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雜事 竟有人想白使喚

六十八章

說了這陣子各自的事, 崔蘭愔看著崔蘭芝攏起的肚子，笑道；“待外甥生出來得加不使喚的人，南書房那裏住著就局促了, 姐姐和姐夫搬到後面院子裏吧。”

洪佶給崔蘭芝打了個眼, 崔蘭芝知他心意，溫笑道：“怎就住不下，我們在無錫時也是這麽住著，孩子生出來至三歲時都要伴著我們住，再添個娘就夠用，書房那邊足夠住，待明年會試後，無論相公中不中, 我們都要另置間宅子住的。”

聽說明年要另置間宅子住, 姜氏先不舍起來，“是誰同廉方說什麽了？不是說好了一直住著，愔姐兒不住家裏, 謖哥兒也難得回來住一晚, 你們再走了，就戩哥兒在家裏, 哪還有家的樣子。”

崔蘭愔知道這事兒還得看洪佶, “姐夫，表叔給我說了, 讓我宮裏和衛王府兩頭住著，家裏我該是不會回來住了，後面白空著，你們做什麽不住進去。

應城居大不易，另置個宅子, 還要多使喚不人，這就不的花銷，家裏又不是沒地方，何必多花銀子，省出來給我外甥多攢些家不好麽。

我知姐夫不是在意人言的，是想著謖哥大了，怕他親時你們占了院子，家裏不好同你們張口，你屬實多慮了，貢院那邊的點心鋪子和酒樓生意每月的進項不，其中一半兒的利歸到咱家，去了開鋪子投的本錢，這三個月咱家能有六百兩的進項，待喪期過了每月的進項還會多些。

所以，咱家現今可不是窮家破落戶了，待謖哥兒親時，看是再買院子還是買了旁邊人家的院擴一下，到時我就是多幾個外甥也住得下。”

洪佶本就喜歡岳家的和樂氣氛，崔蘭愔這樣一說，他去了顧慮，笑道：“那我們就不管那許多了，待收拾了就搬到後面去。”

姜氏先顧不得高興，難得清明起來：“點心鋪子和酒樓生意不是你幫著衛……陛下做的，怎麽還要給家裏一半的利，都是你忙的，家裏一沒出錢，二沒出力，這可使不得。”

這麽些年都是崔蘭愔當著崔家大房的家，崔晟和姜氏都是從手裏領月用，就是同兩個人講家裏的進項，兩人也是聽了就忘，時候長了崔蘭愔就懶得說了。

所以，點心鋪子和酒樓一半的利歸崔家大房的事也沒想著說，反正攢起銀子，看著家裏需要時拿出來就是。

還是那日皇帝發話，往後衛王府由著住，這也算另立門戶了，崔蘭愔就想著該將家裏的銀錢出代一下。

這會兒正好借著機會說了，“娘，原我是想著我和家裏一起占一半的利，那一半歸表叔，表叔卻說我算他那一頭的，讓家裏占一半利，另一半歸我和表叔，都給我做零用錢花用。”

那日崔蘭愔匆匆從宮裏回來，又告誡了家裏那些話，雖後面錢和又來接回宮了，猜著是叔侄倆有誤會了，家裏卻還是惦念著放心。

這會兒仍是張口閉口都喊著“表叔”，顯見在宮裏也沒改口，皇帝待和當衛王時一樣寵慣，連分利錢這樣的事都要給劃到他那一去，擺明了是不想將崔蘭愔還回崔家了。

皇帝都發話了，那可是金口玉言，誰能有異議。

姜氏想著將那些銀子多半都給崔蘭愔陪嫁，就道：“家裏都是你做主，你覺著合適就。”

崔蘭愔就說了要將家裏這邊的賬本和銀錢出來，姜氏說什麽也不肯，還一桿子給推老遠，“這家裏就沒有能管這個的，等謖哥兒娶了媳婦再說吧。”

崔謖嚇得直擺手，“還是等戩哥娶媳婦兒吧，我還要跟著陛下建功立業呢，幾年都別指我娶。”

崔戩也不甘示弱，“考不中進士，我也不娶。”

姜氏是個想得開的，對著崔蘭芝肚子聲道，“有好外孫給我抱，管你們什麽時候娶。”

一家子都是嫌銀子燒手的，崔蘭愔只能作罷。

吃了午膳，姐妹兄弟四個一起忙，幫著崔蘭芝和洪佶搬到了後頭院子，南院書房給崔戩讀書用，前頭三間廳整個都給崔晟，他如今不同以前，偶有同僚上門，三間廳，明間用來給他待客，東間給他做書房，西間則給他擺弄那些活計用。

這樣一分配，明明還是一樣大的地方，卻覺著寬綽了許多。

傍晚崔晟回家，聽崔蘭愔說皇帝想吃他做的豆腐皮包子，激得在屋裏來回走著，“陛下還有什麽想用的，到時我多做幾樣。”

崔蘭愔就道，“能放兩日的素點心也做幾樣，給表叔當零用。”

崔晟連連點頭，問了崔蘭愔後日回宮後，說他明日下晌就能回來，到時都備齊了，保證後日走時能拿著新鮮熱乎的進宮。

晚膳時，他不嫌辛勞，下廚做了幾道味道極佳的素菜，一家子久違地一起用了頓膳。

晚膳後，崔蘭愔就帶著赤雲幾個回了衛王府。

見回來，宋長史顛顛跑過來，未語先紅了眼眶，“二小姐，我……我還以為再見不到你回來住了。”

衛王府裏，長史是除了皇帝邊和邊這些之外，相最融洽的，想到後面要分開，崔蘭愔還舍不得。

只是衛王府已潛邸，長史這些屬就沒了用武之地，待皇帝除服後，肯定另有調用。

崔蘭愔就道，“表叔許我宮裏和府裏來回住，往後長史閑了可以回來坐坐。”

長史一聽，就求道，“既這樣，二小姐同陛下說說，還留我在這裏吧。”

“長史這樣能幹，會有更能發揮的去，豈能留這裏就埋沒了。”

“二小姐可能不知，我是舉人出……”

當初都當衛王以後至多是個富貴閑王，想有晉升的誰都不肯往這兒來，就到宋長史撿了。

不然一個舉人出的，又怎麽會四十出頭就升到了正六品。

崔蘭愔自然知道這些，不過卻不這樣想，“長史不要妄自菲薄，陛下用人更看重才能，是不是科道出反在其次，長史等著吧。”

崔蘭愔并不是隨口安長史，以對皇帝的了解，皇帝對所謂的科道正統之說很是嗤之以鼻，有出有本事的皇帝當然會看重，但有出沒本事的，皇帝該是不會慣著的。

長史卻不敢如是想，他是真心想留在潛邸裏，繼續給崔蘭愔打理府裏的一應事。

他有時都想崔蘭愔是個男子就好了，這樣皇帝給崔蘭愔分派個差事，他依舊跟著崔蘭愔做事，這樣好的上峰真的是可遇不可求，遇見了就不能放手。

第二日就是十四日，待到宣寧帝的靈柩出宮往東水關去的時候，那樣震天的響，崔蘭愔就是關了門戶呆在宜安殿裏都能清晰聽見。

好在很快就過去了，靈柩上船的吉時是午時一刻，午時一過，運靈柩的船出發，這一場國喪差不多就過了，待到九月二十四日都除了服，一切就恢複正常了。

用了午膳，崔蘭愔尋思著歇晌後再回家一趟，才要往寢間走，不語在門外稟道，“二小姐，大有哥有事來回。”

崔蘭愔去西配殿見了，正好也要同耿大有說說往後的安排。

“二小姐，是劉爺那裏想見你，說是廣州的九通行說好的給麒麟堂三厘的份子，這又反悔了，說只能給一厘的份子，劉爺覺著九通行欺人太甚，當麒麟堂是要飯的打發，想同二小姐討個示下。”

崔蘭愔有些意外，衛王都當皇帝了，四麟帶著麟衛們都撤回了宮裏，叔字輩的也都沒了消息，麒麟堂裏只有劉黑皮和他手底下的那班守著。

這樣的時候，劉黑皮沒想著過來求個前程，反還盡心盡力支應著麒麟堂的事，這就十分難得了。

要知道麒麟堂後站的可是皇帝，想法子同皇帝討個話，就是賞個九品的差事，劉黑皮就可以此為臺階改換門庭，再不用混江湖這碗飯吃了。

皇帝不在，也不會有誰盯著沒人住的潛邸，崔蘭愔就道，“你去喊劉爺過來見。”想想又囑咐一句，“記著要避著人。”

“二小姐放心，我帶他從送食材的車走的門進，到時馬車直接進門，誰也注意不到。”

一個多時辰後，耿大有帶著裝扮尋常商戶模樣的劉黑皮過來。

不知是因著進了皇帝的潛邸還是別的，劉黑皮看著又是被五城兵馬司得來求時的惶惶拘謹的樣子。

一見到崔蘭愔，他撲通一下結實跪了，“劉五見過二小姐，沒想到二小姐還會見小的。”

“你都給我做了多久的事了，怎又來這樣子。”崔蘭愔趕讓耿大有拉劉黑皮起來。

從八月二十七，聽得是衛王繼了皇位後，劉黑皮就一直是雲裏霧裏飄著落不了地的覺，開始不停地設想會被皇帝賞個什麽差事，那樣他就是劉家這支的第一能人了。

還是劉太太讓他清醒了，說他在皇帝那裏連個卒子都不算，用他也是因著他在江湖上還算個人，離開了江湖，他屁用沒有，皇帝做什麽要用他？

對他來說，有麒麟堂才有以後，這樣時候最該做的是將麒麟堂經營好，能繼續為皇帝所用，為著他這番兢兢業業，將來或可讓兒子那輩兒益，這已是劉家幾輩人不敢想的了。

劉太太這一盆涼水倒下來，劉黑皮對自己有了清醒的認知，他深信“聽娘子話會發達”的話，沒有往前湊，這陣子就是找不見麟衛們，他仍是如常理著麒麟堂的事。

待九通行減了麒麟堂份子的事出了，他才想著要找崔蘭愔要章程。

滿應城都知道崔二小姐被皇帝接進宮裏住了，且崔二小姐如今在應城人眼裏，就是還沒得封賜的郡主，還是淩駕于所有別的郡主的存在，劉黑皮當然不敢想還能見到。

他只是想試著問一聲，不然麒麟堂只剩個空架子，這回是九通行，下回就是別家了，就是北地才清了賬的那些家也會扣了後面的分不給。

或者皇帝就此就關了麒麟堂，雖最怕的是這個，劉黑皮還是想要個準話，他也好就此死了這份想頭，老老實實繼續回去混江湖。

不想這個當口二小姐就出了宮，他將事一遞到耿大有那兒，二小姐隨即就讓他來見。

二小姐用了他，就沒想著給他拋下。

眼見他也同昨日的長史一樣紅了眼眶，一個兩個的，崔蘭愔見不得這樣，趕進正題：“九通行是怎麽回事？”

“我使人打聽了，該是他們家來應城上了哪個顯赫門第，又來麒麟堂裏沒見有厲害人，就看輕了，以為咱們不過是唬人的空架子，說是還給一厘的份子，該也是試探，若後面咱們忍了，那一厘的估計也不會給了。”

這就過分了，麒麟堂出力給平了九通行和漕幫的紛爭，按江湖規矩，九通行就該給平事的銀子。

給份子錢是九通行自己說的，說定這事後，麒麟堂一直給九通行往江南和北地去的船隊保駕護航，只這些就多銀子，現九通行想都抹了，他們當麒麟堂是什麽了？

皇帝一手建起來的麒麟堂，竟有人想白使喚，崔蘭愔忍不了。

“九通行有能做主的在應城？”

“有，九通行大掌櫃就在應城。”

“約了明日見。”

二小姐這語氣聽著是還想留著麒麟堂，劉黑皮神大振，應了聲就回去約人去了。

隨後，崔蘭愔問赤雲：“我能調幾個麟衛過來用麽？”

“白叔他們和手底下叔字輩的麟衛不是一直都歸二小姐用麽，他們都在莊子裏隨時聽二小姐調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