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0月20日】

我數著他均勻的呼吸聲，悄悄轉過。

他睡著的樣子意外地乖。

校服外套隨意地搭在腰間，襯衫領口被風吹開一道隙，出一段白皙的鎖骨。

我屏住呼吸，目從他舒展的眉頭，過高的鼻梁，最后落在那顆朱砂痣上。

等我反應過來時，已經蹲在了他邊。

手指懸在空中，隔著一寸的距離，臨摹那顆痣的廓。

突然，他的睫輕輕抖。

我嚇得直接滾到他的長椅下，額頭磕在椅上。疼得眼淚直冒，卻死死咬住下不敢出聲。

——幸好，他只是翻了個。要是被發現，我這輩子都沒臉見人了。

【2022年10月24日】

今天終于鼓起勇氣問出口：“學長，你打算考哪所大學？”

問完就趕低頭，假裝研究筆記上本不存在的錯題。

他手中的筆轉了個漂亮的弧線：“你呢？”

“帝大。”

“真巧，我也是。”他笑著說，“那我們一起考帝大。”

我猝不及防抬頭，撞進他含著笑的眼睛里。

臉頰瞬間燒了起來，我急忙低頭，卻控制不住瘋狂上揚的角。

帝大。

他說帝大。

這意味著...我們還能繼續見面對嗎？

從此刻起，我的筆袋上要刻上“帝大”兩個字。

【2022年10月27日】

他今天講題時靠得格外近。

近到我能看清他鎖骨凹陷的影隨著呼吸深淺變化，近到能數清他垂落的睫在紙上投下的細碎剪影。

“這里要特別注意......”

他低沉的聲音裹著結的輕，震得我耳尖發麻。

“聽懂了嗎？”他突然轉頭，鼻尖過我額前的碎發。

我慌得往后一仰，手里的筆"啪"地掉在地上。

彎腰去撿時，他的指尖覆上我的，我像被燙到似的回手，卻聽見他低笑一聲：“這麼怕我？”

——我不是怕你，是怕你聽見我腔里，那只快要撞死的小鹿。

【2022年11月16日】

天氣轉涼后，他嚴令止我去香樟林，連他自己也不再去。

現在改每晚語音講題。

他的聲音過聽筒傳來，混著細微的電流聲，卻依然清潤好聽。

講到關鍵步驟時會突然提高音量，每個字都咬得字正腔圓。

我在這頭屏住呼吸，能聽見他那邊筆尖劃過草稿紙的沙沙聲，椅子突然挪的吱呀聲，甚至他無意識輕咳時結的震。

“重點看這里——”他的聲音突然近麥克風，“這個轉換很容易錯。”

耳機里傳來他指尖輕叩桌面的聲響，噠、噠、噠，與我失控的心跳完重合。

最要命的是，每次講完題他都等我先掛斷。

那幾秒的靜默里，他的呼吸聲輕輕過耳，得我攥了拳頭，又希這片刻能再漫長些。

【2022年11月28日】

午飯后和同學說笑著經過走廊，突然瞥見那個悉的背影。

一個生正抖著將信封遞到他面前。

我猛地拽住同學躲到廊柱后。

生紅著臉把信封遞過去，他往后退了三步，搖頭說了什麼，生的肩膀立刻垮了下來。

我站在原地，口泛起一陣酸的刺痛。

原來在那麼多人的眼里，他都是會發的那個年。

【2022年12月13日】

下雨了，他執意送我回家。

傘不算大，我們不得不靠得很近。肩膀偶爾相時，我整個人都繃了，卻又暗自期待下一個水洼能讓我們再靠近些。

“小心水坑。”他說話時呼出的白氣混著雨聲，溫得讓我心尖發。

回到家，我對著日記本發了好久的呆。

筆在指間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終于寫下：“江時禮，我喜歡你。”

要是能和你同歲該多好。

十八歲的告白會被認真考慮，而十六歲的真心，大概只會被頭發說“小朋友別鬧”。

所以我的喜歡，只能安安分分地待在這里，一個字都不能往外跑。

【2023年1月10日】

日歷撕到這一頁，忽然意識到要近一個月見不到你了。

第一次覺得寒假太長，長到連呼吸都變得緩慢起來。

要是能按下快進鍵，直接跳到開學那天該多好。

【2023年1月21日，除夕。】

這些日子，想你了最自然的習慣。

晴天時想你會不會也在看同一片云，下雪時猜你有沒有添，連寫數學題時，草稿紙的邊角都悄悄爬滿了“江時禮”。

窗外煙花炸開的聲音此起彼伏，每一聲都讓我想起你講題時，筆尖輕叩桌面的節奏。

手機在掌心震起來。

亮起的屏幕上跳出一條新消息：“新年快樂！”

——發送人：江時禮。

我抬頭向窗外，正好看見最絢爛的煙花在夜空綻放。

手指飛快地回復：“你也是，新年快樂！”

然后抱著手機，傻笑了一晚上。

【2023年2月5日】

明天就能見到你了。

是想到這個，收拾課本的手都不自覺輕快起來。

拉開屜準備放筆記本時，發現里面鋪滿了五六的糖紙。

每次想你時，就會剝一顆糖。

甜味在舌尖漫開的剎那，仿佛連等待都變得可以忍。

不知不覺，竟攢了這麼厚一疊。

抬頭看向桌面小鏡子，里面的孩眼角眉梢都帶著藏不住的笑意。

是春夜太溫，還是這一個冬天的心事太滿？

江時禮，慢慢融化的何止是這些糖果，還有我每一天都在膨脹的想念，甜得快要溢出來了。

【2023年2月6日】

開學第一天的每個課間，我都像被施了咒一樣站在走廊。

明明知道從這個角度本不到高三的教室，卻還是固執地仰著頭，直到后頸傳來細細的刺痛。

午休鈴聲剛響，我就抱著書往香樟林跑。

二月的風刮在臉上像小刀子，卻割不斷心里那雀躍的弦。

當你的影真的出現在視野里時，我慌忙低頭，角的笑容擅自綻放，燦爛得連冬日都黯然失。

【2023年3月10日】

當春風還裹挾著冬末的涼意時，我們又回到了香樟林。

直到今天才明白，原來想念是有聲音的。

是你翻書頁時“嘩啦”的脆響，是你解題時筆尖挲紙面的沙沙聲，更是你抬眼看見我時，書本合上那聲溫的“啪”。

這些細小的聲響，在不能相見的日夜里，早已在我心底循環播放最的白噪音。

【2023年4月13日】

高考倒計時65天。

今天在走廊遇見你時，我悄悄放慢腳步。

65天后，連這樣短暫的肩都將是奢。

江時禮，我多希喜歡能像數學題，把心的公式一步步演算，最后推導出“我們在一起”的完解。

可是暗比軸題還難，連在日記里寫下“喜歡你”三個字，都要反復確認屜是否鎖。

明明無人知曉，卻總覺得自己犯了天大的錯。

如果我鼓起勇氣對你告白，你會在帝大等我嗎？

【2023年5月6日】

高考倒計時牌又翻過一頁，“32”這個數字刺得眼睛發疼。

江時禮，如果時間能像標本一樣被珍藏，我多想把這剩下的三十二天，裝進明的玻璃罐里，用蠟封好，永遠留在最好的這一刻。

【2023年5月20日】

放學時被同桌突然拽到梧桐樹后，斑駁的樹影里，我看見校花攥著書的手指節發白。

你后退三步的作我太悉了，可那句“我有喜歡的人了”卻像鈍擊中口，疼得我不得不彎腰按住肋骨。

原來你拒絕所有人不過是因為心里早就住了人。

我竟然還傻傻以為，你對我是特別的，畢竟只有我能獨占你講題時的溫。

可這句話像鋒利的手刀，準剖開我所有自欺欺人的幻想。

當我看見那輛黑勞斯萊斯停在校門口，司機躬為你打開車門的瞬間，我才徹底清醒。

我們之間隔著的，何止是一個你心尖上的人，更是一整個我永遠無法越的世界。

那些珍藏的甜記憶，突然都變了玻璃碎片，每一片都映照出我的可笑與天真。