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謹主拱手：“清遠哥。”

檀清遠默默地看著眼前人，當年那個跟在他姐姐后的小男孩長大了，聽說他都有兒子了。

檀清遠沒說話，謝謹保持微笑看著他。

過了好久，檀清遠點點頭：“謹來了。”

他一眼掃到旁邊的星辰，眼神凌厲起來：“你來這里做什麼！”

星辰立刻躬行禮：“小人吳星辰見過檀大人，我家王爺命小人來尋舅爺，請舅爺來找檀大人，請檀大人幫忙送一批好馬給東郊大營。

殿下說，若是檀大人肯幫忙，他記檀大人的。”

星辰走之前六皇子囑咐過他，要實話實說。

六皇子非常了解檀清遠，雖然有點弱，但很聰明。

果然，聽見星辰這麼實誠，檀清遠再次沉默下來，過了好久才道：“王爺可好？”

星辰回答的很大方：“王爺和王妃都很好，小人走之前，府里正在給小郡主準備周歲生辰宴。”

說到這里，他的語氣變得沉痛起來：“去年世子爺遇難，郡主的滿月禮沒辦，今年陛下說一并辦了。”

檀清遠的心有些難，謝謙曾經無數次指點他功課，以前是他岳父，也是他半個恩師。

聽聞謝謙遇難，他一個人悄悄給謝謙守了幾個月的孝，除了他的小廝，沒有任何人知道。

千言萬語，都化一句簡單的話：“進來吧。”

謝謹跟著他進了小書房。

謝謹帶著歉意道：“叨擾清遠哥了。”

檀清遠問道：“不妨事，你在路上辦差可順利？”

謝謹笑著回道：“有岳父在，再加上以前跟著我爹的那些人，一直比較順利。”

檀清遠夸贊他：“能行萬里路是多人的愿，你年紀輕輕就能做到，確實很幸運。”

謝謹繼續跟他寒暄，二人之間的拘謹和防備漸漸放下一些。

當天晚上，檀清遠讓小廝買了些酒菜招待謝謹。

兄弟兩個吃的比較斯文，喝酒聊天，詩作賦。

到最后，謝謹借著微醺的醉意問他：“清遠哥，你為何不個家？”

檀清遠愣愣地看著他，答非所問：“殿下對你姐姐好嗎？”

謝謹嗯一聲：“非常好，每次姐姐出門，姐夫必定要陪著，全副儀仗擺開。除了皇宮里的人和恭親王夫婦，所有人都要給姐姐見禮。

我家老太太氣我姐姐，姐夫直接當著鄭尚書和楊尚書的面，指著我祖父的鼻子罵。

姐姐生了個孩，滿京城的人都說姐夫要迎娶側妃，姐夫沒有。”

檀清遠雙眼盯著手里的酒壺：“那就好，你姐姐跟了殿下，能很多委屈。我沒用，那些年只會讓委屈。”

謝謹勸他：“清遠哥，你放下吧，你的一輩子還很長遠。”

檀清遠又問道：“前一陣子京城里傳閑話，我怎麼聽說殿下把你姐姐打了一頓？”

謝謹把外頭的星辰了進來。

星辰悄悄道：“舅爺，王爺并沒有打王妃，原是做給外人看的。王爺白天氣跑了，半夜跑回家，還是我給開的小門。”

檀清遠擺擺手，星辰又退出去。

他抱著酒壺，一口接一口喝悶酒：“謹，草原上好空曠，有時候我一個人騎馬到跑，跑累了就隨便找個地方躺下，覺就在這里過一輩子也好的。

你明天可以去試試，一個人躺在草坪上，看著天空，不管心里有多委屈，都能慢慢散干凈。”

謝謹心里嘆了口氣，不再勸他，開始跟他閑扯：“我也是的，有時候在路上奔波，雖然累，但是能看到很多民俗風景，覺比在戶部當差快活多了。”

檀清遠笑道：“岳父……謝叔喜歡看游記，他之前好像一路走一路寫游記，你也可以寫一寫。以后把你們父子兩個的游記合在一起，也是佳話。”

謝謹忽略掉他剛才冒出來的岳父兩個字：“寫著呢，等以后寫好了，請清遠哥幫我看看。”

檀清遠笑著喝一口酒：“那必定是非常彩的游記。”

謝謹看出他有些刻意買醉，開始灌他喝酒，檀清遠來者不拒，灌一杯喝一杯，喝到最后酩酊大醉，一個人在書房里的榻上，里還在咕噥：“謹，我為什麼這麼窩囊呢。”

謝謹找條小毯子給他蓋上肚子，輕輕拍了拍他：“清遠哥，你不窩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祖父以前統帥三萬林軍，在外威風凜凜，在陛下面前大氣不敢出。

姐夫是陛下親手教養大的，一言一行像極了陛下。清遠哥，輸給姐夫，不是你窩囊，是他太強大了。

都說我姐姐是個霸道的子，可是姐姐在姐夫面前，事事都很順。”

剩下的話謝謹沒說，就算你們親了，若是姐夫了心，該搶他還是會搶，當年李賢妃不也是被陛下從夫家搶走的。

你這種人遇到這種霸王，除了認倒霉，沒有一點辦法。

檀清遠沉默了好久，又一團：“謹，我心里好難。我每天讓自己忙碌起來，忙起來就能忘掉。

我娘要給我說親，可是我閉上眼睛就想起當年家里給我制的新郎禮服。我一個人試穿過，后來被我燒了。”

謝謹又拍拍他的肩膀：“清遠哥，我不懂你們那些刻骨銘心的。我只知道，人生除了男之，還有很多別的事。

清遠哥，你前程遠大，不要再為這件事糾纏，姐姐也不希你自苦。經常說，你沒做錯任何事，是世道的錯。”

檀清遠的聲音變小：“謹，謝謝你，你回去后告訴你姐姐，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害的。”

謝謹聽得心里一酸，又拍了拍他，然后直接躺在他邊陪他一起睡，仿佛以前檀清遠到謝家時，二人湊在一起歇中覺一樣。

轉天早起，兄弟兩個醒的都特別早。

檀清遠又變那個有些冷清的檀大人。

“謹，馬場的事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殿下要兩千匹好馬，這個我可能真的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