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你一半

時下子大多都是十二三歲來月信, 但也不乏及笄後才來。

兼之窈窈子康健，因而楊婠寧并不如何著急, 不以為意道：“窈窈今日方及笄，晚些來也無妨！”

王婉晴聞言忍不住攥了手裏的帕子，隨後又聽得楊婠寧帶著笑意的聲音，“且當年你不也是十六歲那年來的嗎？我們不著急。”

是啊，當年的確是十六歲才來的月信，王婉晴想起往事不有些恍惚。

彼時同齡的小娘子早在十二三歲時便來了月信，唯有一人是個例外。

足足十六歲才來，為此還了某些人暗地裏的笑話。

楊婠寧不知，但作為當事人又怎可能不知？

那異樣的眼，有意避開的作，無不讓陷難堪之中。

好在在十六歲那年，終于來月信了。

只是好運也不曾降臨到頭上，每個月月信不準時，甚至還腹痛不止，嚴重到甚至暈厥。

為此母親憂心不已, 也不知從哪聽信的偏方, 說是日後嫁人生子就可緩解後, 便積極為尋良人。

彼時陳景潤還是個窮小子，但長得一表人才，書生意氣。

面對他多次主示，王婉晴自是不可避免的, 一顆芳心暗許。

兩人順理章地了親，甜甜整日黏在一塊, 彼時與同齡的楊婠寧仍待字閨中，未出閣的自是不好再上門來找玩。

兩人的關系自然而然地開始變淡, 甚至生疏起來了。

事的轉機還是在楊婠寧親後，那時同陳景潤親已有兩年之久，卻依舊懷不上子，為此苦悶不已。

收到時好友的婚請柬後，便去了。

本以為兩人的關系回不到從前了，王婉晴看得開，只當是出來散散心罷。

但萬萬沒想到楊婠寧依舊惦記著這個時手帕，就此兩人關系重歸于好。

有了楊婠寧的陪伴，心也變好了，對孩子的期盼也在慢慢變淡。

直到三個月後的某一天，兩人聚到一起，午膳時恰好有一道紅燒魚，兩人聞到了魚腥味時，雙雙作嘔不止。

待請大夫上門一診脈，兩人竟均是喜脈。

但驚喜不止如此，後來秋闈兩人丈夫也雙雙中了舉。

因這特殊的緣分，兩家人關系也變得更加切起來。

王婉晴一朝有孕，自是珍貴，陳景潤也對護有加。

兩人關系更甚從前，待生下長子陳文禮後，兩夫妻欣喜不已，去信于江府，發現楊婠寧也在同一天分娩，但楊婠寧生下的是一對雙胞胎男嬰。

聽聞這個消息，王婉晴自也是為好友高興的，但心裏也有一道不清的滋味。

一年後又再度懷上孕，但這一胎卻要比第一胎難，整個孕期孕吐不止，為此還消瘦了不。

但困難不止于此，難産了。

聽到穩婆那句“保大還是保小”的時候，頭腦曾有一瞬間的空白。

好在陳景潤沒讓失，肚子裏的孩子也沒讓失，拼著最後一口氣生下一名嬰後暈了過去。

最後母平安，但也就此落下病，開始了纏綿一生的病痛。

但心裏是滿足的，因為為陳景潤生下了一男一，湊個好字。

兒雙全，本以為的這一生也該會很幸福地過下去的時候。

陳景潤從外面帶回來了一個人，稱其是自己表姐。

也信以為真，甚至對這個人掏心掏肺的好。

直到那一晚雨夜，從噩夢中醒來，看見了兩人在榻上纏綿的影！

雷聲轟鳴，目眥裂。

原來這個人本不是什麽表姐，而是陳景潤時就慕如今剛喪夫不久的的鄰家姐姐！

兩人背著，著無與倫比的刺激，唯有一人被蒙在鼓裏許久。

每每想起此事，王婉晴便氣上湧，本就病弱的子本經不起這般折騰。

一來二去的，的子也變得更加破敗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陳景潤納那個人為妾，百般寵。

……

王婉晴疲憊地闔上眼，丫鬟手給在太xue著。

“夫人，快到府上了，您再堅持一會。”

王婉晴沒說話，呼吸清淺。

馬車緩緩駛陳府，丫鬟小心地扶著王婉晴下了馬車。

這時一道溫似水的聲音傳來，“妾見過夫人。”

聽到這道悉至極的聲音，王婉晴臉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柳氏，你來這裏做什麽？”

柳氏便是陳景潤納的妾，也是王婉晴恨之骨的人。

看起來三十歲左右，輕紗裹肩，材盈，眉眼流轉之間帶著一風。

看著這副樣，王婉晴心下更覺惡心，神也變得冰冷起來。

平時兩人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此時柳氏突然登門，必定有蹊蹺！

柳氏一笑，“不瞞夫人，今日老爺同明明出門去了，妾一人閑著沒事便出來閑逛罷，沒想到剛好遇見夫人回來。”

口中的明明就是同陳景潤生下的孩子，今年剛好十歲整。

明明也十分聰慧，陳景潤為其啓蒙，聘請名師教導，興許再過不久就能考中秀才了。

想起這個優秀的庶子，王婉晴更是如鯁在。

厭惡地掃了一眼風萬種的柳氏，“哦，若無事，你可以走了。”

柳氏笑容一僵，但隨即又若無其事道：“那妾就先行告退了……對了，夫人，今日是您未來兒媳婦及笄禮吧？”

“小姑娘及笄了，想來也很快就能嫁進來，屆時再給夫人您生個孫子，天倫之樂，夫人您真是好大福氣！妾先向您道一聲恭喜了！”

王婉晴極為厭惡柳氏，但的話還是聽進了心裏去，只是仔細一想，又變得意興闌珊起來。

且不說楊婠寧不會那麽早就將窈窈嫁進來，就說窈窈那月信，至今都還沒來呢！

想到這裏，突然升起憂慮，窈窈莫不也會像那樣吧……

說來這大半生似乎都是坎坷的，十五歲是一個分叉口，十四歲前順風順水無憂無慮，十五歲時仍遲遲不來月信，為別人眼中的另類。

十五歲後月信終于來了，卻伴隨了無數苦難。

陷了恍惚之中，突然丫鬟搖了一下的手臂，輕聲道：“夫人，表小姐來了。”

王婉晴回神，膝上便伏上來一道溫熱的軀。

抱著的膝頭，擡起頭眼尾發紅有淚意。

“姑母……嘔……”

王婉晴眉頭微皺，隨後王念薇巍巍的聲音如同一道驚雷在耳畔響起。

“我……我好像懷孕了……”

“什麽？”王婉晴失神地著趴在自己膝上的。

王念薇咬了咬，“是……表兄的……”

“不！這不可能！”剛準備進門找王婉晴詢問今日及笄禮一事的陳文禮聽到王念薇的話，驚得連連後退。

王念薇沒想到他會此時出現，聞言大打擊，眸睜大，一顆淚珠啪嗒掉在地上。

“表兄……你這是想抵賴嗎？”

“你放心，他抵賴不得，除夕那夜我都看見了，還給他撓得脖子出了！”陳文萱也不知何時出現在這的，看著王念薇笑容有些扭曲，有些瘆人，王念薇害怕得抖了抖子。

沒想到親妹妹會拆自己的臺，陳文禮幾吐。

“陳文萱！”

陳文萱一點也不怕他，搖了搖頭道：“哥哥，我勸你還是想想念薇懷裏的孩子要怎麽辦吧！”

陳文禮想也沒想道：“打掉！”

“不行！”誰也沒想到最先開口反對竟然是王婉晴，堅定開口道：“不能打掉！”

*

昏暗的書房裏，著一襲玄長袍的男人正在凝神觀看著掛在牆上的畫，他材高大，手裏還把玩著一串佛珠，側臉在影裏看不清面容。

追雲跪在地上，彙報著方才發生在陳家裏的事。

“主子，陳文禮想要打掉王念薇肚子裏的孩子，但陳夫人異常反對。”

男人子了，低啞的聲音傳來，“不必手，順其自然。”

追雲低聲應是，隨即緩緩退下。

書房很快又恢複寂靜，但不久，外面就傳來一道輕快的腳步聲。

伴隨而來的是一道小姑娘糯糯的聲音，“先生～窈窈來啦～”

屋粘稠的墨如同水般瞬間褪去，似裹了一層灰晦暗不明的的燭火閃了一下，逐漸變得明亮起來。

秦懷瑾著蹦蹦跳跳走進來的人兒，眉眼間的薄冰瞬間消融。

“嗯。”

窈窈已經換下那套莊重繁冗的禮服了，此時穿了一套鵝黃的齊襦，頭戴鬧蛾金花冠，俏生生的如同清晨剛綻放的花苞。

手裏還端了一個拖盤，上面還蓋了蓋子，也不知裏面裝了什麽東西。

將東西放下，看著男人笑嘻嘻道：“先生快猜猜裏面是什麽呀？”

這孩子氣模樣，哪像是及笄了？

秦懷瑾搖了搖頭，點了點鼻尖，角含笑道：“方才誰同我說自己長大了？”

窈窈吐了吐舌，眉心的蓮花花鈿映著燭火閃著微，眼睛亮晶晶地看著男人。

“不管，窈窈在先生面前永遠都是小孩呀～先生，您快打開看看嘛～”

秦懷瑾被催著，便拿起蓋子。

蓋子剛被拿起，一陣水汽散開。

他也看清了托盤裏裝的竟是一碗面，一碗長壽面，上面還窩著一個金燦燦的荷包蛋。

窈窈黏了過來，抱住他手臂，笑容明燦爛，“之前窈窈問過先生生辰，但是先生說自己從不過生辰，所以窈窈就決定要把生辰分給您一半啦～”

說罷，松開男人手臂，將托盤裏的長壽面往前推了推。

“先生快吃長壽面，日後同窈窈一起長命百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