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停雪以為他是在震驚數額上的差距，結果他不悅道：

“你說你滿謊言我還不信，現在看來……”

文笛失地皺起眉，“你為了不養，什麼謊都敢扯啊，五十萬，你怎麼不說五百萬呢？

“一個老人家要那麼多錢干嘛？所求，不過就是每月五千塊的贍養費罷了！”

義正言辭的語氣，好像溫停雪多十惡不赦一樣。

溫停雪低頭笑了笑，就不該對他抱有希。

他對老人家的話深信不疑，就算顛倒黑白，謊話連篇，他也覺得可憐得很。

是，老人勢弱。

值得同。

但前提是否要弄清原委？

既然這心從一開始就是偏的，那便無話可說。

溫停雪面無表地抬起頭，正好瞧見他臉上一閃而逝的厭惡。

怒從心頭起，冷聲辯駁一句，“五十萬，不是用，是給小兒子還賭債。”

“還在撒謊！”接二連三的謊言，直接耗干凈他心底的那點愧疚。

文笛怒目如火道：“你猜的果然不錯，就知道你們會把責任推到你小叔頭上。

“但我查過了，你小叔自己有工作，每月工資不低，在鹿城足夠一家三口的消費，至于你說的賭債，抱歉，我真沒查到。”

話不投機半句多。

溫停雪心累地閉閉眼，“既然您覺得您是正義的，那您養吧，我們家一分錢都不會給。”

小叔玩的賭，是借高利貸玩的。

這些年，父親和姑姑零零總總幫著還了不。

明面上的，暗地里的，完全不知數額。

就是因為有恃無恐，所以小叔從未想過戒賭，反正只要他哭一哭，鬧一鬧，就有人給他收拾攤子。

但是憑什麼呢？

辛苦掙錢的不是他，花錢如流水的卻是他！

小姑娘目不斜視地出了辦公室，無論文笛說什麼，都不回頭。

迎著，臉上的表，淡得很。

卻驚人的好看。

……

從辦公室出來，溫停雪手里著手機。

屏幕上正是郁溫禮的電話。

怕那些人還沒走，所以時刻防備著。

平日里覺得還好的走廊，如今走來格外漫長。

好不容易走到盡頭，小姑娘忽然呆愣在原地，目癡癡地盯著前方。

乍然躍目的線把眼眶灼的有些燙。

靜立在合歡樹下的年似有應地抬頭，視線鎖定的瞬間，清冷明雋的臉上綻開一抹淺淡笑意。

在明暗替的斑駁樹影里，驚人的好看。

小姑娘下意識跟著笑，可惜角還未揚起，眼眶卻已經不控制的潤了。

一路強的不安、憤怒、委屈在這一刻達到頂峰。

像是即將撐的氣球，只消輕輕那麼一……

郁溫禮抬手取下耳機，隔絕掉里面傳來的刺耳慘。

而后面無異地步出涼。

長邁間，擺拂。

不大不小的幅度，像是平穩的波浪，溫停雪靜靜盯了一會兒，忽然覺得什麼委屈，什麼憤怒都無所謂了。

唯一重要的是，他來了。

郁溫禮步上臺階，面和道：“乖乖，怎麼了？臉這麼難看……”

他抬手去的臉，未想，先一步撲進他懷里。

的一團，呼吸都帶著甘甜。

年脊背僵了一瞬，而后一手攬著肩背，一手擱在腦后，輕輕著。

悉氣息沁滿鼻腔，小姑娘委屈地癟了癟角，而后貪地蹭了蹭他上的灰衛。

“怎麼了？”灌滿擔憂的語氣從頭頂傳來，“文老師跟你聊什麼了？委屈了？”

小姑娘沒說話，只抱著他。

像海上漂浮許久的溺水者，終于抓住一浮木那樣，死死攥著，不肯撒手。

郁溫禮憐地了小姑娘的腦袋，沒再多問。

兩人就那麼抱著，在走廊口的明暗，站了許久。

直到小姑娘覺得緒都理好了，才慢慢松開手。

怕他追問，沒敢抬頭，雙手揪著衛角，輕輕說：

“走吧，回家吃飯。”

“好。”

他什麼都沒問，只牽著的手，一步步走進明鋪就的大道。

兩人的背影漸行漸遠，在偌大的教學區，多顯得有些渺小。

但文笛卻看了許久。

火氣散去后，他不是沒懷疑過老人家的話。

畢竟小姑娘的格他也是知道的，不像是虛偽狡詐之輩。

但的態度又那麼堅決……

文笛頭疼地眉心，還是再細查查吧。

萬一真有他不知道的事呢？

……

車子剛啟，溫仲恩的視頻電話就彈了過來。

在此之前已經有好幾通，可惜都錯過了。

食指上摁鍵時，溫停雪莫名想起昨晚那通電話。

頓幾秒，才摁下接通。

郁溫禮察覺到的遲疑，狹長眼眸微微瞇起。

那邊，溫仲恩還沒意識到電話被接通，正低頭跟書說工作上的事。

直到書提醒，他才回過頭，工作中的男人嚴肅又，臉上幾乎沒什麼表。

跟平日在家的狀態完全不同。

溫停雪訝然地眨了眨眼。

沒等細看，溫仲恩已經換上溫和笑意，有些憨地舉起手機，耐心詢問：

“怎麼還在車上啊？是學校里出什麼事了嗎？要不要爸爸回去理？”

雖然他很去接兒放學，但對放學時間還是清楚的。

按照正常時間，現在應該在吃午飯了。

“啊……”

溫停雪垂下眼，半真半假道：“班主任找我說些事，耽誤了點時間。”

不等溫仲恩追問，趕補充一句，“不是什麼大事，爸爸你吃飯了嗎？”

兒突如其來的關心，瞬間截住溫仲恩深究的心思，甜道：“待會兒就吃，爸爸想跟你再聊會兒。”

自從兒回來，他就忙于工作，好不容易快收尾了，又被派到隔壁城市出差。

認真算算，他跟兒說的話，還沒方姨一天說的多。

如今終于逮到機會，他當然不想錯過。

就是不知道兒愿不愿意。

“方……方便嗎？”溫仲恩盯著屏幕，有些忐忑地問。

他怕兒不想跟他聊。

畢竟，他陪的時間實在是。

還沒建立起來。

溫停雪心里驀地一，甜笑道：“當然方便啊，怎麼會不方便呢？”

說完，忽然覺得這段對話特別悉。

而后想起，昨晚跟母親也說過類似的話。

原來，真正的家人，哪怕再忙，也不會覺得你的電話是打擾。

溫停雪后知后覺地出一抹笑。

心底僅存的負面緒，也因為這個認知，變得不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