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星熠手背青筋蜿蜒，微微凸出來，襯得皮更加冷白漂亮。

如剝了殼的蛋。

年先拉開屜，拿出一把剪刀，練地理山茶花翠綠的枝葉。剪去多余的，只留下幾片葉子。

然后拿出一個高的噴霧。

在潔白的花瓣上噴了一些水霧，這樣可以讓花朵枯萎的不那麼快。

即便枯萎和死亡是必將到來的——

可總有辦法活的更久些。

誰都想活著。

花兒想活著，樹想活著，螞蟻和蜂也都想活著。

沈朝霧也想。

見年做完這一系列作，然后才心挑選出兩枝山茶花出來。

比了又比。

選了又選，才把那枝更漂亮的山茶花進花瓶里

每一枝都是挑細選。

沈朝霧看的愣住了。

年側臉線條致，幾乎凌厲得傷人。

帥氣，也秀。

他似乎瘦了很多，這麼久過去了，似乎年有任何的變化都不足為奇。

可沈朝霧還是難。

心臟某個角落像是缺了一塊。

不明白，不明白孟星熠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

沈朝霧抿了抿。

從來都沒有和年有更深的羈絆。哪怕是靳堯，哪怕是周京渡都與羈絆更深一些。

倘若不是年半路闖進的視野里，恐怕沈朝霧永遠都不會知道，在死在冬夜的前夕，有人為了甘愿失去所有。

不值得的。

一點都不值得。

沈朝霧只覺得心臟“咚咚”地跳，震得耳朵疼。

年忙活完了，這才一屁坐到椅子上去。

“姐姐，今天的花漂亮嗎？”年絮絮叨叨的，嗓音很好聽，是那種很討孩子喜歡的年音。

“不知道你喜不喜歡白山茶，我喜歡的。”

孟星熠低聲道。

沈朝霧想起來，也不知道從哪里看到的，白山茶之所以是白山茶——

是因為它高潔，甚至傲慢。

盛氣凌人。

“你怎敢輕視我的。”就像是一句人之間的低喃。

非要到你死我活，到恨意濃烈，才能掐著對方的脖頸說一句這樣的話。

所有的一旦沾染上恨的彩，那就會變得格外濃烈而令人癡迷。

只有這種骨的恨意，似乎才能證明對方都意。

這是孟星熠麼？

沈朝霧垂下薄淡的眼皮，顴骨著一冷倦的慵懶。

覺得不是。

年是明的，絢爛的，所以連都是坦的，大方的，討人喜歡的。

可是沈朝霧不知道，低估年對的意了。

也低估自己的魅力了。

年，是不求回報的，不讓知道的。

默默地——

說盡這世間一切的話。

可見面時，也只會說一句，“姐姐，你喜歡我嗎？”

輕佻的口吻，讓人容易忽視這漫不經心底下藏著的認真。

沈朝霧眨了眨眼。

只覺得眼睛微微發熱。

深吸一口氣，試圖下心底這難捱的緒。

沈朝霧站在年邊。

纖細的指尖輕輕落在年的眉心，“孟星熠——”

“對不起。”

低聲說。

可惜，年聽不見。

如果孟星熠能聽見，他一定會手忙腳地去沈朝霧眼角的淚，然后輕輕把小姑娘摟。

明明年紀小，可他卻像是哥哥。

他一定會說，“姐姐，不要這樣說好不好……我不想你哭。”

“姐姐，我喜歡你，不想你流眼淚。”

可是。

孟星熠看不見沈朝霧。

所以，也沒辦法去沈朝霧臉上的眼淚。

“姐姐，馬上夏天就要過去了，花瓶里有多枝花，姐姐就睡了多天，還沒有睡夠麼？”年語氣格外溫，也不知道說到什麼了，他開始笑。

似乎是笑點被中了。

可沈朝霧一點都笑不出來。

年沉默幾秒，眼眶微微發紅，嗓音也哽咽了。

可沒有眼淚流下來。

大概是流了太多的眼淚，又或許是不想在姐姐面前哭，年一滴眼淚都沒流下來。

只是沉默地掖被角。

輕輕了小姑娘的手腕，太細了，細到一不小心就會折斷了。

孟星熠不敢的太。

生怕把姐姐弄得不舒服了。

他小心翼翼地人的虎口，然后將腦袋了上去，孟星熠角揚了揚一抹弧度。

笑得格外張揚明，“姐姐，你不會怪我吧。”

“快要到秋天了，好像是下周。秋天一到，我就讓醫生挖開我的心肺，全都塞進姐姐的里，這樣姐姐就能睜開眼睛不再睡了。”

年嘟囔著，紅艷艷的輕輕鼓了鼓。

“我不喜歡姐姐總是這樣睡覺，我想姐姐跟我說話。”年小聲地撒。

“我喜歡看姐姐一直盯著我，永遠看著我。”年說著，似乎真的覺到沈朝霧在盯著他，臉頰兩側洇開淡淡的薄紅。

可他知道，都是假的。

什麼都是假的。

姐姐的目永遠都不會落在他上了。

姐姐現在還在睡著。

等姐姐醒了，他就該睡著了。這一睡，就是一輩子。

雖然還想見到姐姐，但他也沒有辦法了。

年眸子鎖住人的臉，“姐姐，看看我好不好？”

他掏出手機。

修長的手指三兩下切開相機，攝像頭對準自己，調自拍模式。

然后卡嚓卡嚓拍了一通。

單獨自拍還不夠，孟星熠又微微側了側。

屏幕上，年占一半，沈朝霧占一半。

孟星熠似乎很喜歡和沈朝霧一起鏡。

拍了好久好久才意猶未盡地停下。

沈朝霧都懷疑，年停下，該不會是因為把自己的存拍了吧？

年翻著照片。

他著沈朝霧的臉，做鬼臉。

很搞怪的表。格外生鮮活。

像是要永遠將他存在的痕跡盡可能地留下來。

沈朝霧歪著腦袋。

眼淚過臉頰。

這才驚覺自己哭了，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了臉，全了。

沈朝霧想——

照片拍早了。

不會讓孟星熠死的。得做點什麼才行。

就在這時，周京渡推門走進來。

他長，三兩步就走到年邊了。見他翻著照片，周京渡也沒在意。

直到看清照片上的容，周京渡角搐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