不留神通過了這種人的好友申請,又吃到了一口蒼蠅。
孟翰澤:“……”
刺豚突然炸,大概又到了惹生氣的事,他安靜不語地看著低頭作手機,等理。
梁奚禾想到了一勞永逸的辦法,去“良夢于夏”的群里找到了孟翰澤發的紅本照片,保存,發到朋友圈中:【今天[心][心][心]】
屏蔽了父母親戚,寧市的朋友同學,還有雷迪。郭凱誠放著暫時沒刪,他是這條朋友圈的特定讀者。怕他眼瞎看不到,還特地沒有屏蔽兩人在英國的共同朋友。
發完狀態,去新的朋友里撈對面的人,加上好友后,鎖屏抬眸:“孟總,培養默契我不反對。那以后我們就當朋友相。戒指之類的道該買就買。”看了眼百合花,“送花就不必了。”
孟翰澤頷首。
該講的講完了,再次達共識,梁奚禾說了再見,轉往東樓走去。
這種架勢,晚飯肯定也不會一起吃,孟翰澤在原地目送,沒開口留,等繞過屏風后才收回視線,將百合花帶了回去。
沒多久又后悔。
獨自用過晚飯后,他坐到書房打算再工作一會兒,但是這個品種的百合真的太香了,盈滿了客廳不說,書房也有暗香浮,讓人遲遲靜不下心。
發小群里,康弘信在喊人組牌局消遣,估計是喝多了酒,絮絮叨叨地發消息艾特這個艾特那個,知道工作日孟翰澤不會理會這種邀約,沒艾特他。
終于湊了兩個人頭,又三缺一地了半天,始終沒人應,康弘信怒而撂下話:【今晚誰贏了,我新買的蘭博基尼直接開走。】
孟翰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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