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盡忠笑得三角眼都瞇起來,對晚余豎起大拇指,小聲又難掩興:“娘娘,您可真是太聰明了。”
晚余心頭跳了跳,有些不敢置信:“當真嗎,皇上真的醒了嗎?”
“噓!”胡盡忠神神地沖豎起食指,示意不要聲張,“是真的娘娘,但您不要說出來。”
“為什麼?”晚余不解,下意識往周圍看了看,前面沒有人,后面是徐清盞和紫蘇跟著,不會有人聽到他們說話。
“皇上醒了不是好事嗎,你鬼鬼祟祟的做什麼?”
胡盡忠眨著眼睛,把聲音得更低:“皇上下午就醒了,卻不讓告訴娘娘,奴才想著,他怕不是想裝昏迷試探娘娘,娘娘待會兒進去,可千萬小心,不該說的話不要說。”
他目殷切地看著晚余,眼里滿是明與討好,偏偏還能從中出些誠懇:
“娘娘,奴才這可是冒著掉腦袋的風險來向您告的呀,奴才對您的心,比真金都真,您可不能不要奴才呀!”
“……”
晚余看著他彩紛呈的表,對他的震驚,不亞于祁讓已經醒來的震驚。
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呀?
他是怎麼做到又詐又真誠,又虛偽又忠心,又可笑又可恨,又心思細膩又厚無恥的?
胡盡忠見不說話,接著又道:“娘娘,奴才的話您聽見了嗎,奴才現在真的是全心全意對您好的,為了娘娘,奴才連皇上都不要了,只要娘娘能原諒奴才,奴才就是被皇上打死也心甘愿。”
“行了,本宮知道了,你就消停點吧!”晚余實在不想聽他碎碎念,忍無可忍地回了一句。
胡盡忠立馬喜笑開:“娘娘這麼說,是不是原諒奴才了?”
晚余無語到極點,翻了他一個白眼。
胡盡忠卻像是吃了顆糖豆似的,厚著臉皮道:“娘娘不說話,奴才就當您是默認了,奴才就知道,娘娘不會不要奴才的。”
“你能不能閉?”晚余厲聲道,“你再敢多說一個字,本宮就把你逐出宮去!”
“……”胡盡忠終于老實了,閉上再不敢說話,就是角總忍不住上揚,怎麼都不下去。
別的他不管,只要娘娘還愿意罵他,那就是原諒他了。
其實讓娘娘原諒也沒那麼難,只要臉皮夠厚就行了。
晚余懶得理他,心里盤算著等下見了祁讓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然而,直到進了室,站到了床前,看到了側朝里躺在床上的祁讓,也沒想出來面對這樣一個明明醒了還要裝睡的稚皇帝,怎樣的反應才算正常。
他裝睡的目的是什麼?
想看看會不會為他傷心難過,還是想聽到在不設防的況下說出些什麼?
再不然,就是單純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眼下的局面,等著主給他一個臺階下?
晚余在床沿坐下,擺手示意其他人都退出去,等到房里只剩他們兩個的時候,直截了當道:“皇上別睡了,胡盡忠已經告訴臣妾了。”
房間里的空氣凝滯了幾息,祁讓慢慢睜開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
此時此刻,他恨不得將胡盡忠千刀萬剮,再剁碎了喂狗。
“晚余……”他尷尬地了一聲,手去拉晚余的手,“朕錯了……”
晚余把手背到后,不讓他:“皇上是天子,怎麼會有錯,皇上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臣妾好。”
祁讓抓了個空,手無力地垂落在被子上:“晚余,你別這麼說,朕真的知道錯了。”
“皇上錯哪了?”晚余問道。
祁讓往跟前挪了挪,態度誠懇道:“梨月的事,朕不該瞞著你,但朕當時真的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梨月隨時都會離朕而去,而你志失常的癥狀又很嚴重,朕怕你承不住打擊,就想著你反正是要走的,不如就讓你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況下離開,你和梨月,朕總要保全一個……”
他雖說是醒了,子到底虧空嚴重,急之下說了這麼多,氣力有些接不上,停下來虛弱地息。
晚余見他得厲害,就扶他靠坐在床頭,起給他倒了杯水,讓他喝口水緩一緩。
祁讓虛弱到杯子都端不,抬頭可憐兮兮道:“你能不能喂我?”
晚余無奈,只得把杯子遞到他邊。
祁讓就著的手喝了兩口,說:“謝謝你。”
晚余手一抖,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剩下的水差點潑他上。
沒有聽錯吧,他居然會說謝謝?
他這張刻薄又毒舌的里,居然能說出謝謝這兩個字,真是太打西邊出來了。
晚余放下水杯,又坐回床上。
祁讓緩了一會兒,接著道:“朕當時為了瞞梨月的事,對你說了很多重話,朕讓烏蘭雅和你說梨月是病故的,本意是想讓你放下心結,無牽無掛的離開。
朕沒想到那樣說會讓你失去求生的,朕以為你對梨月沒那麼上心,是朕想錯了,朕低估了一個母親對孩子的。
知道你生無可的時候,朕真的很后悔,為了讓你振作起來,朕只得讓胡盡忠在你面前演了一出戲,并假裝狠心不相信你的話,不配合你查找真相。
只是朕沒想到,你會當著朕的面燒掉圣旨,朕從前費盡心思想把你留下,可圣旨燒掉的那一刻,朕心里一點都不好……”
“皇上別說了。”晚余打斷他,別過臉去,淚水不控制地溢滿眼眶。
不愿再想起那段生不如死,痛徹心扉的記憶,也不愿再想起當時那個絕迷惘,孤立無援的自己。
但凡事發之后,能有一個人告訴實,也不會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失去方向。
或許他們確實是為好吧,可那樣做的結果是,這個志失常的母親,沒有承孩子病危的打擊,而是直接承了孩子死亡的打擊。
“晚余……”
祁讓又手去抓晚余的手,仿佛只有握住的手,心里才會踏實,“晚余,朕承認,朕當時的決定欠缺考量,沒有充分考慮到你的,但目前為止,這件事無論過程如何,至結果是好的。
害梨月的人都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梨月的也在慢慢康復,因為你的加,朕和沈長安徐清盞順利整頓了朝堂,我們所有人也都從中得到了刻骨銘心的教訓。
最重要的是,我們所有人還都活著……”
他終于還是抓到了晚余的手,用盡所有的力氣攥在掌心,不讓掙,膛因為用力而劇烈起伏,泛著的雙眼水霧彌漫。
“晚余,我們都活著,梨月也還在,再過幾個月,就會跑來跑去你母后了,這難道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