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蝶 吃醋
商澤淵剛回來那會確實在找程舒妍, 還著急的。畢竟手機沒帶,鞋子沒穿,也沒在房間裏, 有那麽一刻他以為讓誰綁走了。于是著欄桿逢人就問,“誰看著我老婆了?”
小碗知道程舒妍在哪, 故意沒說。本來想逗他,後來看爺是真有要報警的意思, 才拍拍他肩膀,說,“在我那洗澡呢, 安心。”
商澤淵總算舒口氣。
然後便回房等,中途接兩個電話,理點工作。
不記得許佳儀什麽時候進來的。
一開始說來送點吃的, 送完了也沒走, 對他嘰裏咕嚕說了一通,不是什麽好話,但他正忙,就只輕描淡寫地瞥了眼, 沒空應對。
程舒妍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商澤淵一手撐在床上, 另一手打著電話, 翹著二郎,姿態悠閑的。他面前是兩扇玻璃拉門,拉門外是圍著深欄桿的臺, 而佳儀雙手疊在前, 面朝著他的背影站立。
兩人皆背對門口,所以一開始,誰都沒注意到。
也不知道許佳儀要做什麽。
程舒妍沒打草驚蛇, 反而悄悄把門帶上,倚著門框準備看戲。
沒一會,商澤淵掛斷電話,許佳儀見狀連忙向他挪了步,就著先前的話輕聲開口,“我真的是很乖的,從不鬧脾氣。”
話裏有話,意有所指。
程舒妍了然而緩慢地點頭,終于知道許佳儀怪在哪了。
商澤淵,看好了商澤淵。
說不上生氣,就是覺得好笑。
尤其對方略顯局促的站姿,和躍躍試的語氣,搭配著商澤淵視若無睹的反應,那就更好笑了。
其實跑來跟商澤淵推薦自己,是正常一事。畢竟他往那一站就招蜂引蝶,從大學到現在,覬覦他的人從沒過。各種各樣的招數,程舒妍也窺見過一二。
許佳儀還是太年輕,太心急,也太不道德。
壞就壞在表面跟程舒妍好,背地裏趁不在來挖牆腳,更壞的是,的曖昧對象阿彬還在樓下摘豆角。
好好的新年,非把人變傷心男人,這就很可惡。
商澤淵還是沒理,低頭看手機,許佳儀等著等著,越來越焦心。
“真的不試試嗎?”
“或者我們先加個微信。”
“我保證,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每說一句,便朝他靠近一步。
直到快上床沿,商澤淵終于開了口,腔調懶散,“我這人呢,對生一向客氣的,但前提是對方做事得留餘地。”
“你單獨往我房裏跑,這事你就沒做對,阿彬那我可以解釋,但讓我老婆看到,我保不齊就得跪板。”
許佳儀張了張,“我……”
“行了,”他慢悠悠打斷,手機在手裏打了個轉,“再說下去我沒法保證不說難聽的話。”
言下之意就是你可以走了,不然可能就要聽到髒話了。
商澤淵以為這逐客令已經夠明顯,可等了半天,人家也沒有離開的意思,于是輕輕“嘖”了聲,站起,轉向,“需要我請你,出去嗎?”
這話有明顯的卡頓,因為擡眼的那一瞬間,他剛好看到門口的程舒妍。抱著臂,歪著頭,滿臉都寫著三個字——湊熱鬧。而他在短暫的怔愣後,那點不耐之,也由驚訝變作無奈,最後是笑,手抵在邊,無聲的笑,帶著點“看戲是吧?看吧”的意思,寵溺的。
許佳儀一直全神貫注在他上,所以當下便察覺到不對,順著他的視線猛地回頭,就這麽與程舒妍撞了個正著。
倒吸口涼氣的瞬間,從脖子到臉,紅了個徹底。
程舒妍沒有一點看被抓包的窘迫,反而神坦然,回把門鎖了,而後不不慢往裏走,邊走邊說,“不用看我,你想說什麽?繼續。”
幾步走到床邊,坐下,寬松T恤下是雙白而細的,程舒妍雙手撐著床面,長疊。肩膀上搭條巾,長發垂在側,正滴著水。也沒開口,商澤淵自然而然地接過,幫頭發,隨口問,“怎麽沒吹幹?”
說,“小碗那屋吹風機功率太小,我嫌舉著費勁。”
“我幫你?”
“昂,也行。”
兩人旁若無人地說著話,期間許佳儀就杵在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手指在前纏著,低頭垂眼,像要鑽進地裏。
起初還滿滿的自信和僥幸,在接連遭遇他的漠視、窺見他對絕對的寵,以及優越的段與從容的態度時,徹底被擊碎,且無遁行。
程舒妍瞥了一眼,原以為這小姑娘那麽“勇敢”,就算見到自己也不會打怵,還指說點更驚世駭俗的話,結果就戛然而止了,沒什麽意思。
擡了擡下,主問,“要加微信?我給你?”
許佳儀這才有所反應,頭仍垂著,咬著,極其艱難地丟下句,“對不起!”隨後落荒而逃。
“咣當”一聲,門被關上。
片刻的寂靜後,程舒妍輕笑一聲,“跑什麽。”這句之後,兩人沒再談論這事,好像這只是個無關要的小曲,無人在意。
商澤淵照常取了吹風機,給吹頭發。
等頭發吹幹,也差不多到了飯點,程舒妍換了服,正準備下樓幫忙,商澤淵驀地開了口,“你怎麽不生氣?”
彼時他就站旁,先一步握住門把手,側過臉垂眸看,臉上雖有笑意,但覺他這句應該憋了久。
轉朝向他,笑著問,“這有什麽好生氣的?不好玩嗎?”
“好玩?”他問。
“對啊。”
招數直白又低級,跟之前追他的那些本沒法比,挖牆腳還被抓了個正著,難道不好笑嗎?
商澤淵的重點沒在這人上,他論的這件事。
“一個生跟我單獨在一個房間說話,你不吃醋?還要主給微信?”他提了提角,“程舒妍你夠大方啊。”
程舒妍不以為意,“只是說話而已,又沒睡在一起。你以為我是你?什麽醋都吃。”說完,沖他一聳肩,然後手覆上他的手背,往下一摁,門把手擰開,大大方方走了出去。
……
這事最終還是被阿彬知道了,程舒妍沒說,商澤淵也只是提點了一下,就三個字,不太行。
阿彬立刻就懂了。
看他反應這麽快,程舒妍猜測他的妞看上商澤淵這種事,應該不是第一次了。
好在阿彬不搞遷怒那一套,這事是誰的錯就是誰的錯。
見異思遷有錯,玩弄有錯,錯的是許佳儀,怪不到商澤淵頭上。而且讓他最生氣的點并不是生玩他這事,而是竟然試圖破壞商澤淵和程舒妍,這絕對不能忍。
開玩笑歸開玩笑,哪怕他平時總吐槽商澤淵耍招搶走程舒妍,真遇上事,他態度比誰擺得都正。
當時二話不說,直接給許佳儀了個順風車,打包送走,拉黑不見。
其他朋友對他稍作安,這事就算過去,大家誰都別提,照常吃喝玩樂,氣氛一如既往的好。
只不過大年初四一早,程舒妍和商澤淵還是鬧了矛盾。
起因是程舒妍有個工作要談,剛好在隔壁臨城,高鐵兩小時,當天去當天回。
商澤淵覺得大過年都玩著呢,什麽工作不能年後再說,沒必要這時候趕過去。可程舒妍是誰?名副其實工作狂,只要事關工作,從不妥協。
商澤淵拗不過,只能松口說陪一起去,程舒妍還是不同意,原因不肯說,只有一句,“怕你去了搗。”
這話一出,商澤淵也就猜到了。
畢竟前兩天,他無意瞥見過和人在微信上頻繁聯絡,于是直接道,“見周嘉也是吧?”
程舒妍沒說話,卻也沒否認。
答案就這麽落實。
商澤淵把手裏的煙往地上一擲,說了三個字,“不準去。”
程舒妍也回給他三個字,“不可能。”
的結果便是僵持。
兩人一言不發地坐車裏,商澤淵那側開著窗,煙點了一又一,臉臭,車又落了鎖,出不去。
距離高鐵發車時間越來越近,程舒妍頻繁看時間,也是真急了,撂下句,“商澤淵,你能別這麽稚嗎?”
“稚?”他側過頭來看,笑了,“那我問問你,你大過年非跟他見面,說是談工作,但不讓我跟著,還瞞著我,換做你是我,你能同意嗎?”
程舒妍:“就是因為知道你會這樣,所以才沒想告訴你。”
他們吵架頻率不算高,但幾乎每次吵架,不是因為工作,就是因為這邊的異,尤其是周嘉也。也不明白為什麽,提到這個人商澤淵就醋味沖天,沒有理智,也沒有道理可講。
要在別的事上,也就遷就了,大不了聯系不見面,避免矛盾,自己也圖個清淨。可巧就巧在這次真有重要合約要談,是周嘉也公司關于珠寶研發的新項目,機會難得,剛好程舒妍也興趣。
是覺得設計本就互通,多一個技能多一條路,也能多賺點錢。不想每次商澤淵送貴重禮,都要盤算工作多年才能還清,這種差距其實煩的,還要強,暫時沒法心安理得接。
商澤淵不懂,他覺得明明他能給到更好的資源,為什麽總自己拼,從不依靠他。
說不想,從前沒有他,也照樣做得很好,所以沒理由去依附任何人,想要平等的、共同進步的。
他說把事想的太複雜。
程舒妍想,也許吧,也許是想得複雜,也許是他想得簡單,總之兩人意見談不到一塊去,吵來吵去也沒結果。
不想再耽誤時間,直接去摁中控解鎖,他反應也快,這邊摁,他那邊跟著又上鎖,反複幾次,程舒妍終于憋不住那火,吼他,“有完沒完?”
他反倒平靜,“我給你更好的資源,這次不去,行不行?”
“商大總裁,跟人談合同最忌諱遲到,這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他還是那句,“不去行不行?”
程舒妍深吸一口氣,冷笑,“行。”
手機揣起來了,包往前一扔,子往後靠,說,“這事你要真給我耽誤了,咱倆沒完。”
車窗已經關上,他沒再煙,仄的空間裏滿是流竄的緒,他單手扶上方向盤,轉頭看,“你想怎麽沒完?”
分手?
他沒說,因為覺得這點事還不至于。
程舒妍卻道,“我不會允許任何人阻礙我的事。”
聲音清清冷冷,語氣也冷靜到甚至帶了點薄。
雖不是分手那個意思,但也大差不差。
不會允許,但凡有,那就一刀切,和以前一模一樣。
然而,僅僅因為一個項目,一個從別的男人那拋過來的項目,就能毫不猶豫地把他扔下,就能說這種話。
“程舒妍,”他閉了閉眼,也深吸氣,而後驀地攥方向盤,手臂繃,他咬牙,一字一句道,“你在作踐我。”
“你就仗著我喜歡你……”
“如果是這種喜歡,”平靜接話,“我不介意你給別人。”
話音落,他看向,眉頭鎖,眼裏明顯閃過不可置信。
接著是自嘲、落寞。
全都看到了,所以短暫對視後,移開了眼。
爭吵如同漲海水,翻湧、擊岸,緒激烈而高漲過後,仍繃在那不上不下,誰都沒有了理智。程舒妍不喜歡吵架,覺得累,太累,憤怒上頭的時候,完全同鴨講,說什麽都多餘。只想把事解決,越快越好,好去趕高鐵,心裏一急,難免口不擇言。
話很傷人,也不想,是他一直不放走,所以他為什麽不早早松口。
程舒妍垂著眼,思緒一鍋粥。
而商澤淵在那句話後,沉默了很久很久,最終,只說了兩句話。
第一句,他問,“赴那個人的約,是不是真有那麽重要?”
程舒妍說,“重要的不是他,也不是任何人,是我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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