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甄明珠快要走到正院時, 甄安的小廝突然出現擋住的去路。

“五小姐，大爺讓您回自己的院子。”

那小廝低聲道。

甄明珠朝正院看了一眼：“大哥在太太那兒？”

近來甄安非常的忙碌，已經有些日子沒有看到他了。

小廝點了點頭。

甄明珠明白了, 腳步一轉, 對邊的寒英說道：“我們回去。”

在房中等了半個時辰, 甄安過來了。

甄安坐到與隔著一張小桌的圈椅上，寒英上前為他斟茶, 茶香悠遠著淡淡的苦，他端起茶盞，擡起胳膊送到邊，頓了頓又將茶盞放了回去。

“大哥正院發生什麽事了？”甄明珠著他反常的模樣，聲問道。

甄安角了，勉強扯出笑：“無礙, 你不用放在心上。”

“大哥不要瞞著我了, 是不是與我有關？”

否則他怎麽會派人傳話讓不要去正院, 但是甄明珠猜不到他這番舉的原因。

甄安其實并不知道該如何告訴這件事, 憤怒，愧, 不忍, 各種緒充斥到心頭, 難以啓齒, 他沉默了半響：“父親母親替你相看了一門親事, 我替你回絕了。”

甄明珠心一沉, 也有了數, 甄安說得含糊, 又不提起對方的名號，想必那人并非良配甚至這門親事十分的荒唐, 問：“是誰？”

“萊州錢氏的二老爺。”甄安低聲道。

萊州錢氏是山東府的名門族，錢氏甚至還出了個誠郡王王妃，誠郡王是當今聖上的叔叔，王爺王妃都已年過六旬，錢二老爺是王妃的弟弟，今歲五十又四，他發妻兩年前去世了，正準備娶一門續弦。

甄明珠渾僵，嚨口湧上一惡心，生生地了下去，轉頭無助地看著甄安：“哥哥……”

“你放心，有我在，這一切都不會發生。”甄安趕忙握住的手安道。

甄明珠手腳冰涼，背後止不住的發寒。

應太太之前帶著相看了許多郎君，其中有幾個的確很不錯，只是當時一心等著魏肅生，不曾將那些人放在眼裏，而現在甄家突然要把嫁給一個年歲大到可以做祖父的男人做續弦，恐怕是為了保全甄家。

甄明珠一直沒有把近來的流言放在心上，府裏上上下下都在傳兩淮都轉鹽運使司拖欠朝廷巨額稅銀，若流言是真的，這個虧空肯定是要兩淮鹽商補齊的。

假使甄家拖欠稅款那自然也得補上。

那恐怕是一筆不小，甚至能搖甄家本的數目。

上一世徐見懿中榜後，甄明珠跟隨他去往京城時，街邊還有長淮鹽號的鹽鋪，後來聽人提起明黛時，也不曾聽說甄家敗落，所以沒有太過擔心或者說本不在意。

但實際對甄家當時的境況了解得不多。

甄明珠仔細回憶上一世這個時候揚州城的發生的大事。

但對而言那已經是十幾年前了，那個時候的不掌家只一心撲在徐見懿上，也不關心外頭的事，記憶早已模糊。

只是依稀記得有幾年南直隸鹽價異常昂貴，徐母還向要銀子囤鹽，當時們還為此吵過架，再多的，就不記得了。

甄明珠這才到心慌。

那上一世經歷這件事的是不是明黛？

但是明黛後來嫁給了魏肅生，究竟是怎麽回事？腦海一片混。

“明珠，你怎麽了？”甄安臉上充滿擔憂。

甄明珠搖了搖頭，臉蒼白，現在能依靠的只有他了。

心緒漸漸平靜，腦海中思緒翻湧，心中有了計較，一瞬間，眼淚落得更厲害。

淚眼朦朧地著甄安：“家中是不是出事了？若是父親和母親希我應下這門親事，我願意的！”

甄安擰了眉：“你不要胡思想，這門親事我不會同意！”

兩淮鹽運司這些年虧空了近一千六百萬兩白銀，甄家的長淮鹽號不說是揚州府最大的，最也是頭幾名的大鹽商，怎麽可能做到獨善其，追究下來，甄家恐怕……

甄安憂心忡忡，但眼下更要防備著父母走錯路。

“父母之命不可為，只要對甄家好，不管要我做什麽我都願意！”甄明珠聲音帶著哭腔，肩膀不停的抖，臉上浮現害怕和抗拒。

看著故作堅強的樣子，甄安嘆息一聲：“此事也并非全無轉機，現在言之過早，但不管怎麽樣，都不需要犧牲你來解決這件事。”

甄明珠聽著甄安沉穩堅定的聲音，心裏說不出的滋味兒，仿佛心中的算計，只知道愣愣地看著他：“大哥我。”

偏這時寒英匆匆拿了用溫水打的巾子過來為臉。

甄明珠接過巾子，沒再繼續說話。

“怎麽了？”甄安耐心地問。

甄明珠做出像是突然想到什麽的表：“明黛妹妹，我們可以去找明黛妹妹。”

“的夫君是鹽運司新上任的同知大人！”

“但是明黛妹妹恨著我們家，那該怎麽辦？我去道歉，只要我道歉了，妹妹肯定願意幫忙。”

“不是，明珠你冷靜一下。”甄安起攔住，握住的肩膀。

甄明珠緩緩收了腳。

甄安深吸一口氣，安地拍拍的肩膀：“一切有我。”

“我不會任由他們作踐你的親事。”

甄明珠安了心，其實本不會去找明黛，只想得到他的愧疚。

但是他眼下攔著自己，是擔心，還是不願為難明黛？

真可惜啊！這麽好的哥哥不是一個人的。

這偌大的甄府，只有哥哥甄安是個正常人，老爺和太太——

他們比不上他阿爹阿娘半分。

覺得好笑，想起明黛曾經因為的到來，百般討好老爺太太的模樣。

其實明黛錯了，甄老爺蕭太太也并非真心，或許啓初也是真的想補償，但對他們而言其實也是個可以用來換的東西。

們都一樣。

甄明珠心中冷笑，又聽甄安問：“先前有意結親的郎君們，你可有屬意的？”

甄明珠拂去腦中的雜思，思忖著他的深意，小心翼翼地問：“哥哥你是想……”

甄安沒有說話，上一回需要明黛離家出走才能讓應家，讓老爺和太太的打算落空。

這一回，他想把主權握在手裏，他們想要用明珠的婚事替甄家謀靠山，不過都是基于明珠正是待嫁之齡，上又無婚約。

“那些郎君現在恐怕不願意了。”甄明珠約猜到甄安想做什麽了。

甄家正于風口浪尖，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之前有意結親的人家只會躲得遠遠的。

就連應太太的娘家應家也避之不及，匆忙躲回了儀真。

甄安捧起茶盞喝了一口茶下心中的苦，倒是想起一個人：“那上回前來提親的徐相公呢？”

甄明珠掐著手心：“哥哥覺得他不錯？”

甄安聽圓槐書院的師長們提起過徐見懿。

說此人學問不錯，將來只要他肯用功，有中舉甚至高中進士的希，況且他還是明珠養父明遠先生的學生，與明珠是舊相識。

“哥哥不嫌棄他的家境？”甄明珠看著他。

應太太瞧不上徐見懿，認為徐家低微。

甄安覺得徐家確實是與甄家門不當戶不對，但徐見懿有出息，二十出頭便有了生員的功名，若有未來真有能力金榜題名朝為，倒也不算太差，甄安說：“我甄家也未有子孫在朝有建樹。”

甄家家財萬貫，甄老爺使了大筆銀子替子侄們捐了幾個小，和應五郎一樣，都是些只需要每月按時點卯的閑職。

“只要你開心。”甄安認真地說。

甄明珠心頭複雜，低頭小聲說：“大哥你讓我想一想。”

“好，但也不執著徐見懿，我只是隨意問問，比他好的郎君肯定還有。”甄安臨走前又說。

他是想明珠若是嫁給徐見懿，那便是低嫁，徐家必不敢欺負。

寒英看了眼甄明珠，像是定在了原，不知在想什麽，便默默地站在一旁，不敢打擾。

甄明珠腦中一團麻，一直在想甄安的話，眼前不由得浮現徐見懿的面孔。

此刻已經到了做決定的時候。

*

甄家這些年太過安逸了，甄安不知道這回的風波是否可以平穩渡過。

他獨坐書房，滿臉愁緒，忽而傳來敲門聲。

“大爺，鹽運司的魏大人送了帖子來。”小廝進來稟道。

甄安怔忡一瞬，才反應過來是魏欽。

“快，快呈上來。”

甄安接過帖子，打開的時候手都微微有些抖，他仔細看了看，的確是魏欽。

魏欽約他見面。

甄安沒有片刻猶豫，當即寫了回帖，應下相邀。

他一夜未睡，早早的出門趕往與魏欽約定好的地方。

在城郊一名為池香榭的莊子上，是個環境極幽靜的食肆，他腳步慢下來，打量著四周。

這時門廳傳來一聲：“甄大爺這邊請。”

正群出門迎接。

甄安沒見過此人，但他卻知道自己是誰。

正群規矩地立在一旁，面淡然，將甄安帶到一個榭亭中：“甄大爺稍作片刻，茶水很快便到。”

他話音落，便有丫鬟送來茶點。

這裏侍奉的人應當是早就知道他會來，甄安自己尋了一張椅子落座，抿了一口熱茶，定了定神。

今日不是衙門旬休的日子，魏欽在帖子中與他約好了中午見面，但他猜不到魏欽約他是想談何事，想著在家中無法安定，索提前出了門。

此刻時辰尚早，他著窗外的景，默默地等了兩個時辰，果真到了中午，魏欽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