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帝的語氣變得溫和:“貞娘,這些年為難你了,朕和皇后很謝你,那時候你不顧一切嫁給石頭,讓朕和皇后不至于因為娶不到個好一些的兒媳婦而丟臉。”
楊太后哭了起來:“父皇,兒臣自年起就傾慕彥宏,兒臣是心甘愿嫁給他的。”
夏元帝看著手里的茶杯道:“朕知道你當時是真心的,所以這麼多年你們做什麼朕都睜只眼閉只眼。
可是你那時候還年,不知道人生有多長。
一輩子陪著一個小孩心境的人,除非心足夠大,不然很難不會產生怨懟。”
楊太后一驚,立刻再次磕頭:“父皇,兒臣從未有過任何不滿,彥宏疼兒臣,給了兒臣榮耀,兒臣很知足。”
夏元帝的聲音很輕:“造化弄人,若是彥宏好好的,哪里會有這麼多事。”
楊太后繼續哭求:“求父皇開恩,家父這麼多年為了朝廷兢兢業業,從未有一刻懈怠。
求父皇看在他當差認真的份上,留他一條命。
讓他辭歸鄉,讓他乞骸骨,爵位位都不要了,求父皇留他一條命。
兒臣往后安心伺候彥宏 ,絕不手外頭的事。”
夏元帝眼神深沉地看著:“你兒子,你爹,你選一個。別想著把老白和老孟推出來,那兩個不過是看你爹的眼行事。
大郎不過也是順水推舟。”
楊太后如遭雷擊,渾癱坐在地上,淚如雨下:“父皇,求父皇開恩,都是兒臣的至親骨,兒臣,兒臣哪一個都不能舍棄啊。”
夏元帝垂眸看著茶盞:“你不能舍棄,朕也不能舍棄。不管是石頭還是小樹,他們都是朕的命。
朕若是能舍棄,直接廢了石頭的太子之位,立小樹為太子,一了百了。
可朕不能,石頭為江山立過功勞,他當年明明可以立刻繼承吳王爵位,可他沒有,義無反顧去救父母,朕不能讓他白白變傻。
昨日小樹明知你們布下天羅地網,他也義無反顧回來看朕。
可能在世人眼里,朕兩個兒子都有些傻氣,但在朕心里,他們值得朕為他們做任何事!
哪怕與天下為敵,朕也不會辜負他們兄弟兩個!
所以朕給小樹分些家當。”
說到這里,夏元帝的聲音提高:“這點家當跟整個新夏朝比起來不值一提,你們還不肯放過他,你說,朕如何能當這事沒發生過?”
楊玹庭語氣里帶著譏諷:“陛下想得倒是好,藩王實力強大,焉知他以后沒有謀反的心?”
夏元帝對著他鬼魅一笑:“老楊,若是小樹被你們拿下,大郎耳朵子,焉知你以后沒有造反的心?”
楊玹庭立刻反駁:“何人如此污蔑我?”
夏元帝哈哈笑兩聲:“老楊,你說你現在沒這個心思朕相信。以后呢?
石頭是個傻子,以后朕死了,你把你孫送進宮,生個皇孫,然后把大郎擺弄死,你扶主上位,這江山不就落你手里了?
哦,或者說你和白家、馮家爭奪,反正都是想生個皇子,然后扶他上位。
不管你們誰有這個心思,外地有個勢力強大的藩王,你們做什麼事也會掂量掂量不是?
你們誰敢讓江山改姓,小樹就敢讓你們誰家死一族譜!”
楊玹庭不服氣道:“陛下憑什麼又認為瑞王會一輩子稱臣?”
夏元帝毫不在意:“這不是有一群老家伙守著大郎麼?小樹想造反可不容易。
大郎得到了江山,石頭有錦玉食的生活,小樹也有了立足的本。
朕的目的都達到了,剩下的事關我屁事,傻子才追求萬代江山。”
楊玹庭愣愣地看著他:“那你為何還讓我送孫進宮?”
夏元帝忽然湊到他面前,笑得非常詭異,用只有二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對皇帝來說,不同母的兒子越多,他越安全。
楊家只有太后時,大郎會偏向你們。
一旦你楊家有了妃子,有了皇子,開始參與皇位爭奪,大郎就不會完全信任他母親了。”
楊玹庭怔怔地看著他:“你這個瘋子,你連他們母子關系都要挑撥。”
夏元帝毫不在意:“皇帝能有幾個正常人。”
說完,他一揮手:“帶回去。”
楊太后被人強行拉走了,一邊走還一邊哭求:“父皇,求父皇開恩。”
楊玹庭看著遠哭得淚水漣漣的兒,語氣下來:“陸兄,我所做之事和貞娘無關,是個有些傻氣的孩子。當年我一再勸三思,非要嫁給世子。”
夏元帝嗯一聲:“兩個傻孩子在一起,好的。好在大郎不傻,雖然格溫和一些,多殺幾個人就好了。”
楊玹庭一噎,難道我就是磨刀石麼!
夏元帝站起,目平靜地看著楊玹庭:“楊兄弟,人生如棋,落子無悔。你我就此別過,后會無期。”
說完,他轉就走了。
楊玹庭看著他清瘦的背影,忽然意識到自己要死了,心頭騰升起一恐懼。
他再也沒有剛才的淡定,腳步踉蹌地站起來大聲喊道:“陸兄!”
夏元帝沒有做任何停留,只留下一句話:“送楊尚書進宮。”
楊玹庭的腳步一,整個人跌坐在地上,面蒼白。
天黑的時候,六皇子終于醒了,床邊站著吉祥:“殿下,您醒了?”
六皇子快速坐起來:“外頭怎麼樣了?”
吉祥一邊幫他穿服一邊道:“董駙馬已經去軍營接王妃了。”
六皇子嗯一聲:“還有別的沒?”
吉祥看了他一眼,低聲音道:“楊尚書沒了。”
六皇子心里一:“這麼快!”
吉祥小聲道:“殿下睡覺的時候,楊尚書來過一趟,在湖邊與老祖說了一會子話。中途,太后娘娘還來哭著磕頭。
后來,老祖讓人把楊尚書送進了宮。奴才剛得到消息,楊尚書沒了,楊家已經在辦喪事。”
六皇子又問:“什麼罪名?”
吉祥悄悄道:“急病。”
六皇子心里了然,殺老楊能震懾朝堂,急病的理由能照顧到兄長的臉面。
“父皇在哪里?”
“老祖在靜淵堂。”
六皇子整理好自己,趕去靜淵堂。
靜淵堂是夏元帝住的院落,院子里,太上皇陸彥宏正陪著老父親。
夏元帝雖然神頭好,仍舊有些虛弱,正躺在躺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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