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我和你說哦，檸檬切片去籽，再撒點糖，用封罐裝起來，放冰箱里冰著，直接泡水喝就很好喝。”

梁笙一邊說著，一邊把剩下幾顆檸檬裝進上口袋。

年點點頭，也把檸檬塞進了口袋，“好，我回去試試。”

梁笙收好檸檬后，從口袋里出手，對他笑了笑，展開蜷著的掌心，“突然發現口袋里還剩兩顆糖，給你一顆吧。”

年從掌心拿起一顆糖，猶豫了一會兒，才在孩子亮晶晶的眼神下，剝開糖紙，把那顆純白的牛糖塞進了里。

“好吃嗎？”梁笙彎著眼睛，笑瞇瞇地看著他，“我在街口那家甜品店里買的，別的地方都買不到，我每天一放學就趕跑去買。”

年嚼著糖，輕輕點頭，“嗯。”

“唉，今天放學晚了。”梁笙嘆了口氣，“本來還想買那家店的檸檬芝士蛋糕，但是都賣完了，幸好這款糖還有貨。”

說著說著，又笑了起來，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口袋，

“但是沒關系，我摘了好多檸檬，這幾顆拿給爸爸，分給院里的叔叔阿姨們泡檸檬水喝，剩下的可以帶回家，讓媽媽給我做檸檬芝士蛋糕。”

年坐在邊，默不作聲地嚼著糖，聽一個人嘰嘰喳喳地說話。

“對了，大哥哥，你來這里是干嘛的？”梁笙突然轉頭問他，“我以前怎麼都沒在院里見過你。”

年咽下糖，開口回答：“我來找人。”

“找誰？”梁笙抬起拇指揩了揩鼻尖，“我可是設計院小靈通，你要找誰，我都認識。”

“我找方清源院長。”

梁笙看了眼他后的畫板，出了然的笑容，“你來找方院長學畫畫？”

“嗯。”

梁笙狡黠地轉了轉眼睛，“你的畫板能不能借我一下？”

年轉拿起畫板，不明所以地遞給。

梁笙鋪開一張畫紙，用鉛筆在上面唰唰畫了幾筆，勾勒出一座彎彎的小橋，然后在橋下畫出基座墩柱，拱形橋畫出了比例對稱的五連拱。

最后，還在橋頭畫了一只飛鳥裝飾。

“我畫得怎麼樣？”

年低頭看去，小孩的筆略顯稚，但是線條很干凈，拱橋的比例也符合標準，顯然是學過素描，還有一定的建筑基礎。

而橋頭的那只飛鳥，靈蹁躚。

“你也是方院長的學生？”

“不是哦，我是跟我爸爸學的。”梁笙收起畫紙和筆，“不過方叔叔經常夸我，還說我是設計院小畫家呢。”

年接過還給他的畫板，低聲喃喃，“小畫家……”

“嘿嘿，你也覺得我畫得不錯吧？”梁笙對他了眼睛，“大哥哥，我都請你吃糖了，你是不是也該我一聲小畫家？”

的話音剛落，還沒有聽見邊的年說話，就聽見了走廊里傳來梁學齊的聲音。

“笙笙，爸爸下班了。”

梁笙立馬起，飛奔著撲進他懷里，“爸爸！”

“走吧，我們回家。”

梁學齊牽著的手往外走，經過臺階前的那個黑發年時，梁笙停下腳步，朝他揮了揮手。

“大哥哥，你明天還來嗎？我請你吃檸檬芝士蛋糕！”

年站在原地，微微彎起角，“好，小畫家。”

梁笙咧一笑，對他吐舌做了個鬼臉，然后轉跟著爸爸離開。

“笙笙，那個男生是誰啊？”

“不知道，剛認識的。”

……

晨熹微，梁笙睜開眼，心臟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在梁學齊剛去世的那兩年，經常夢到爸爸還在世時的事，每次醒來，臉上都是漉漉的。

過去那麼多年之后，已經很久沒有再夢到以前的事了。

這個夢來得突然，卻又好清晰、好真實，與其說是夢，倒不如說是一段被忘已久的記憶。

更關鍵的是，夢里的主角不是爸爸，而是那個神似秦崢的黑發年。

慢慢坐起，拿起床頭柜上的水杯，小口小口地啜著，漸漸平復下混的心跳。

喝完水后，仰靠在床頭墊，仔仔細細地回憶著那幾年發生的事。

其實要回想起來并不難，因為大院里的孩子都和年齡相仿，在兒時記憶中出現過的大哥哥，有且只有那一個。

冷靜地比對思索了一番之后，很快發現，夢里的場景確實發生過，而且就發生在梁學齊病發的前一天。

而此前之所以會不記得，也是因為在那天過后，梁學齊突發惡心律失常，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在醫院守了一天一夜的經歷太過刻骨銘心，以至于與之無關的記憶都在無意識間被抹掉了。

自那之后，放學后再也沒有去過設計院，也忘了曾和那個年有過明天再見的約定。

畢竟對于當年的來說，那只不過是稀松平常的一句口頭邀約罷了，就像放學時和同學們道別，也會說一句明天帶糖來給他們吃。

但第二天會不會記得帶糖，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管怎麼說，事都已經過去很久了，那時候甚至都沒有問那個大哥哥的名字，也沒有告訴他自己的名字。

本來就是素不相識的兩個人，就像兩條相的直線，偶然在某個點相遇后又分開，照理也不應該在彼此心中留下什麼深刻印象。

萍水相逢，過客而已。

但現在，讓梁笙到心悸的是，腦中竟然蹦出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夢里的那個黑發年，會是秦崢嗎？

到底是因為事過去太久太遠，夢境擅自篡改了模糊的記憶，還是因為，和秦崢早在年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