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寶珠，品行不端，乖張，忤逆不孝，屢教不改……敗壞門風，特將其逐出崔氏宗族，從族譜中除名……自此，恩斷義絕……”

紙張的最上方，是三個目驚心的大字：“斷親書”。

底下，是崔氏宗族的印鑒，和崔仁貴鮮紅的指印。

崔寶珠只覺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轉，子晃了晃，險些栽倒在地。

王夫人一把搶過那斷親書，只看了幾眼，便氣得渾發抖。

“這……這是怎麼回事？！”

“豈有此理！簡直是豈有此理！”

王定方沉聲道：“寶珠……是舅舅對不住你。”

他見瞞不住了，索將這兩日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都說了出來。

王夫人聽到“株連九族”，雙眼一閉，已然地癱倒下去。

“母親！”

“母親！”

一旁的王芳和王玉見狀，嚇得魂飛魄散，尖著撲了過來。

屋子里頓時一團。

整個王府宅，因為王夫人的突然暈厥，陷了恐慌與混之中。

過了半個時辰，王夫人才悠悠轉醒。

一番聞問切之后，大夫道：“王夫人這是急火攻心，憂思過度，導致氣逆行，這才暈厥了過去。”

“老夫開幾劑疏肝理氣，養心安神的方子，夫人按時服用，再靜養幾日，便無大礙了。”

聽了大夫的話，眾人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送走了大夫，王定方讓丫鬟們將湯藥端進來，親自伺候王夫人喝下。

王夫人的神，瞧著比方才好了一些。

靠在床頭，看著屋子里神各異的眾人，輕輕嘆了口氣。

“都別在這兒杵著了，該做什麼做什麼去吧。”

王芳和王玉哪里肯走，一左一右，依舊偎在王夫人邊，眼圈兒紅紅的。

“母親……”

“母親，您別趕我們走。”

王夫人看著兩個兒，又看了看站在一旁，臉蒼白如紙，卻強自鎮定的崔寶珠，心中又是一陣酸楚。

勉強出一個笑容：“傻孩子，母親沒事。”

眾人又哭作一團。

“老爺……咱們王家，這次……怕是真的在劫難逃了……”

王夫人喃喃道：“都是我……都怪我……若不是我攛掇你參選什麼皇商……”

王定方一把抓住的手：“夫人，莫說傻話！”

王夫人又開始低低地啜泣起來。

崔寶珠猛地抬頭：“舅舅，舅母。事到如今，哭也無用，怨也無用。崔家與我斷親，也好，從此以后，我崔寶珠，便只是王家的外甥。”

“王家的榮辱，便是我的榮辱。王家的生死，便是我的生死。”

“大不了，咱們一家人，齊齊整整，一起共赴黃泉！”

王定方猛地一拍大。

“好！說得好！不愧是我王定方的外甥！”

他看著崔寶珠，目灼灼。

“寶珠，你放心！”

“只要舅舅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讓王家，輕易倒下！”

“你們且安心在府中待著。我這就出去，再奔走奔走！我就不信，這朗朗乾坤，當真沒有一點公道可言！”

/

李玄之展開手中的信。

隨信而來的，還有一張一萬兩的銀票。

“今日家中突逢巨變，我王家舅父被人所害。

崔家為求自保，已將我逐出宗族。

此等彌天大罪，我與王家怕是在劫難逃了。

我恐怕也活不長久了。

以后，怕是再也見不到你了。

玄之哥哥不要因我的事分心，定要專心攻讀，金榜題名，不負寒窗苦讀之功。

如此，寶珠即便在九泉，也能含笑。

寶珠別無所求，只盼君前程似錦，一生順遂。

只憾此生無緣。”

當他看到那句“只憾此生無緣”時，心口驟然一痛。

“來人！”

“奴才在！”

李玄之拿起書案上的螭龍紋白玉紙鎮，看也沒看，便朝著得喜的額頭狠狠砸了過去！

“砰！”

一聲悶響。

紙鎮砸在得喜的額角，頓時見了。

鮮順著他的額頭蜿蜒而下，滴落在潔的金磚地面上，目驚心。

得喜痛得悶哼一聲，卻連也不敢，依舊死死地叩著頭。

“皇……皇上饒命！皇上息怒！”

“奴才……奴才也是剛剛才得到消息，那……那王家的人，已經……已經放出來了！”

“都是底下那些奴才，收了旁人的銀錢，利熏心，才……才胡攀咬，險些釀大錯！”

李玄之緩緩站起，走到得喜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這就是你辦的好事？”

得喜嚇得魂飛魄散，子抖得如同篩糠一般。

“皇上……皇上饒命啊！”

殿其余侍立的宮人，早已嚇得面無人，紛紛跪倒在地，大氣也不敢出。

“今日之，此事若不能給朕一個滿意的代……”

“你就提頭來見。”

/

夜，深了。

王府宅，崔寶珠的房間里，只點了一盞孤燈。

崔寶珠擁著薄被，了無睡意。

“篤，篤，篤。”

三聲極輕的叩窗聲。

“寶珠，是我。”

崔寶珠渾一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玄之哥哥？！

他怎麼會來？

他怎麼敢來？

王家如今，可是戴罪之，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他……他就不怕被牽連嗎？

崔寶珠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抖著手，想要去拉窗栓，卻又有些遲疑。

不能……不能連累他。

“開窗。”

崔寶珠咬了咬，心一橫，還是手，將窗栓輕輕撥開。

窗戶“吱呀”一聲，向外推開了一條。

他手，將窗戶徹底推開。

然后，他單手在窗臺上一撐，形矯健地一躍。

直接從窗戶跳了進來。

崔寶珠被他這番舉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

李玄之卻已經大步上前，一把將攬進了懷里。

他的手臂，孔武有力，地箍著的腰。

崔寶珠的子，先是僵了一下。

下意識地想要掙扎。

可當鼻端聞到他上的剛氣息時，所有的抗拒，都化作了委屈和依賴。

不再掙扎，反而出手，地回抱住了他的腰。

將臉埋在他堅實的膛上，貪婪地汲取著他上的溫暖。

眼淚，終于再也忍不住，洶涌而出，瞬間便打了他前的襟。

“玄之哥哥……”

“我……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李玄之低下頭，看著懷中哭得渾抖的小姑娘，心疼得無以復加。

“傻丫頭，別說胡話。”

崔寶珠卻搖了搖頭，將臉在他懷里蹭了蹭。

“是真的……”

“王家……王家出事了。”

“崔家……崔家也與我斷絕了關系。”

“說不定……說不定明日，我就要……就要死了……”

“傻瓜，住口！”

李玄之猛地低喝一聲，打斷了的話。

他最聽不得的，便是說這些喪氣話。

什麼死不死的！

有他在，怎麼會死！

崔寶珠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聲低喝，嚇得瑟了一下，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他。

那雙水汪汪的杏眼，此刻紅得像兔子一般，看得李玄之的心，又又痛。

崔寶珠正想開口再說話。

李玄之低頭狠狠地吻住了。

將未出口的話語盡數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