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星熠不再說話了。反正，他和周京渡一直都沒什麼好說的。

反倒是周京渡有些不習慣年的安靜。

他抿了抿，看向孟星熠那張漂亮凌厲的臉，“如果沒能救活朝朝，你會怎麼辦？”

不只是問孟星熠，周京渡知道，也是在問他自己。

他答應了朝朝，不能讓孟星熠出事——

可呢。

該怎麼辦？

靜靜看著失去所有生機去死嗎？

絕對不可能。

周京渡從來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沒什麼是能難倒他的。

可是現在，他真的沒什麼辦法了。

“沒有如果。”年打斷他，那雙乖巧無辜的眸子此刻顯得凌厲傷人，“不會有如果。”

“姐姐不會出事的。”

年垂眸，一字一頓道，“我的命，換姐姐的命。”

如果……

真有那個如果。

那他也活不下去了。姐姐死了，他也一定會去陪姐姐的。

年總是這樣偏執。

一廂愿地以為自己真的能救活的人。

可是他卻忘了，他的人同樣著他。

沈朝霧不想看到孟星熠出事。

只有周京渡夾在中間，兩頭為難。其實對周京渡來說，也沒什麼好為難的。

畢竟在他心里，沈朝霧一直都比孟星熠重要的多。

他為難的只是沈朝霧能不能活下來——

倘若他真的聽了沈朝霧的話，手室做手腳，那麼孟星熠能活下來，可是朝朝就沒有任何生機。

周京渡知道，孟星熠也會死的。

但他如果不聽沈朝霧的話，仍舊用孟星熠的心臟救活朝朝，到時候孟星熠活不下去，朝朝知道他騙了之后，會發生什麼，周京渡也難以預料。

他可以肯定——

朝朝不會他了。再也不會。

無論做出什麼樣的選擇，都會兩敗俱傷。

在這個問題上，從來沒有最優解。

他們互相惦念著。

誰都不想對方死，哪怕是自己不再活著。

周京渡扯了扯。

眼里微明滅，眼尾氤氳淺淡的緋。

勾人瀲滟，天生的妖。

他安靜下來。

一時之間，病房里只有儀走表時發出的嘀嗒聲。

“你們怎麼都不說話了？”

沈朝霧無聊，只能玩自己都手指頭，“也不跟我說話。”

小姑娘嗓音很細，又，輕聲說話時像有一把羽扇子在輕輕逗弄周京渡的耳朵。

麻，發。

渾都不太舒服似的。

他抿了抿，“說什麼。”

也不顧及孟星熠還在這里，反正孟星熠以為他腦子出問題了。

“就說一些八卦啊什麼的，”沈朝霧唉聲嘆氣道，“死了也那麼無聊。”

周京渡:“……”

“你還沒死呢。”他提醒沈朝霧。

沈朝霧“哦”了一聲，不以為意道，“還沒死嗎？”

“那快死了吧。”

周京渡:“……”

他深吸一口氣，目沉沉地盯著眼前的一團空氣。

其實什麼都看不見。

如果不是真的聽見沈朝霧的聲音，周京渡也會覺得是自己的腦子出現了問題。

可能是太想沈朝霧了。

“我不喜歡聽你這樣說。”周京渡抿著，緋紅的看上去沒什麼，“沈朝霧。”

他很會這樣沈朝霧。

連名帶姓的。

語氣嚴肅的。

像是真的怒了。

男人清冷的眸子沒什麼緒，可漆黑的眼珠子卻讓人覺得深不可測，快要把人都給吸進去了。

就連沈朝霧都不敢直視他。

“干什麼。”沈朝霧頭也不抬，嘟囔了一句。

“我們都在為你活下來努力。”周京渡深吸一口氣。

他低聲說，“不要說這種話了，好不好？”

沈朝霧愣了愣。

想過周京渡會覺得煩，可是沒想到周京渡想讓活著。

哪怕只是口頭上的死，也讓周京渡那樣敏地以為——

真的想死。

沈朝霧攥指尖，只覺得心臟被人燙了一個窟窿。

“知道了。”說。

“乖。”

沈朝霧:“……”

沉香濃烈，沈朝霧聞著周京渡上的香味，眼皮越來越沉重，比秤砣還重，得睜不開眼。

慢慢地睡過去了。

另一邊——

三號公館里，氣息沉可怖，氣低得能把人碾飛灰。

誰都不敢發出一點靜。

岳執和周年年面面相覷，周年年一臉不解，“我哥這是怎麼了？”

“不知道。”

“更年期這麼早就到了？”周年年咬著手指，若有所思道。

岳執角微微搐，“應該不是，大小姐。”

“那還能是因為什麼。”周年年覺得自己說對了。

“先生這些日子確實很奇怪，本來就喜怒無常，現在更喜怒無常了。”岳執想了想說，“要不是我整天跟在先生邊，我還以為先生談了呢。”

周年年恍然大悟，雙手一拍，“你說得對，我哥肯定是談了！”

“我哥肯定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像他這個木頭樁子，哪里知道小姑娘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他就只會面無表地說教，跟個老干部一樣。”

周年年住拳頭，兩眼冒，“岳執——”

“我哥的幸福，就靠我了！”

岳執:“……”

有必要這麼聲并茂嗎？

他木著臉點點頭，“好的，大小姐。”

周年年瞪了他一眼，“哼”了聲，“一點緒價值都沒有，岳執，你也是個木頭樁子！”

“什麼意思……”

岳執話還沒說完，就被周年年打斷了。

“砰砰砰——”

周年年把門敲的哐哐響。

“哥，你給我開門，我有辦法幫你——！”

周年年扯著嗓子喊，“哥！”

喊了半天，一點靜都沒有，正當周年年要放棄的時候，周京渡面無表地拉開這扇門，居高臨下地盯著。

“哥。”

真見了周京渡，周年年反而慫了，“你還好吧？”

“說事。”周京渡懶得跟掰扯，連一個眼神都欠奉。

“哥，你是不是失了？”周年年開門見山道。

后的岳執聽著，眼珠子都要瞪下來了。

生怕周京渡對自家大小姐發火，連忙拉住周年年，“大小姐，那個，你，你不是要去找林家小姐玩兒嗎？快去吧。”

“……”

“誰說的。”周年年一點面子都不給，“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

周京渡扯著，皮笑不笑，“我倒要聽聽，你有什麼更重要的事。”

“我幫你追嫂子，不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