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生財有道 皇帝出手

134章

劉黑皮朝方岱點了下頭, “這事兒只陛下和娘娘親信的人知曉，時機未到之前，東家切不可往外口風。”

聽得自己已是崔蘭愔這邊親信的人, 方岱心花怒放, 渾上下都是幹勁兒。

“此事絕傳不出九通行外半個字。”

“如此就好。”

隨後劉黑皮指著牆角放的一對兒半人高的福祿雙全五彩對瓶，問道：“東家看這一對兒賞瓶如何？”

宮造的賞瓶于外頭當然是難得的，可這潛邸裏宮造之卻是隨可見。

商課提舉司是在原來王府各司所的屋子理事，裏頭的用擺見雖看著樸實無華，卻也都是造之。

雖進不去潛邸正殿和後殿這樣關鍵地方，方岱卻信，這樣一對兒賞瓶連正殿和後殿的連廊都擺不進去。

劉黑皮不會無緣無故特特指出來，方岱猜不出其中之意, 想到自己也是部人了, 就直接問道：“這對兒賞瓶有什麽名目麽？”

劉黑皮沒有回他，而是問起別的：“我聞聽東家同不鹽商有。”

“確有幾個能說得上話的，也願意賣我些。”方岱回道。

劉黑皮就道：“這對兒賞瓶是娘娘私庫裏出來的, 東家看, 那些鹽商會樂于花銀子弄家裏裝點門面麽？”

方岱眼神一亮，“知道是娘娘私庫裏出的, 那些鹽商定會花大筆的銀子購。”

他這會兒已領會了, “若放出風去，說有法子能求到娘娘私庫裏的東西, 那些鹽商最講攀比，到時怕是都要來求門路，一件該是能賣出天價來。”

劉黑皮高興地拍著方岱，“和東家說話就是省事，我起個頭兒你就能說中了, 就是這麽個意思，娘娘想給私庫裏不實用的東西都清了換銀子，後面需大宗的銀子開道，這會兒得多弄些出銀子的地方。”

“我省得，回去安排好買糧和運糧的事，我立即就往揚州去。”

“那我就不留東家了。”劉黑皮親自送方岱出了潛邸。

***

延華殿西閣，崔蘭愔仍是坐在大案一邊批看奏疏。

從十四日直接往奏疏上做批複開始，崔蘭愔一直等著，等著朝臣們彈劾，或是同皇帝抗議，再來個跪奉天門、端門啥的。

手腕力弱，寫出的字也缺力度，顯得過于飄逸娟麗了，打眼就能瞧出是子的字。

皇帝西閣裏宮都沒有，且的批複邊上還有皇帝的補充，不信朝臣們看不出是在奏疏上做的批複。

可今兒已經十六了，朝臣們就跟集眼盲了一樣，沒有一個人對批複的奏疏有所質疑。

崔蘭愔都要懷疑是不是奏疏沒發下去，可今早親眼看著蔣學士幾個將批複好的奏疏下發給了通政司的人。

看著自在愜意地在臨窗的羅漢榻上品茶用點心的皇帝，反正天塌了有皇帝頂著，還是該幹嘛幹嘛吧。

那邊兒皇帝又盤起坐了，半合著眼不知是在打坐兒還是打盹兒。

他坐的那方羅漢榻是昨兒才擡進西閣的，因著有東閣可以坐息，從沒有哪位皇帝往西閣裏放羅漢榻，畢竟接見朝臣理事的地方要莊重些。

才批了一天奏疏，皇帝就搬了羅漢榻進來，崔蘭愔就知道他早惦記了，不過是之前他上午召見諸臣，下午要看奏疏，就擺了羅漢榻也是空置，他才沒弄。

這人真的是能盤著就不會板正坐著。

皇帝半閉著眼也能察覺屋裏的一切向，在那裏笑問：“又腹誹我呢？”

崔蘭愔朝他擺手，“閑著的人就別往幹活的人面前招嫌。”

“我知我礙了皇後娘娘的眼。”皇帝擱那兒悶笑，“好娘娘知曉，明兒咱們就不批了，待閣三位學士批複了，你跟著檢視就好。”

皇帝登基以來，一直是自己批複奏疏，閣形同虛置，這也是皇帝撤了閣，另指了翰林院學士輔政，而朝臣們無從反駁的原因。

崔蘭愔有些理解不來：“讓學士們批奏疏，豈不是比原來讓閣臣票擬還要放權于下？”

皇帝卻不答：“你再想想？”

崔蘭愔放下手中的筆，腦中將閣前後的不同比對了，約想到了，皇帝讓閣臣回歸各部司，換翰林學士閣，這會兒又要用三位學士批複奏折，看似換湯不換藥的做法，卻是兩重天地。

試著說道：“別個可能會被臣子鑽空子，表叔這裏卻是行不通。

朝中上下已知表叔過目不忘，再多的奏疏到表叔這裏，不過是掃一眼就全部了然于心，以致前頭閣臣們無用武之地，只能在中間傳話之用。

待撤了閣，啓用翰林學士輔政，做的仍是上傳下達的活計，這段時候足夠他們明了，一切都不過表叔的掌控，于表叔這裏，他們不過是代傳的口筆，所以就算是讓他們批複奏疏，必也不敢有狹私之舉。”

“就是這樣。”皇帝稱許道，又教，“以後遇事就要這樣，來回比對著思量，再沒有想不通的。”

崔蘭愔一下又學到很多，眼神裏不自覺帶了崇拜之。

皇帝被取悅到了，繼續教：“之前是要震懾，只能先自己累一陣子。我發那些俸祿可不是為著自己一個人忙活的，上位者只要做到明鏡高懸，就無需事必躬親。

規矩已經樹起來，明兒開始咱們都輕省些，不然一輩子都埋頭批奏疏，這皇帝不做也罷。”

江山易改，本難移，真說的一點沒錯。

這半年多，皇帝一直勤勉理政，白日都紮在西閣裏，崔蘭愔還以為他轉了，只能說，對皇帝的了解還是不夠。

“那我明兒不用來西閣了？”

“嗯，明兒我讓蔣學士他們批複好折子往東閣給你過目，你看著指正。”

崔蘭愔就知道不是那樣簡單，先是讓來西閣看奏疏，接著讓往奏疏上做批複，這又讓蔣學士他們往東閣請檢視批複的奏疏，這樣層層加碼，他是嫌朝臣們太安靜了麽？

輕輕地推門聲傳來，看過去，是不語打外面回來。

崔蘭愔問道：“耿大有怎麽說？”

“拿到錦坊的那些料子都出了，說是都不夠賣，已經有人順著問還有沒有別的宮造之，大小姐請娘娘找時候將那些笨重的陸續搬過去。”不語回道，“劉大人那裏也將事都代給了方東家，同娘娘料的一樣，方東家毫沒有推，從潛邸出來後，他找心腹安排了買糧和船隊的事，就往揚州去了。”

“你這就帶著耿大有找齊安，讓他們看著挑一批東西送，記住了，別一下搬多了。”

不語笑著點頭，“我知道，宋大人說了，以稀為貴，想賣個好價錢，就不能是人人能買到的。”

崔蘭愔誇道：“你學到了髓，那就去吧。”

待不語走了，看似已定的皇帝睜開眼，往邊上彈了一指，“過來坐？”

崔蘭愔過去，皇帝親昵地將圈進懷裏：“愔愔真是勤儉持家，生財有道。”

崔蘭愔一點不謙虛地點頭，“怎也要給表叔多賺些制箭矢的銀子出來。”

“一般的銀子可不得愔愔的眼，我看制甲的銀子也賺得出來。”

“你又知道了？”崔蘭愔等于承認了。

十四日讓不語翻皇後私庫找送洪佶的東西時，崔蘭愔就有了想法。

同宋彰和姜奭商量後，不想宋彰更有想法，同說：“娘娘，何止娘娘私庫裏那些，這宮裏那麽些空殿，裏面的桌椅擺件揀著不當的都可以拿去出了。”

姜奭也道：“陛下既然要遷都，這邊宮裏大宗的件必是搬不走的，留著也是白放著等壞掉，不如多換點銀子回來。”

有膽大的主上，就有敢做的臣子，三人就這麽定下了要將宮裏閑置的件賣空的決定。

皇帝則更狠，朝延華殿、福寧宮、鸞居宮、宣微宮圈了一下，“這些咱們將來還要過來小住，以外的，走之前你都可以清了。”

這樣只武將人家就包不下了，崔蘭愔就盯上了錢多得沒花的鹽商們。

鹽商們的宅子足夠大，多東西都裝得下。

皇帝展開，拉向後靠坐了，“只看鹽商們這回上不上道兒吧。”

崔蘭愔就知道，皇帝後面倒出手來，會整治鹽務。

皇帝又教道，“記住了，只要咱們手裏有銀子有武力，就無需顧忌，臣子不得用，換一批就是。”

第二日，見到蔣學士真擡著奏疏過來請檢視，還一副理該如此的態度，不止崔蘭愔想不通，就是宋彰都驚訝不已。

延華殿出久了，宋彰和往延華殿來得勤的諸臣都說得上話。

這會兒他實在忍不住好奇，委婉地問向蔣學士：“我瞧著朝堂裏這幾日沒甚事一樣，西配殿裏都不見人呢。”

姜奭給蔣學士倒了盞茶，見宋彰和姜奭案上不但有熱茶，還有熱點心，宋彰面前的碟子裏還有咬了半塊的點心，東閣裏竟是這樣不拘束的，蔣學士不由放松了坐姿，端起茶盞喝了一口。

“老太後壽辰前兩日，陛下就開始口訴意思，讓我等執筆代批奏疏，只陛下太過……言簡意賅，我等很多都領會不全，就囫圇先寫上了，待發到下頭，諸臣們怕出岔子，就找來向陛下請示，陛下雖回複了，可……可諸臣們都覺著自己如蠢一樣，這樣簡單明了的事都要來煩陛下，很是不該……”

蔣學士是個老實的，編到這會兒已是編不下去了。

崔蘭愔也不用他說了，宋彰和姜奭兩人也都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朝臣們不想被皇帝看蠢一樣看著，所以，一旦看到崔蘭愔批複得很詳細的奏疏，邊上還有皇帝親筆的補充，一應都清楚明了，照著往下走章程就是，兩害相權取其輕，朝臣們自然知道該選哪邊兒。

崔蘭愔批奏疏的事就這樣無聲無息地被朝臣們默認了，連點水花都沒有。

這還沒完，蔣學士從最上頭拿過兩本奏疏，給崔蘭愔過目道：“因著沒有先例，我和鄒學士、沈學士三個商討了也拿不定，還請娘娘拿個主意。”

崔蘭愔就問：“不是還有申閣老？”

蔣學士笑得有些勉強：“申閣老才同陛下稟明了，如今我們三位學士既已能批複奏疏，隨後陛下還要過目，他的作用就可有可無了，如此，他還是回歸本位為好，陛下才許了。”

如此，閣算是正式撤了，蔣學士三人也不閣臣了，而是輔政學士。

皇帝隨便一出手，就給臣子們拿得死死的，宋彰和姜奭佩服得五投地。

崔蘭愔在心裏默數著，皇帝這一箭能帶出幾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