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崔雪賦視作心腹大患的崔寶珠,每天依舊過著沒心沒肺的日子。
在王家過得,簡直是如魚得水,快活似神仙。
王夫人心疼從小失了親娘,又在崔家了那許多委屈,如今更是將當親生兒一般看待。
每日里,變著花樣地給做好吃的,裁新。
王夫人常說:“兒家,在娘家也就能舒坦這幾年,往后嫁了人,便要相夫教子,持家務,哪還有這般自在?”
“趁著年輕,想做什麼便去做,想吃什麼便去吃,不要拘著自己。”
有了王夫人這話,崔寶珠更是放飛了自我。
王家的兩位表姐,本就與年歲相仿,相投。
三個小姑娘湊在一,更是親無間,每日里笑語嫣然,好不熱鬧。
上回在鳴樓,被嚴蕊芳攪了興致,戲也沒聽。
崔寶珠心里一直惦記著。
這日,索使了銀子,將鳴樓整個都包了下來。
請玉茗班的角兒,給們幾個,單獨唱了半日。
待到曲終人散,幾人依舊意猶未盡。
鳴樓的掌柜親自將們送至門口,滿臉堆笑,點頭哈腰。
畢竟,這般一擲千金,包下整個戲樓只為聽半日戲的豪客,可不多見。
樓外,已是薄暮時分。
幾人說說笑笑,正預備著各自登車回府。
突然,一個人撲過來,跪在楊妙蓮腳邊。
那婦人約莫二十五六年紀,柳眉杏眼,姿尚可。
上穿著一件水紅的織金杭綢褙子,頭上戴著幾支赤金點翠的簪子,耳垂上掛著明晃晃的金耳墜。
瞧著這打扮,倒不像是尋常人家的婦人,反而有幾分富貴氣象。
只是此刻,發髻微,臉上帶著淚痕,神凄楚,十分不面。
楊妙蓮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小臉瞬間變得煞白。
“你……你是何人?快快請起!”
那婦人卻不肯起,反而一把抱住了楊妙蓮的擺,放聲大哭起來。
“楊姑娘!求求您!求求您高抬貴手,給我們母子三人一條活路吧!”
楊妙蓮更是慌了手腳,連連擺手:“我……我不認得你,你這是做什麼?”
街面上本就人來人往,這般當街一跪一哭,立時便引來了不看熱鬧的百姓。
不過片刻功夫,鳴樓門口便里三層外三層地圍滿了人。
眾人長了脖子,對著楊妙蓮和那婦人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楊妙蓮何曾經歷過這等陣仗,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又又窘,恨不得地上能裂開一道,讓鉆進去。
崔寶珠見狀,眉頭一蹙,上前一步,將楊妙蓮護在后。
王芳和王玉也連忙擋在楊妙蓮前,怒視著那哭鬧的婦人。
“你到底是誰?”崔寶珠沉聲問道,“有話好說,不要在此哭哭啼啼。”
那婦人聞言,抬起一張梨花帶雨的臉,淚眼婆娑地著楊妙蓮,哭得更加凄慘。
“楊姑娘,我知道我份卑賤,比不得您金枝玉葉,得侯爺青睞。”
“可……可我跟了侯爺這許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我以后一定好好伺候您和侯爺,再也不敢有半分不敬,只求您能容我有個安之!”
一邊說,一邊用力地磕起頭來,“砰砰砰”的響聲。
侯爺?
崔寶珠和王家姐妹對視一眼,皆是滿頭霧水。
楊妙蓮更是急得快要哭出來了:“你……你到底在說什麼?”
那婦人卻像是本沒聽見的話一般,依舊哭嚎著:“楊姑娘您若是不喜我,將我趕出府去,我絕無二話!”
“只求您……只求您看在我那兩個年無辜的孩兒份上,不要為難他們!”
“他們還小,什麼都不懂啊!沒了侯爺的庇護,他們可怎麼活啊!”
這話一出,周圍的議論聲更大了。
“哎呀!還有孩子呢!”
“這姑娘瞧著年紀輕輕,手段倒是不一般啊!”
“可不是嘛,這是要死人的節奏啊!”
楊妙蓮聽著那些不堪耳的議論,氣得渾發抖,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我沒有!我本不認識你說的侯爺!更沒有要為難你的孩子!”急切地辯解道。
崔寶珠冷眼看著那婦人,心中已然明白了幾分。
這婦人,分明是沖著敗壞妙蓮名聲來的!
厲聲喝道:“住口!”
“你口口聲聲說的侯爺,究竟是哪一位侯爺?你若再這般胡攪蠻纏,信不信我立刻報,說你當街滋擾,毀人名節!”
那婦人被崔寶珠的氣勢所懾,哭聲微微一頓。
但很快又反應過來,哭得愈發大聲,聲音里充滿了委屈與絕。
“我說的……我說的自然是……是平侯爺啊!”
“楊姑娘,您與侯爺投意合,我不敢阻攔,只求您……求您給我們母子一條生路啊!”
楊妙蓮被這般糾纏,又氣又急,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就在這時,人群外圍,忽然傳來一陣。
“讓開!都讓開!”
幾個著青小帽,家丁打扮的壯漢,魯地驅散了圍觀的百姓,分開了一條道路。
接著,一個著寶藍暗紋錦袍,頭戴玉冠,神冷峻的年輕男子,在一眾家丁的簇擁下,大步走了過來。
那男子約莫二十七八年紀,他一出現,原本嘈雜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不。
那跪在地上哭鬧的婦人,一見到來人,臉驟然大變。
那年輕男子對著后的家丁沉聲吩咐:“把夫人送回去。”
“是,侯爺!”
楊妙蓮看著眼前男子,臉上出了驚疑不定的神。
微微蹙眉,遲疑地開口:“是你?”
那年輕男子這才將目轉向楊妙蓮,神稍緩,對著微微頷首。
“楊姑娘,今日之事,讓你驚了。”
原來,這位便是新近承襲了爵位的昌平侯,周啟文。
楊妙蓮勉強笑了笑:“侯爺言重了。”
“今日之事,說到底,也是因我管束不嚴,才讓楊姑娘無辜累。”
“改日,我定當備下薄禮,登門致歉。”
楊妙蓮連忙道:“侯爺太客氣了,使不得,使不得。”
周啟文卻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再多言,便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