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鏡子里那個狼狽又稽的自己，懊惱地抓了抓頭發。

怎麼就跑到家里去鬧騰了。

我靠，還親了。

他沖了個澡，試圖讓冰冷的水流捋清腦子里的混。

可沒用。

洗漱完，他整個人陷了困模式。

在巨大的客廳里，像一只無頭蒼蠅一樣，焦躁地走來走去。

他拿起手機，找到蘇沫的號碼。

指尖在撥號鍵上懸停了半天，又猛地按滅了屏幕。

打電話說什麼？

道歉？說對不起我喝多了？

那也太不是個男人了。

可不道歉，這事兒怎麼收場？

手機屏幕亮了又滅，滅了又亮。

他來回作了好幾次，最終還是煩躁地把手機扔在了沙發上。

這個時候，應該在工作室。

這個念頭一起，就像野草一樣瘋長。

去見見。

想到這里，沈譽白抓起車鑰匙，大步流星地出了門。

二十分鐘后。

JC工作室外。

黑的庫里南，靜靜地停在路邊。

沈譽白坐在車里，卻遲遲沒有下去。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糾結過。

以往，他遇到自己喜歡、有覺的人，向來都是直接上。

而那些人也大多是三分主，七分迎合。

一切都順理章，輕松愉快。

但蘇沫……

這個人，顯然跟們都不一樣。

會跟他吵，會跟他鬧，會把他罵得狗淋頭。

還會……給他一掌，然后保安把他扔出去。

他盯著工作室那扇玻璃門，竟然有些不敢進去。

主要是……他完全不知道進去之后，該說什麼。

第一句話，該怎麼開場？

沈譽白倚在車門上，盯著工作室那扇玻璃門，始終不敢進去。

到現在才發現自己竟然這麼慫。

進去說什麼？

“嗨，昨晚不好意思，喝多了，把你親了，你要氣不過我可以補償，或者你親回來。”

這話說出來，他抬手給了自己一耳。

可就這麼走了……

他煩躁地降下車窗，點了一煙。

煙霧繚繞，模糊了他英俊的眉眼，也藏住了眼底那一閃而過的狼狽。

他不知道，自己這副糾結的樣子，已經落了別人的眼中。

“蘇小姐。”

工作室里，一個正在釘架子的工人師傅停下手里的活兒，朝會客區喊了一聲。

蘇沫一夜沒睡好，神懨懨的。

半趴在沙發上，看著工人們進進出出，擺放著新的模特架和綠植，太突突地跳。

整個人都游離在狀態之外。

“沫沫姐，你看這個花架放這兒行嗎？”

新招店員小敏小聲問。

蘇沫像是沒聽見，眼神空地看著前方，敷衍地點了點頭。

“好。”

小敏看沒什麼心思，只能自己拿主意。

剛才那個工人師傅又喊了一聲。

“蘇小姐，外面有個人，鬼鬼祟祟的，一直盯著我們這里看，是不是有事啊？”

蘇沫這才回過神，皺著眉抬頭。

順著工人師傅指的方向，一眼就看到了那輛過分招搖的黑庫里南。

以及，倚著車門煙的那個男人。

沈譽白。

心里的火，“騰”的一下就竄了起來。

魂不散！

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一言不發，轉就往樓上走。

經過小敏邊時，冷著臉，丟下一句話。

“一會兒要有人找我，就說我不在。”

小敏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朝外看去。

也認出了那個男人。

沈總。

之前來過幾次，跟沫沫姐和晚姐關系都很好的樣子。

每次來都吊兒郎當的，跟逛自己家后花園似的。

今天這是怎麼了？

怎麼不進來，反而在外面悶煙？

還有沫沫姐，反應也太奇怪了。

看到他，臉比昨晚沒睡好還難看，還直接躲了。

小敏的腦子里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這兩人……吵架了？

——

店外，沈譽白完第二煙。

他將煙狠狠地摁在路邊的垃圾桶上，像是下定了決心。

他扯了扯角，出一抹自嘲的笑。

然后，大步流星地推開了工作室的玻璃門。

“叮鈴——”

門上的風鈴發出一聲脆響。

小敏立刻站直，恭敬地喊了一聲。

“沈總。”

沈譽白對微微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他目掃過空無一人的會客區，抬腳就準備上樓。

小敏心里咯噔一下，連忙上前一步，聲音都有些發虛。

“沈總，那個……今天晚姐和沫沫姐都還沒來。”

沈譽白上樓的腳步一頓。

他轉過頭，桃花眼微微瞇起，就那麼靜靜地看著小敏。

他沒說話，但那眼神里的迫，讓小敏張的手心都開始冒汗。

他當然看見了。

剛才蘇沫就趴在那個沙發上。

現在小敏這麼說，擺明了是蘇沫看到了他，特意代過的。

行啊，蘇沫。

躲著他。

他心里那點剛建立起來的愧疚，瞬間被一無名火給沖散了。

他既然進來了，就沒打算空手而歸。

沈譽白什麼都沒說，收回視線，徑直上了樓。

蘇沫站在二樓辦公室的落地窗前。

手里拿著手機，正在打電話。

是裴懷之打來的。

“嗯，我好的，在工作室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疲憊，但還算平靜。

電話那頭的裴懷之聲音溫和。

“沫沫，我媽說，晚上想請你來家里吃個便飯，你有空嗎？”

蘇沫拿著手機的手指一。

去他家？見家長？

沉默了一瞬，有些糾結。

“直接去你家……會不會太打擾了？”

裴懷之輕笑了一聲。

“我是真心想跟你往的，我媽也很想見見你。當然，你要是覺得有負擔，那我們晚上就單獨吃飯。”

蘇沫心里那點因為昨晚的事，對他產生的芥，消散了不。

他想帶回家吃飯。

這說明，他是認真的。

是自己想多了。

剛想開口答應。

“那我們……”

話還沒說完，手里的手機突然被人從后走了。

蘇沫驚得猛地回頭。

沈譽白就站在后，一手在袋里，一手拿著的手機，神似笑非笑。

心里的火，瞬間炸開。

“你是不是有病？”

低了聲音，咬牙切齒。

“我哪里惹到你，你魂不散的是什麼意思？”

沈譽白垂眸看著氣得通紅的臉，把的手機藏在后，語氣里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

“你就這麼想跟他約會？”

“天天見，不膩嗎？”

“沈譽白！”

蘇沫快被他氣瘋了。

“我跟他正常往，跟你有什麼關系？你沒聽過一句話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嗎？”

瞪著他。

“你家住海邊的嗎？管那麼寬。”

沈譽白被這副炸的樣子氣笑了。

“伶牙俐齒。”

他往前近一步，高大的影將籠罩。

“跟我這麼橫，他知道你真實的一面嗎？”

“手機還我。”蘇沫手去搶，“這與你無關。”

沈譽白一把抓住的手腕，力道不大，卻不容掙。

“跟我有關。”

他盯著的眼睛，一字一句。

“昨晚我是喝醉了，但沒有斷片。”

“我記得自己做了什麼。”

他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危險的喑啞。

“我親了你，我會負責。”

蘇沫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負責？”

用力想甩開他的手，沒甩。

“誰要你負責了，麻煩你照照鏡子，看看你跟人民幣有多差異，真當是個人都喜歡你？”

沈譽白看著的樣子，角的笑意更深了。

“不喜歡我？”

他反問。

“那你為什麼躲著不愿意見我？”

“你這不是蓋彌彰？”

“我……”

蘇沫被他一句話堵得死死的。

臉上不控制地泛起一抹嫣紅，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的。

梗著脖子，死不承認。

“我躲你，是怕你憤自盡，沒想到你臉皮這麼厚！”

說著，趁他分神，猛地從他手里奪回了手機。

低頭一看，屏幕還亮著。

通話界面，赫然顯示著通話時長。

手機……竟然沒有掛斷！

剛才他們的對話，裴懷之……全都聽見了。

蘇沫腦子里“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

下一秒，滔天的憤怒和恥席卷了。

抬起手，毫無章法地對著沈譽白上一通捶。

“沈譽白我殺了你！”

沈譽白也被這變故弄得有些傻眼。

他忘了掛電話了。

他下意識地抓住蘇沫舞的手，任由的拳頭砸在自己口。

“我怎麼就這麼倒霉，上你這麼個神經病。”

蘇沫氣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沈譽白回過神，握了的手，將錮在懷里。

他低頭，看著通紅的眼眶，忽然笑了。

“他聽到了正好。”

男人的聲音里，帶著一得逞后的混不吝。

“省得我再費心，正好讓他知難而退。”

蘇沫的眼淚毫無征兆地滾落下來。

砸在手背上，滾燙。

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麼容易哭。

屈辱，難堪，還有被當玩戲耍的憤怒，像一張不風的網，將死死罩住。

抬起通紅的眼，看著眼前這個罪魁禍首，聲音里帶著一自己都沒察覺的抖。

“沈譽白。”

深吸一口氣，咬牙道，“我之前對你……不怎麼恭敬，但我以為我們至算是朋友，對你便沒有那麼多顧忌。”

的語氣，忽然變得疏離又客氣，讓沈譽白有些慌。

“若是因為這個，你對我有意見，我跟你道歉。”

“是我沒有認清自己的定位，惹了沈總不開心。”

“還請沈總高抬貴手，別跟我這種小人一般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