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耍賴 隨你怎樣吧
五十三章
書房門又開了, 不言出來,一臉為難地朝崔蘭愔走來,“爺說‘蒸了’, 該是讓給灰羽蒸了。”
不待崔蘭愔說什麽, 灰羽已聲嘶力竭地起來,“二小姐救命!”“殺鳥啦!”并扇著翅膀要往崔蘭愔這裏撲過來找庇護。
崔蘭愔雖氣惱它讓自己丟人現眼,可鸚哥鳥不易養,稍疏忽了一條鳥命就沒了,解了鏈子給灰羽捧手裏安著,“等我進去給你求,別了,再我也救不了你。”
灰羽這會兒又識相了, 一聲又一聲地喊著“好人”, 諂到不行,崔蘭愔真覺著它是了。
自己養的鸚哥鳥,好賴都得兜著。
看著站那裏不知該怎麽回去差的不言, 崔蘭愔將手裏的灰羽給不語, 對不言道:“是我沒管好灰羽,我進去給表叔賠罪。”
想到法不責衆, 不對, 是獨樂樂不如衆樂樂,崔蘭愔又招呼赤麟青麟道:“你們不是有事要回?”
赤麟拉著青麟一起往後退了一大步, 赤麟因著笑得太過刻意,本就男生相的他這會兒更顯嫵,“我們的事好像沒那麽急,還是先顧灰羽的鳥命要。”
崔蘭愔不好強求,義無反顧地走在前頭, 不言著脖子跟在後頭,兩人往書房進了。
青麟有些不忍心,“你不是還求了二小姐給你說,哪好這樣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
赤麟這會兒終于理解了白麟,他沒眼力勁兒的時候,白麟該就是他現在看青麟的心。
赤麟拽著青麟往游廊東邊去了,估著衛王聽不到這裏,他停了腳,“你是不是榆木腦殼?咱們能和二小姐比,二小姐進去至多被罰面壁,你行?還是你也想往哪家的後院蹲著?”
青麟不想,只他也不是遲鈍的,“你還有事兒瞞著我。”
“我不是要瞞著你,是我也不確準。”赤麟轉著眼珠,比蚊蟲嗡嗡聲大不多的聲音,“你說爺是不是擒故縱啊?”
“什麽擒故縱?”
“朽木不可雕說的就是你。”赤麟跺腳,只這會兒也找不到別人說,不說他又實在心難耐,挨過來繼續道,“我覺著爺對二小姐有別樣的心思。”
青麟脖子錯筋了一樣轉不了,“不能。”想到衛王待二小姐的種種特殊,他又不確定起來,“能麽?可怎麽娶,差著輩分呢。”
“等著看吧,爺子淡,興許過陣子就放下了。”
不過一晚加一白日沒見,崔蘭愔卻做不到之前的自然隨意了。
尤其才灰羽又念了那一通讓人浮想聯翩的旖旎詩詞,崔蘭愔心裏不斷地想著,衛王會不會以為就是教的,會不會以為藏了不可告人的心思?
只要一想到衛王會如此想,崔蘭愔的腳趾頭就自己在那裏狠摳起來。
從書房門到羅漢榻前這一段路,被崔蘭愔走出了地老天荒的架勢,待快到羅漢榻時,幾乎是一步一步蹭過來的。
長路都有盡頭,更何況這點兒。
崔蘭愔低頭站到羅漢榻前,“表叔,我沒有那樣教灰羽,你信我。”生怕表達的不夠,“一日為表叔,終為表叔,我對表叔不敢有一不敬。”
羅漢榻上一點靜也無,崔蘭愔也不敢擡頭,之前準備的那些討好賣乖的話這會兒全忘了,只能想起一截兒說一截兒。
“我早上是想來給表叔請安的,等要來的時候表叔已經走了。”
“我口口聲聲說要天天陪著表叔說話,卻只擺了幾天樣子,有事就知道找表叔,一點沒盡侄的本分,大節下的表叔連早膳都沒用就出門了,我……我覺著我真是個白眼狼……”
羅漢榻上還是一點靜都無,崔蘭愔仔細聽了,連呼吸聲都沒有,就跟羅漢榻上沒坐著人一樣。
崔蘭愔起眼皮往前瞄了一眼,隨即心上似被重重敲了一記似的大慟,衛王并沒有在打坐,只是斜靠在那裏看著,不是上回那樣索然空,是那種萬事不縈于心,超然外的如水淡然。
仿佛你所有的一切都在他面前無所遁形,所有的事他都了然于心,但他已經不在乎,不關心了。
這樣無喜也無悲的衛王,雖近在咫尺,卻遠似天涯,崔蘭音這一刻的惶懼比那天聽到康王妃的死訊還要劇烈得多。
知道,這一回不給衛王拉回來,衛王就徹底往看破的路上一去不複返了。
什麽分寸距離都拋到了一邊,崔蘭愔過去扯著他的袖子,“表叔你理理我呀,你這樣我慌得不行。”
衛王由扯著,和聲道:“我在靜修,回去吧。”
他開了口,崔蘭愔反而更了方寸,不說話代表他還知道煩,這樣和藹說話恰是什麽都不介意了。
“我不走。”已丟了那麽些臉了,再多些也沒什麽,崔蘭愔坐到羅漢榻上,一把抱住他胳膊,“我知道表叔是被我氣到了。”
“與你無關。”衛王要出胳膊,崔蘭愔抱住:“是我讓表叔覺著邊連個關心的人都沒有。”
“話說多了懶的。”衛王似不想費那個力了,就這麽由抱著,這又是大不同,以前要這樣,他怎也要斥一句“沒大沒小”的。
崔蘭愔才不信他的應付之言,不過這會兒不是反駁的時候,順著說道,“表叔累就別說了,我廚房傳膳呀,我還熱了菖酒,我陪表叔小酌一杯,酒能解乏,等晚上表叔正可好好睡一覺。”
“膳罷你就走?”
“放下碗我就走。”
“傳吧。”
知道衛王是為了快些打發走,崔蘭愔心裏說不出的悵惘,昨天之前,這裏還是想呆多會兒呆多會兒的。
不言不用崔蘭愔吩咐就往廚房傳膳去了。
廊上還等著的赤麟和青麟沒想到這麽快就有了結果,二小姐才進去多會兒,王爺就肯用膳了?
“雷聲大雨點小,這就無事了?”兩人疑地對視著,難道王爺真是擒故縱?
廚房裏一切都是齊備的,沒多會兒不言就帶著好幾個侍提著大小食盒進了書房。
不語趕又給灰羽掛回廊上,還不忘叮囑它,“記著二小姐的救命之恩,一會兒可不許做怪了。”
灰羽往書房裏了幾眼,小聲嘎嘎了兩聲,一副長了記的模樣。
赤麟不由笑道,“這鸚哥鳥兒也知道怕了。”
不語去茶水間淨手後,也趕進了書房。
各樣菜都是崔蘭愔可著衛王的喜好點的,因著是端午比平日多點了幾樣菜,加上各種餡料的粽子,滿滿當當擺了一大桌。
知道衛王這會兒懶怠,崔蘭愔拿出一二分的溫耐心,擰了熱帕子給衛王了手,推著他坐到桌前,拿起酒壺,給兩人各斟了一盞菖酒。
衛王拿過一口喝了,執起銀箸開始飯,菜也只夾眼前的,明顯就是想趕應付了好打發走。
崔蘭愔還想借著喝酒和他多說說話,就算一時開解不了,讓他能回轉些也好。
崔蘭愔將遠些的菜給他布到了碟子裏,又拿起酒壺想給再倒一盞,卻被衛王擡手按住盞口,“你喝不得,就這樣罷。”
“我能喝,要不是記掛著表叔,我午間在家裏就喝了。”崔蘭愔忙端起自己那盞側喝了,亮著空空的盞底給他看。
“三盞。”衛王本不容商量。
“好嘛,三盞就三盞。”崔蘭愔只得應了,換了可憐兮兮的表,“那表叔咱們慢些吧,吃急了我會不克化。”
衛王沒答,夾了碟子裏布的菜吃了,一盞酒分三口喝了,比之前慢了許多。
崔蘭愔還想拖延時候,可衛王不配合也沒法子,衛王用了一碗米就撂了箸,隨手將手邊的第三盞酒一飲而盡。
他這樣,崔蘭愔也是食不知味的,跟著推開碗,也學著衛王端起酒一口喝了。
這樣用黃酒泡制的菖酒,崔蘭愔是能喝個三五盞的,可不知今兒是以酒澆愁還是怎的,三盞酒下去,崔蘭愔卻熏熏然有了些醉意。
所以衛王彈兩指攆時,非但沒走,還大剌剌坐回了羅漢榻上,“我今兒還沒陪表叔說話,不能走。”
不言和不語本來還擔心著,看到表錯愕的衛王後,兩人就覺著二小姐這樣耍賴也沒什麽不好。
兩人都很明白,一旦由著衛王這樣關門閉戶地呆著,二小姐很快就會離開,府裏往後就是一潭死水一樣的日子。
可惜衛王不是好糊弄的,他轉對不言道,“弄轎子來。”
崔蘭愔只知道這會兒無論如何不能走,酒壯慫人膽,何況還是崔大膽,應城裏人稱崔二猛的,豈能被這點兒為難住了。
甩掉腳上的鞋爬上羅漢榻,拿過靠枕抱住了,有恃無恐地威脅道:“表叔你找人拖我吧,轉頭人就會傳你苛待侄。”
衛王臉上的淡然開始有了裂痕,擡手又放下,“能的你。”
"我以後一定做表叔最心的小棉襖,絕對不會風。”崔蘭愔甜膩笑著表決心,拍拍側,“表叔,你也過來坐,咱們叔侄倆說說心裏話。”
“姚家不好,你看有合你心意的趕說了。”衛王踱步過去,坐到了羅漢榻另一側,“富貴有閑就可麽?”
“原來表叔記得這樣清楚。”崔蘭愔癟委屈道,“我就知道表叔煩我了,想快點嫁了我。”
衛王也不計較的倒打一耙,只說:“大不中留。”
“我怎麽不中留了。”崔蘭愔不服,“表叔,你不是同姨祖母說了,以後有我陪你麽,你要言而有信。”
“誰又能陪誰個,不必當真。”
“我是當真的。”
“不嫁人?”
崔蘭愔呆了一下,隨即道,“我等表叔娶了我再嫁。”
衛王“呵”了聲,揮手趕,“知道了,回吧。”顯見是一點不信,連敷衍都懶的了。
崔蘭愔只覺被小瞧了,隔著方幾一把薅住衛王的袖,拿出了最大的誠意,“我說到做到,如果做不到,就讓我嫁了生不出孩子。”
“我若不娶呢?”
“那我就不嫁。”崔蘭愔氣勢如山。
衛王又“呵”了聲,“酒後之言。”
他這左一下右一下的呵,給崔蘭愔激怒了,爬下榻轉到另一側,上榻一把捧住衛王的臉,“表叔我給你發誓,若做不到,我被天……”
上忽然一陣熱,卻是被衛王暴地擡手住了,“崔大膽,你再胡發誓試試?”
崔蘭愔想開他的手,卻本撼不了,急之下,一頭頂在他前,在他松手之際,抓住他的手腕就咬了一口,上還不忘說:“誰讓你老不信我。”
衛王頹然倒向後面的靠枕,一副隨你怎樣好了,他不和酒瘋子一般見識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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