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流霜看向庭中的雪梅,雙眸失神,房唯有燃炭聲,顯得尤為沉靜。
目之所及,皆為過往,與那時一樣的庭院,一樣的梅花盛雪。
只記得那形拔的清俊侍衛握著掃帚清掃徑道上的積雪,認真且專注。
屋前的走廊擺放著炭火檀桌,席地而坐,布料上好的擺陳鋪于后,看著陵游將庭院的雪掃一堆又一堆。
走到庭院里折了枝梅花,別在陵游的右耳上,道一句人兒。
梅花襯著陵游的臉,他輕輕歪首看著。
當回憶散去,庭院里的人消失不見,無人清掃積雪,無人折梅別耳,徒留傷悲。
程流霜回過神,已是雙眸帶淚,懷中的屹安睡得安穩,而的發髻上別著一支金鑲珠翠簪,致典雅,艷而不俗。
將當年贈于陵游的蠶繡帕扔炭火中,火苗將繡帕燒得一干二凈。
曾經的一切都將回不去,他不會再出現在上京城了。
***
寒風凜冽,飛雪落滿幃帽,已不知何為寒冷,一匹快馬千里奔赴,只為心中執念。
齊都臨淄,為大周宣王封地,宣王乃為當年大皇子,為奪嫡,曾與當今皇帝是死敵。
程流霜為皇帝胞妹,從宣王取一支金鑲珠翠簪,談何容易,難免將會刀劍相向。
距離長公主大婚只有區區幾日,這本就完不,程流霜為的不是金鑲珠翠簪,而是讓他離開上京城。
他知道,但那又如何,不管是為了什麼,他都去做。
衛頊趕到齊都時,已是風雪撲撲,從宣王手里討要金簪,是不可能的,所以當晚他滿風雪地夜宣王府。
宣王府重兵防守,還未尋到所謂的金簪,便被一支羽箭劃破右肩衫。
被風雪侵蝕數日的他從高檐上墜落,重重落在地面,陷了深深的昏睡中,只怕真是將到此為止了。
待衛頊從昏睡中醒來時已是第二日午時,滿的疼痛,他以為會是在宣王府的地牢里。
眼的是宣王之子,世子程啟,是個修道向善之人,衛頊與此人有過幾面之緣,只不過那時他還是陵游。
這程啟是認出他來了,修道之人不妄自殺生,便有心留他一命,他倒是想知衛頊為何滿覆霜雪的夜宣王府,也不怕死?
衛頊滿心只在乎那支金簪,程啟聽后大笑不已,只道衛頊怕是給長公主騙了,這宣王府里可沒什麼金鑲珠翠簪。
衛頊怔松許久,最后低下眼簾,黯然無神,沒有金鑲珠翠簪……
程啟道:“你也倒是遇見了我,若是我父王在府中,夜闖宣王府可是死路一條。”
衛頊依舊沉默著,聽著程啟留他養傷的話,片刻后衛頊從榻上起,僅著一件單便跑了出去。
程啟攬著袖追上去,只見衛頊在庭院里折了一枝梅花,回來將枝徑削尖,用巾帕包住梅枝。
程啟道:“你這個傻子,梅枝怎能代替金簪,以你的傷難不還想冒著風雪回去,五日本到不了上京城。”
“從宣王府取的,那便是金簪。”
衛頊的話說得低沉堅定,是執意要走。
程啟著他穿整準備啟程,最后笑道一句,“有趣。”
衛頊恭敬地向他行謝禮,“多謝啟世子擔待,這人往后衛某再還。”
之前的馬都霜雪凍壞了四蹄,衛頊差人換了匹良馬,備好盤纏。
待離開前程啟扔給他一份路圖,上面所畫的是一條近路,不過這條路人煙稀,較為險峻。
衛頊看過那張圖,不問:“為何助他。”
程啟只是隨意回一句:“幫人幫到底,我倒想看看你能走到哪里。”
衛頊不再多言,向程啟行禮之后,將路圖收襟中,躍上馬匹。
他也不知能走到哪里,但他不想再讓自己后悔。
……
寒風凜冽,人煙稀,這樣的冰天雪地里,已人無外出,道上卻掠過那駕馬而去的人影。
從齊都離開后,衛頊馬不停蹄地在寒風里行了三日,休息極,唯有被霜凍無法前行時,才會尋避起火歇息。
但這風雪愈演愈烈,沒有將停的態勢,道路上已很難分辨方向,只怕人扛得住,馬扛不住。
越是臨近大婚之日,衛頊便越心緒難安,一白雪皚皚的山野和道路,卻變得如此漫長。
叢林陡峭,積雪還不算深,但已漫到馬匹的蹄踝之上,這條路皆是厚雪,像是多年無人行走了。
衛頊趴在馬背上有些神志恍惚,本想繼續駕馬而行,但下的馬已凍僵了四蹄,怕是撐不住了。
心中正念著,傳來響起一陣聲響,衛頊抬首去,只見一道積雪從山中滾塌,他當即揚鞭,馬兒知了痛沿著林道奔跑。
還未能行出林間,馬匹踏空陡道,轉瞬間衛頊連人帶馬摔落山野,滾下山峭,滿傷痕。
此時衛頊已顧不上馬匹,撐著軀躍向林木之后,一涌而來的枯枝石塊撞擊,他陷深雪,悶吭不已。
這樣的山野了無人煙,恐是難逃一劫。
衛頊的意識逐漸淡薄,冰霜雨雪已然讓他不到知覺,困倦席卷而來。
衛頊握著林木的手逐漸趨于無力,緩緩松開,厚雪淹沒了他的軀。
或許早就知道他回不去,沒有人能彌補曾經的過錯,梅枝也代替不了金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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