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蝶 水做的

臨近晌午, 高掛的烈日將空氣炙烤得燥熱，道路旁樹木出的新枝條，在微風中輕輕擺。

又一陣風拂過來, 吹他額前的黑發，而他始終蹙著眉, 視線半寸不移地鎖著。

這種狀態，再結合詢問的語氣, 大概率是想歪了。

程舒妍也就沒拐彎抹角，“我來解決我媽。”

“？”

眉頭仍蹙著，眼眸裏那銳利卻明顯消減, 疑取而代之，商澤淵問，“什麽？”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程舒妍指了指樓上, 說得更直白了些, “我媽程慧，在這酒店住，來跟我要錢了，我剛跟談完。”

“啊。”沒聽錯。

商澤淵肩膀松, 明顯舒了口氣, 而後笑, “那就好。”

“怎麽就好了？”環起了手臂。

商澤淵說，“還以為你出軌。”

是，剛才他那狀態確實像來捉, 明顯的。

程舒妍偏頭輕笑, “誇張。”

兩人朝著地上停車場走，商澤淵開始詢問狀況，程舒妍反問, “你先說說你什麽況吧。”

十點進的酒店，不到十一點出來的，滿打滿算一小時都沒有，他卻來得這麽快，“裝監控了你？”

“湊巧。”商澤淵用兩個字，輕描淡寫涵蓋他這一路的慌。

也確實是湊巧，上午他心來，讓助理到程舒妍公司裏送咖啡，結果送完下樓，剛好撞見程舒妍跟一男人走進公司對面的酒店。

程舒妍糾正，“那是律師。”

商澤淵說，“助理眼裏只有別沒有職業。”

後來助理回去彙報，商澤淵順問了句，“在忙？”

助理破天荒沒應聲，他擡眼看過去，便見對方一臉難，線繃到發白。最終在他接連詢問下，才艱難地開口，“程總跟一個男人在談生意吧，往酒店去了。”

說得晦，意思表達得很明確。

商澤淵頓了會。

他是容易吃醋，但綠帽這種事，從未在他的思慮範圍，多有點沖擊了。

簽字筆又在手裏轉了個圈，商澤淵撂桌上，起出了門。他邊下停車場邊給程舒妍打電話，結果一個都沒接。于是僅存的那點理智也被沖得無影無蹤，來不及思考，只能親自來探個究竟，于是開著一百多的速度，穿過市中心趕了過來，預計會喜提幾個超速單。

但這些被他避重就輕，整合一句，“他都這麽說了，我肯定要來看看。”

程舒妍坐進他的車裏，系好安全帶，笑著調侃，“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呢。”

商澤淵側頭看著後視鏡，單手掌著方向盤，流暢地從車位裏倒出來，開始科打諢，“信任當然是有，架不住你太漂亮，有危機也很正常。”

回，“過獎了，商總也帥。”

他勾起笑，又聽繼續道，“但這危機下次還是別了。”

料定他放了工作，飆了速度，就覺得為這點事屬實沒必要，于是道，“我跟你天天在一塊，平時工作接什麽人也都知道，沒什麽可懷疑的。”

他側頭看一眼，程舒妍正垂眼回複工作消息，指尖在屏幕上飛速跳躍，語氣聽著輕松隨意，仿佛只是從工作中分了點神出來，跟他進行一場再平常不過的探討。

他說，“猜測是被發，那如果反過來，是你助理把這事告訴你，你不會想歪？”

“不會啊，我只會覺得是無稽之談。”

他笑，“你還淡定的。”

“我不是淡定。”前陣子兩人因為跟周嘉也工作上的集，拌過幾次，程舒妍覺得總這樣也不行，便跟商澤淵說了，和周嘉也只是合作夥伴，沒摻雜半點私人。而且也沒什麽力腳踩兩只船，忠誠這種事，完全是參照著對方來，你專一，我也專一，你花心，我比你更花心。

當時講的明明白白的事，搬到現在也是一個道理，“我是信任你。”

商澤淵沒說話。

程舒妍揣起手機，順手從包裏掏了口香糖，自己拆一片，幫他也拆了片，車子剛好在紅燈前停穩，遞過去，商澤淵偏頭接，又挪開手，商澤淵看，對他道，“你就是不信任我。”

說這話時，手裏還舉著糖，明擺著告訴他“不承認就不給吃”。

商澤淵輕揚眉梢，仍沒說話，直接手去環後腰，把人稍稍往前一帶。

距離猝不及防被拉近，程舒妍眉心跳，下意識抵著他胳膊，“這路口有抓拍，你別……”

話還沒說完，就見他用另一只手攥住手腕，再一拉，糖就這麽被他咬住。

程舒妍氣笑，“玩賴呢你。”

商澤淵慢條斯理地嚼著糖，勾起，笑得氣，“沒有。”

不知道在回複哪句。

綠燈亮起，他收手換擋，車子重新躥了出去。

道路兩旁的街道與人群迅速後移，程舒妍放了歌，而後繼續低頭回消息，兩人沒在方才的話題上逗留，可他卻不自覺思考起的話——“我信任你，但你不信任我。”

對啊，所以是為什麽呢？

……

中午兩人一起吃了飯，本想問問上午是什麽況，結果到了餐廳，電話就沒斷過，這事被說得斷斷續續，飯也沒怎麽吃明白，所以幹脆留到晚上回家說了。

其實在程舒妍看來，這也不算什麽大事，但凡能用錢和權力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三言兩語，就把糾纏了近一星期的爛事說完了。

“你確定解決了？”商澤淵邊問邊低頭翻手機，“我認識一個律師，他……”

程舒妍把他手摁住，說，“解決了，票我都看著訂好了，明天一早就走了。”

他一頓，隨即點頭，“行。”

事就這麽說完，洗過澡，做過|，但人還是有點心不在焉。

商澤淵坐客廳裏點了支煙，程舒妍出來倒水時，瞥了他一眼，隔了會，端著水杯坐他旁邊，問，“想什麽呢？”

他靠坐著，雙手隨意搭上，指尖的煙靜靜地燃著。似是思考了會，他坐起，開口道，“你媽這事，你就這麽自己解決了？”

程舒妍說，“對啊。”

“其實你可以跟我說。”

“跟你說，你去解決我媽？”笑，“你覺對勁嗎？”

這倒也不是解決誰媽的事，他擡腕吸了口，腮頰鼓，緩緩吐出白煙，“就是說你有困難，我得管。”

“這不是困難。”程舒妍糾正，“而且我完全可以自己解決。”

他瞥，“那你要是遇到沒法解決的事兒呢？”

說，“不會，沒什麽事是我解決不了的。”

“這麽自信？”

“當然。”

“行。”他輕笑。

本來沒想煙，坐這聞了會，生生被勾出點癮。

程舒妍也從煙盒裏敲了，剛點著，就被他順手走，轉眼看他，“幹嘛？”

他把自己的摁滅，把的叼在裏，不，就那麽松松地銜著，以至于再開口時，話聽著含糊的，“我覺得你太不依賴我。”

不用說，見他這舉，程舒妍就覺到他帶了點不爽，說，“有事自己解決，我從小到大一直這麽幹，習慣了。”

說到這，轉而問他，“況且如果是你爸找你，你會喊我去解決他嗎？”

“這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我是男人……”

“男人怎麽了，就你們男的能解決問題？”

趁他沒留神，從他裏把煙奪走，商澤淵順著的作看過去，大大方方叼在裏，吸了口，朝他吐了個煙圈，故意用嚴肅的語氣開著玩笑，“商總別搞歧視那一套，男人人都一樣。”

商澤淵定定地看了會，片刻後，似有若無地嘆了聲氣。

他也不是那個意思，不過……算了，討論下去結果也一樣。

他想依賴他，會問為什麽要依賴他？

他怎麽說？事業獨立，遇到任何事也都自己解決，這只會讓他覺得不需要他。既然不需要，那就隨時有可能會飛走。

那麽又會怎麽回答他？會說，蝴蝶如果不會飛，那就不是蝴蝶了，是標本。

對話他都模擬出來了。

不過提到他爸，有些事他確實得提前代一下。

既然程慧通過那場車展知道程舒妍的近況，找了過來，想來商景中要不了多久，也會開始“發功”。

按照他以往的做派，大概率會在他事業上搗，然後再派發幾個所謂的“未婚妻”。

他一條條分析，程舒妍煞有其事地聽著，煙完了便抱著水杯，邊喝邊看他，點頭，“然後呢？”

那模樣跟看戲似的。

商澤淵從手裏拿走水杯，往桌上一撂，語氣認真，“不管他做什麽，這些我都能解決，所以你不用擔心。”

程舒妍點頭，又問，“你說你爸會不會找上我，甩我一大筆錢，讓我離開他的兒子？”

問到點子上了。

商澤淵子後靠，手肘慢悠悠搭上沙發椅背，垂眼看，問，“那你會怎麽做？”

程舒妍想了想，說，“不管他給多，姐現在有錢，所以你不用擔心。”

完全在模仿他的語氣。

商澤淵低笑一聲，問怎麽今晚這麽皮？

程舒妍說，“跟你學的。”

“好的不學？”

“這不好嗎？皮這一下很開心。”

商澤淵還是笑，笑過之後，重新看向，說，“但是你要知道，太皮是容易挨cao的。”

程舒妍看了眼時間，晚上十點，不算晚，于是沖他揚眉，“那你來啊。”

然而這話放出去沒多久，程舒妍便後悔了。

在這種事上跟他較勁，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兩人在客廳和臥室分別做了一次，晚上喝的那些水，全都在過程中揮發出去了。

後來商澤淵換床單時還調侃是水做的，程舒妍臉上燒熱，在他小上踢了腳。

最終還是轉移到次臥去睡。

次臥裏有間臺，沒裝窗簾，月與路燈灑進來，映得房間裏有些明亮。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會。

商澤淵問起和程慧的事，大概講了講出國之後程慧是怎麽沖要錢的，又是怎麽跟斷聯的。講著講著，不自覺便想到今天在酒店中的對峙，以及在臨走前，程慧對說的話。

彼時商澤淵正說著，商景中曾帶著某家富商的兒去國外找過他，對他的婚姻就一直沒死過心。

而程舒妍翻了個，整個人趴在他上。

商澤淵手把扶住，問，“怎麽了？”

程舒妍整個人的重量都他上，手肘搭在他前，兩人合，垂眼看他對視著，說，“我有個事好奇的。”

“你問。”

“如果你沒遇到我，你的婚姻會是怎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