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明黛臉紅紅地看著謝六嬸：“我們想請您做我們的人。”

謝六嬸只以為自己聽錯了, 下意識地朝魏欽看，結果見他一臉淡定地重複了一遍明黛的話。

意識到他們不是在說笑，是真的想明日親, 盯著兩人看了看, 咽了咽嚨, 鬼使神差地開口應下。

答應完心裏突突直跳，幹勁兒也上來了。

赤貧人家沒那麽多俗禮, 不過是挑個好日子同一拜便算結親，那富貴人家必是遵循舊禮三六聘每一節都十分講究，一整套禮節行下來，一年半載也是有的。

而像們這些住在雙柿巷的人家多數是有些家底，一般納采，納徵, 請期, 親迎都有的。

“說到底, 只要有銀子, 一切都好辦。”謝六嬸先大致給他們講了民俗。

而魏欽最不缺的便是銀子。

謝六嬸滿意極了，當即讓兩人先寫下各自的生辰八字, 招來自己的兒, 讓送去舅公家, 讓舅公合了再送過來, 娘舅就是算命先生。

隨後與兩人到了木樨街, 進了魏家正堂。

兩人明日婚, 時間急, 魏家所有能用的人都被招到正堂候著。

其餘要準備的便是各類酒牲果品茶棗, 男方的聘禮，方的嫁奩, 兩人的吉服，還有在哪舉行儀式，更重要的是魏老爺蕭太太呢？

謝六嬸不知道能不能提，瞧著魏欽的臉，不知道能不能提。

他們親又不是，魏欽沒想要瞞著任何人，他看向浦真。

浦真作為他手底下最得用的人，立刻會意，連忙道：“我現在跑一趟小梅花巷。”

他出門剛巧見陳愖提著兩只箱子，胳膊下還夾著一只盒子，形容頗有些狼狽地趕到正堂。

陳愖撂了箱子，狠松一口氣，氣籲籲地盯著魏欽和明黛，他瞧這兩人真是瘋到一塊兒去了！他搖搖頭，太配了，太配了！

魏欽指著陳愖腳邊的箱子與謝六嬸道：“這一箱是我的聘禮，這個箱子和盒子作明黛的嫁奩。”

他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目都落到陳愖那兒。

“魏欽，這些地契全送給明黛啊！”陳愖目瞪口呆地看著魏欽。

給明黛的庫房裏裝的是珠寶首飾，古籍名畫，金條銀條，而這箱子裏是他名下所有的田莊鋪面的地契。

魏欽頷首，他著還未回神的明黛笑了笑，轉而讓謝六嬸教陳愖分別登記造冊，寫進聘單和妝奩單中：“麻煩了。”

他這般客氣，陳愖還能說什麽呢，這兩個箱子和盒子裏的地契可不是小數目，他一個人怎麽寫得完，招來阿福吩咐幾句，讓他去請幫手。

謝六嬸過去指點陳愖寫聘禮單，著從箱子裏取出來的一沓又一沓的地契，忍不住了額頭，只怕這地契比家裏孩子這些年在學堂讀書寫字用的紙摞起來都多。

魏欽從容不迫地發出一道又一道的指令，下首的人領了差事就出去。

他聲音忽而一頓，回頭看明黛。

明黛正著脖子看陳愖坐的那張桌子，那些堆得高高的地契實在太過壯觀，控制不住地起往那邊走，被魏欽揪住：“去哪兒？”

“嗯？”明黛茫然地回頭，反應來，嘿嘿笑了笑，“我看看嘛！”

還沒有見過那麽多地契呢！

魏欽輕輕地哼笑一聲：“都是你的急什麽？”

現在自然也有更重要的事。

“我要做什麽呀？”明黛站好了，乖覺地看著他。

只要一個任務，那便是量裁，做吉服。

自明黛說要明日婚後，魏欽心中已經列下章程，已經著人請了百閣的繡娘來連夜趕工裁制吉服。

百宜在旁邊聽著立馬和浦真的妻子琳娘去收拾屋子，騰出一間房給繡娘們用。

所有人都忙活開來，令威都利落地找了大紅綢布掛在房梁上，明黛著這熱鬧的景象，心中才有了將要親的實。

發著楞，忽然聽到魏欽在旁道：“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明黛偏頭看他，此刻冷靜下來了，沒有後悔。

就想明日和他親！

魏欽笑了，周圍人多，他也只是借著寬袖的遮掩了的手，隨後便要去忙，剛擡腳就被明黛拉住袖口。

“你今天急匆匆地趕回來是不是聽說甄家太太約我相見啦？”

明黛忽然問他。

魏欽既然讓曹保護，自是信任曹，相信他不會讓明黛遇到危險。

他只是擔心會委屈，擔心想哭時尋不到可以依偎的肩膀。

“你放心，我沒有被欺負。”明黛說。

心中的悵然和難以言喻的難過早已經被他安好，過了今日，就會和他擁有一個家了，過去種種將會煙消雲散。

“魏欽我也很期待和你擁有一個家。”

明黛眼中含著瀲滟人的芒，神認真，輕輕地說。

魏欽心底泛起一片，擡起手臂將要把攬懷中，屋外回廊中突然喧囂起來。

蕭太太浩浩地領著一群人過來了，原吉安和方素瑤亦是行匆匆地跟在旁。

蕭太太瞧見魏欽就呵斥：“魏欽你真是太胡鬧了！”

一聲下去，原先吵嚷的院子瞬間安靜了，就是魏欽離家前火燒祠堂，蕭太太都沒有這般生氣過。

魏欽斂去眸中的，微蹙眉，啓還未說話，明黛突然擋到他前。

“太太來啦？我們有很多事都不會呢？”明黛笑瞇瞇地說。

蕭太太一愣：“你們邊沒個長輩，怎麽會懂這些！”

轉頭吩咐芳娘將帶過來的人安排下去，這麽一打岔，也恢複了冷靜，臉上的怒氣也消了。

魏欽垂眸看著的發頂，心中升起暖流，緩了面。

蕭太太默不作聲地走到正首落座。

“我已經知會你父親和弟弟們，估著他們很快就會過來。”蕭太太定了定神。

浦真來的時候，魏老爺正帶著二爺三爺再下面幾個縣城巡鋪子。

怕他們來，趕忙先過來了。

此刻心緒複雜，心裏生氣又高興，知道沒有攔住魏欽的本事，所以在來前已經找人看過明日的確是個極好的黃道吉日，不過仍是覺得太著急了！

幸而近幾年魏家有過兩場婚儀，經驗多，知道要準備些什麽。

“剩下的我來安排。”蕭太太主說道。

魏欽沒有拒絕，只是說：“用到的錢財您先記在我的賬上。”

蕭太太料到他會這般，沒有與他為此爭執，這些都能接，只是讓原吉安和方素瑤將帶回來的東西放下。

“這是為你做的吉服，和一頂金冠。”

這些東西魏欽或許不會要，但不能不為他準備，因著和明家退了親事，不知道魏欽將來會娶怎樣的姑娘，便沒有裁制新娘的吉服。

倒是委屈明姐兒了，念著到時候從別的地方給他補回來。

喜袍華麗致，金冠耀眼奪目，魏欽臉上看不出什麽緒，沉聲道：“多謝。”

這一聲徹底將蕭太太的火氣澆滅，甚至他說今晚親，都只會開心，更何況婚禮定在明日，來得及，一切都來得及，一定會幫他把婚儀辦得風風的。

魏欽婚儀就在木樨街舉行，流水宴。

蕭太太點點頭，讓魏保善趕去寫請帖：“三老太爺，蕭家的人，你從前的同窗師友總要讓他們知道，還有……”

蕭太太看了一眼沒有別的事可做，一邊等著繡娘，一邊和原吉安說話的明黛。

“甄家那邊怎麽辦？”放低聲音遲疑地問魏欽。

明黛世尷尬，明家沒有人，甄家與關系僵，不好手。

魏欽想，這由明黛自己做決定。

想了想，跑到魏保善旁，讓他幫忙寫了兩封請帖，一封給周佑，一封給甄安，猶豫過要不要請徐見懿和甄明珠前來觀禮赴宴。

最終還是決定放棄，的婚儀自然是要自己舒服，瞧著別扭，心存芥的人，還是不想見了。

不過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要寫信給甄家的幾位姐姐，還有從前好的友人，告訴們這個好消息。

這麽一盤算，也有很多事要做呢！

明黛就近跑去了二樓魏欽的書房。

蕭太太見門路的模樣，裝作沒有看到，只是瞥了魏欽一眼。

魏欽也有一件事需要他親自去做。

宋廉牽著馬，擡頭看著高坐駿馬之上，慢悠悠轉帶在拇指上的扳指的魏欽，笑了一聲，翻上馬：“老爺子高興呢！聽說你請我來幫著雁，一刻都不許我耽誤，打發了我過來。”

“聽秦礪說你弓箭了得，我今日得要好好見識見識。”

魏欽薄微彎，擡眸看向天空，雁鳥飛過，他攥韁繩，小輕敲馬腹：“走！”

他宛若一道急風飛馳而過，宋廉楞了一下，隨機拍馬追趕上去。

*

“什麽？”甄明珠得知明黛將要親的消息，怔在原地。

這麽快？知道應太太今日找了明黛，難道發生了什麽事不曾？

“這是大爺院子裏的小廝說的，要不然您親自去問問大爺？”寒英輕聲道。

甄明珠思忖片刻：“算了。”

明黛往後如何也與無關了。

不過與魏欽倒真是合得來，甄明珠搖了搖頭，獨自沉思了許久，卻是皺起眉，明明事都朝著希的方向發展了，為何心中會突然到不安。

甄明珠深吸一口氣，撇去雜思，不管怎麽樣只有明黛嫁人了，才不會出現意外。

但還是希日後能幸福吧。

也算是補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